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法逃离:美国高中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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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无法逃离:美国高中往事-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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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走神,巧克力溅在了上衣领口处。可爱女店员立即找出纸巾递给我。 

  “谢谢。” 

  “不客气。” 

  “呃,今天似乎很冷。” 

  她却问我:“你的名字是?” 

  我立即听出她英文中带有的口音。 

  “我叫Mina,你是?”她再次问。 

  但很好听。 。。

第三十章
四点整准时等在停车场出口,却不见Alec的车。路上驶来一辆我不认识的黑色敞篷车,开近后发现驾驶座上是Alec。原来是辆半新的阿尔法。罗密欧,穷人的法拉利。这是北美已停产的车,市面上少有流通,仅为少数爱好者所收藏,每年还在华盛顿州Bellevue举办车友聚会。

  “不错吧,我表哥从波士顿托运过来的,他在那儿开二手车行。”Alec放下车窗,黑色皮革后座上的Chloe冲我一笑。我们驱车来到 Coté d’Azur。不久后Chloe从吧台之后走出,头发向后扎起,一身标准的店员服装穿在身上,手中端着一块精致的九寸巧克力蛋糕。那天遇到的女孩也从后堂走出,手中拿着五颜六色的蜡烛。Alec开心地笑起来。

  “原来你们早预谋好了。”

  蜡烛吹灭后大家相继掏出礼物。Alec看着我,真诚地说:

  “什么都别送给我,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最好的礼物。”

  “别让我怀疑你们两人的取向……” Chloe调侃我们。

  “该死,终于还是让你发现了。”Alec故作尴尬地笑起来,露出两排精心维护的洁白牙齿。

  我从书包中掏出一个盒子,修整了被压得略有变形的包装,递给Alec。上次看他钱包时,已记住了驾照上的生日。Alec这次吃了一惊,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他没说什么,侧过头看正在微笑的Chloe,她双眼弯成两条妩媚动人的弧线,嘴角仍有那条淡淡的笑纹。

  “OK……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从日本奈良来我们学校的交换生Mina。”Chloe说。

  “Hi” 她轻微地欠了下身,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目光相遇,我有些不知所措。都怪这里亚洲女生太少,随便看到一个亦会激动。不过她的美貌却毋庸置疑。我怀疑日本对所有交换生都进行了严格筛选。我校去年自横滨交换来后藤姓男生一名,就身长六尺,仪表堂堂,毫无倭国国民之猥态。

  近来喜欢上偷家父放在冰箱里的啤酒喝,且对于这种违法行径做得心安理得,因法律存在的理由就是被人违反。也因我料定不会有警察在我横躺于沙发上灌着酒、吃着阿爆米花看NCAA篮球赛时将门一脚踹开,用枪指着我大喊:趴在地下!让我看到你的手!并嘴中重复着米兰达原则将我铐起带走。Alec为喝酒找到堂皇的理由——作不了60年代的伯克力学生,至少可以这样表示一下自己的叛逆,抗议法律规定自己够年龄为国捐躯,却不够年龄喝瓶啤酒。

  几瓶酒猛灌下去,起身的时候竟然有点儿飘飘然。扑到床上,戴起五元钱从沃尔马买的中国产耳机听新买不久的iPod——自己的圣诞礼物。Alec。其实在这个自由过度的自由国度,开一辆法拉利当U…Haul用也没问题,连地方小报都不见得能上,倒说不定会有社区心理健康服务的人找上门来。这年头高收入阶层普遍高压力,发病也频繁。我听着Ludacris唱的外文歌曲,耳机不堪重负,发出阵阵类似暴乱现场的噪声。难怪都说黑人说唱劲爆。

  手机响了,电话那头的Alec鄙夷地说,无论你听的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把声音关小点。我正愁没人一吐酒后之言,摸掉耳机,笑呵呵地说什么事啊。

  “今天你怎么总是看她?”Alec问。

  我心想我是经常趁人不注意多看Chloe几眼,但这事儿也不能怪我。Alec连这也发现了,还特意说出来,真是小心眼。

  “我说的是那日本女孩儿。”Alec补充到。

  “哦,哦,那个,哈哈哈。”我没想到他这么问。

  “没有啊。”也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喝多了,反正此刻无法回忆。

  “你是不是那个,用中文怎么说……看上她了?”Alec为自己的中文道歉,虽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错了。

  那当然是没有,我堂堂中华男儿,岂能……。

  “不要跟我不说真话吧。”

  我沉默片刻,叹着气说道,“其实也不是,但她让我想起某人。”

  “哪个人是某人?”Alec用中文发问的方式真是奇怪,但文法上似乎没有错误。

  
  秋天来的时候,院子里的酸苹果树粉色的果实落在草地上,密密麻麻的一地。我站在一片粉色之中,捡起其中一颗,然后看她走来。

  “你说酸苹果能吃么?”我问她。

  “一定很酸。”

  我咬了口手中的果子,立即啐了出来。“真的很酸。”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走入秋色之中,去远处那排秋千旁的信箱取信。她手中的钥匙晃着圈儿,发出的响声被我身后几个孩童的嬉闹声掩盖。

  “然后呢?”Alec问

  “没有然后,然后她就搬走了。”

