吴邪被他一勒,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脸都憋紫了,只能用手去掰,还掰不开。
解子扬“啧”了一声,从地上随手拾起一根绳子,将吴邪的手反绑到身后,这下吴邪真的残了。
外面的人还在喊着话,里面解子扬也不甘示弱,回喊过去,但是说的话乱无章法,完全不知所云。吴邪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能使解子扬这样激动。
吴邪被勒得眼泪都快挤出来了。他瞟了一眼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似乎是储存间,周围都是废弃器材,留下的空间只能容下他和解子扬两人。只有一扇小窗户,正常人是进不来的,或许小孩还有可能。
这么说就断绝了狙击的路线。吴邪想,要是真狙击了,自己不是活靶子吗。
他现在无比想念张起灵,总觉得下一秒,张起灵就像神佛一般降临到他身边。但是想归想,这么艰难的环境,就算是张起灵挖地洞,也进不来。
吴邪又试着劝了几句,但是都无济于事。
他已经开始耳鸣了,解子扬在他身后嘶吼,传到吴邪耳朵中的只是嗡嗡的声音,震颤着耳膜,直直通入大脑。眼皮异常沉重,但是身后解子扬制着他,让他必须就这么站着。吴邪感觉自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保准瘦了五公斤。
意识混沌中,感觉肚子上又挨了一拳——吴邪直想骂解子扬你丫的,有事出去他人啊,打小爷干什么,就知道欺负弱者吗?话刚出口,却变成了一声闷哼。
他听出来了,外面大喊着的人,那浑圆的声音,是胖子!
吴邪一阵欣喜,差点挣开解子扬就跑出去。解子扬不知道胖子,但是吴邪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将吴邪挡在身前。
吴邪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解子扬眼镜底下的黑眼圈,深深的,看起来也是几天没睡觉。消瘦的脸庞,眼睛里充斥着怒火,满满的将要溢出来。他按在吴邪肩膀上的手青筋暴露,吴邪的肩膀已经处于痛得无知觉的状态了。
肚子上又挨了一下,口中有些苦涩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吴邪心道麻烦了,不会内脏被打坏了吧?想到这里更是努力要挣开解子扬,但是腿打着颤,差点跪了下去。
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还能看到一些黑点。吴邪的头垂了一下去,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似乎人在梦和现实的边缘,脑袋都特别清晰。吴邪能听见外面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听见警笛呼啸着,听见喊话,同时也听见了解子扬不断地喊着“妈”。
直到身后的人猛然抖了几下,放开吴邪,他就顺着自己的意识直直倒了下去。有些湿热的液体贱到了脸上,吴邪猛然惊醒。
黑暗中,他看见解子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腰部以下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手中的刀晃了几下,终于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22。
吴邪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忘了惊讶,忘了尖叫。他看见解子扬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大腿,哆哆嗦嗦地止血,血却怎么也止不掉。
他看着解子扬这般痛苦,觉得自己腿也有些隐隐作痛,子弹好像是擦着他的腿射过去的,如果再差一毫米,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老痒!!!!”
解子扬痛苦的叫声唤醒了他的意识,吴邪终于大喊了出来,手被绑在身后,腿也使不上力气。吴邪趴在地上,像只虫子般的蠕动,每一秒都那么漫长,而吴邪也才挪动了几十厘米,连一米都不到。
“老痒……你……你坚持住!”吴邪喊着,汗水从鼻梁留下,与血水混在一起。
然而这只是徒劳,解子扬已经开始全身痉挛,自然听不见吴邪在喊些什么。吴邪的嘴唇颤抖着,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看到昔日的发小躺在血泊中,一阵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全身。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解子扬不会伤害我,明明他没有恶意,明明他只是想他妈妈……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射杀他吗?
是谁?
是谁打伤了他?
本来可以把他劝回来的,为什么会 变成这样?
吴邪控制不住这些情绪,在看见血色的那一刹那,爆发了出来。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旁边解子扬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小。
感觉有些冰亮的液体止不住地溢了出来,他在心里不断呼喊着,张起灵,张起灵,小哥……你快点来……
“吴邪!!”
熟悉的声音响起,吴邪在泪眼迷蒙之中看见眼前一晃而过的影子,那人小心翼翼地将吴邪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把吴邪轻轻翻过来,像珍宝一般地检查着。
“小……哥……”吴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确定真的是张起灵之后,猛地把头埋到他的怀里,任凭张起灵怎样拽都不愿抬头。
“老……老痒……我……明明已经……快将他劝回来了……为什么你们又……”
“……吴邪,没事了。”张起灵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吴邪的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时候医疗组和突击队的人都进来了,几个人包抄过去,将解子扬抬上担架。另外一些医疗队的围在吴邪身边,看着窝在张起灵怀里的吴邪,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张起灵用指头蘸了一点水,摸在吴邪嘴唇上。吴邪舔了舔嘴唇,几天没有喝水使他十分口渴,舌头不断地舔着张起灵的手指,张起灵移开手指的时候,舌头还跟着走。
像喂小狗一样的喝着水,吴邪意识早已混沌不清,也不在意这些了。
“老痒……老痒……老痒……”
他一闭上眼,满脑子的就是老痒青色的脸,背景是一片血色。旁边是嘈杂声,吴邪听不清,他只是惊恐地看着解子扬一点一点,没血埋没,然后从此消失。
张起灵不断地抚摸着吴邪的后背,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在吴邪身上到处摸着。在小肚上轻轻按了几下,确定没有伤到内脏,然后转移到别的地方检察,更加紧紧地拥着吴邪。
闻到了令人安心的味道,吴邪满意地闭上眼睛。头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为舒服的位置,直直地挺尸过去。
张起灵无奈地抚了抚吴邪的头发,然后将人打横抱起,跟着医疗队走出了工厂,脸上却泛着冷意。
吴邪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没有瑕疵的白色。他不解地盯着,心想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
闭了闭眼,吴邪再次睁开,这时候视野范围内多了一张脸,脸上满是焦急。
“三叔……”吴邪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大……大侄子!”被吴邪唤作三叔的男人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大哥!大侄子醒了!潘子,快去喊大哥!”
“是!”潘子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出门。
吴邪躺在床上,好一阵子才调整好了焦距。吴三省的头又伸了过来,“大侄子,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被三叔这么一提醒,吴邪的痛感才恢复了。他只觉得全身酸痛无比,像从杭州跑到北京一般,手和脚都想残了一样,动也动不了。估计是吴邪的表情有些诡异,吴三省惊了:“大侄子,你怎么了?”
“……没……”吴邪憋了好久才憋出一个字。“三叔……”
“诶!”吴三省连忙应道,这势头就像他才是吴邪的侄子一样。
“渴……”吴邪咽了咽口水,可以说他现在口水都快没了。
“你等着,我给你倒来!”吴三省像接到了上级任务一般,忙手忙脚地接水,双手奉上。隔了一会儿没动静,才反应过来吴邪现在还不能动,连忙赔笑着将吴邪的头扶起来了一点。吴邪稍微伸了伸头,嘴唇碰到水就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大口大口地灌着,只觉得水的滋润真是美妙无比。
喝完了水,吴三省像对待他老爷子一样把吴邪的头轻轻放下,吴邪心道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还怕砸了不成?现下也没这么多力气说话,索性任着吴三省,享一享他三叔为他服务的福。
这时候潘子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吴爸吴妈,还有吴邪二叔。吴邪瞟了一眼,心道不得了了,这莫非是要三堂会审?
吴妈一看见吴邪就扑了上去,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出来。吴邪一看懵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老妈扑在床边痛哭,嘴里喊着:“小邪啊!真是难为你了!你看看你都瘦了几斤了!”
吴邪嗓子还干着,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吴妈像哭丧一样地嚎着,想安慰什么,但是又找不着词儿。老妈,你重点错了吧?
吴爸轻轻咳了一声,指责性地看了吴妈一眼,吴二叔也没理自家大嫂,走到床前仔细端详了吴邪一番,道:“小邪,感觉怎么样?”
吴邪一听差点没两眼一翻就过去了,我靠二叔,你这话说的就像“小邪怎么样被绑架开不开心”一样!
二叔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一样,摆着一副淡定的表情,但是吴邪看起来就更国家级领导来视察重伤农民工一样,抓着自己的手,一脸严肃:“同志,辛苦了。”
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吴邪一头钻进被窝,咯咯咯地笑。还好自己的爹妈和两个叔没看见,不然又要揪着耳朵说一顿了。
好在他们也没在吴邪病房待太长时间,因为吴邪还在观察期,家属探视时间不超过一小时。最后吴妈像十八相送一样,两步一回头,吴邪早就在床上躺尸了。
解雨臣搬了台电视摆在吴邪病房,这是吴邪住院的第四天。吴邪无聊地躺在床上,不停地换台,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都四天了,小爷都可以下床蹦跶了,为什么还不给出院?吴邪一脸郁闷。
本来已经跟医院反映过了,但是住院部的护士长整一个斯巴达,扭着肥硕的身子敲开了吴邪的病房门:“哟,就是这位小帅哥要出院?”
吴邪当时在打游戏,听见有如惊雷的这一声,手一抖差点把解雨臣的限定版苹果给砸了。他抬头,就看见护士那吨位极大的身子。
“我看看……”那护士不由分说就掐住了吴邪的身子,左看看右看看,肥手在吴邪背上摸来摸去。吴邪真想大喊一声“非礼了”!
“小帅哥,你的伤还没好啊,你看看,你肚子上都有淤青呢。”护士“唰”地掳起吴邪的病号服,几个青色的拳印瞩目惊心,被小风一吹,鸡皮疙瘩起了几层。吴邪打了个哆嗦。
“怎么样,小帅哥,你要是想出院的话,等会儿就更我去办出院手续。”护士插着腰,肚子上的肥肉甩了甩。
吴邪早就淹没在她的影子里了,坐在床上一脸惊悚。开玩笑!这院小爷不出了!
打定了主意,看着那护士一脸满意地离开了,吴邪长叹一口气。
23。
这是吴邪住院的第七天,正好一个星期。
这天与其他天比较有点与众不同,不对,是非常与众不同。
吴邪平常都是睡到自然醒,但是这次,他被医院外面各种声音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颜,往窗边一看——许多人举着摄像机和话筒在医院外,还有警车维护着秩序,似乎全城的记者都来了。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大门外劝挡着,但是无济于事,那些媒体的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一个比一个高涨。
吴邪愣了一下,干什么了这是?国家领导来住院了?那太好了,赶紧先去打听打听,得到一手情报,也卖得出去。
但是很快吴邪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媒体采访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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