  “什么?”Alec被我这个毫无头绪的故事搞得莫明其妙。

  我也努力去回想这个故事的始末,但记起的仅是无数短暂、细微的瞬间,我似乎可以将它们拼成完整的实体,但试图接近时,却猝然摔在地上,再次碎得四分五裂。

  其实这个过程很短暂,但我花去了太多时间使自己集中注意力——我怀疑自己有间歇性的ADD――Alec已失去耐心。

  “好吧,我不问了。还有件事,学校旁边的教会下周举办三对三比赛,我为你我报了名,还需要一人。”

  我立即想到了黑哥,有了他不仅内线有保障,也增加了种族多样性,说不定还能跟他沾点儿Affirmative Action的光。

  挂掉电话后我思绪继续混乱着,狠揪了揪头发,猛地坐起身。iPod从床上滑了下去。

  我跪在地上寻找着,在床底不少干瘪的果核与橘子皮之间找到了iPod,同时看到最里边的那个旅行箱。我花很大力气将箱子抽出来,灰头土脸地在其中翻来覆去。其中都是些我来亚城之前,认为不会再用,却又不舍得丢弃的物件,不少是离开中国时随身携带的。我又趁机缅怀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再次感到那仿佛是场与我无关的儿童节木偶剧。

  箱子里有个糖果盒,打开后发现里边还有许多层。一边为这个俄罗斯套娃的创意哭笑不得,一边打开包装内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个印有JC Penny图案的布制钱包,在西雅图购物中心购满一百元的赠品。

  我的目光全部定格在它之上,这个我以为与书包一同丢失在小石城灰狗站肮脏的候车厅长椅上的钱包,那里边有三美元七十五美分。还有一张照片。

第三十一章
教会将整个YMCA活动中心租下用以举办球赛。周六早晨我提前来到球馆内,人还不多,Alec正在最远处的篮筐下练习。这个活动中心数月前才竣工,据说耗资上千万。光看这座球馆,就不逊色于中国任何一所大学的篮球馆。脚下崭新的木地板与学校体育馆吱吱作响的旧地板完全不同,光可鉴人。但室内残留的装修气味闻起来让人不适。斥巨资造这么一座球馆让市民受益,远比将钱捐给非洲难民要名正言顺得多。但恐怕大多数球星都不曾在这种环境里成长,真正的高手要在亚城贫民区的街头才能找到,因为对大部分放学后由父母开着SUV送来这里打球的小孩儿来说,篮球只是娱乐;而对街头的少年,它代表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Alec说,好久没打球,手感大不如前了。我这才想起,上次与Alec在小学校打球,已是去年秋天了。球又从Alec手中飞出,精确地命中目标,洁白的篮网一动未动。Alec投篮的弧线很高,他说这样让他有机会在球滞空的瞬间观察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看所有人的视线都一致地随着篮球移动。这情景就好像电视中无数次播放的慢镜头,球在出手的那刻起,缓慢地向后旋转,无可改变地上升,停滞,最终落入篮筐。仔细感受四周,万籁俱寂,仿佛时间真的缓慢下来。

  我和Alec互相为对方捡球,练习投篮。约莫半小时后,体育馆内人逐渐多起来。黑哥也穿着跳蚤市场买的盗版火箭队一号球衣风风火火地来了。他的偶像是麦翠喜,虽然我看他那样儿更应该崇拜木大叔。Alec脱下外套,露出印有33号的凯尔特人球衣。而我还是那身平时打球时穿的蓝色背心。黑哥笑说说我们三人聚在一块儿花里胡哨的,实在不像个球队。Alec说像不像不要紧,关键是能赢球。

  “能不能赢也不一定。”背后有人接茬道。

  原来是Jason,与他同来的还有不少校队的替补球员。校队的主力绝不会参加这样的比赛,不仅因为教练严格禁止,也因为他们虽战绩不佳,却仍有作为一个4A高中校队主力的骄傲。Jason高一时曾是同龄球员中的佼佼者,绰号“白巧克力”,但只风光了一年多,到十一年级的时候膝盖受伤,从此失去了校队首发。现在眼看拿NCAA奖学金无望,唯有发奋学习,靠成绩进入大学。

  Alec和这堆人早就相识,上去击拳拍掌,好一阵寒暄。其中有个黑人哥们儿似乎认识黑哥,上来跟他问候道:

  “哟,dawg,那天和CJ的事情,最后你是说要……”

  “哦没事儿,没事儿,我没去。”黑哥有点慌张地打断了他,独自去边上投篮了。

  球馆里人潮涌动,挤满了十几岁的年轻人。每人都煞有介事地准备着比赛,满是自尊的脸上摆出认真严肃的态度,或故作嘻笑,以掩盖自己略有紧张的心情。不少刚在家中尝试着将廉价化妆品涂满自己稚嫩脸颊的女孩儿们手中捧着iPod和新款手机,叽叽喳喳地对场中的人们评头论足,这其中有她们的男朋友或她们暗恋的以及暗恋她们的人——那些会在付出汗水和努力后,最终会一无所得的男孩们。这令我想起自己与Denny参加科学比赛时的情景,与今天出奇的类似。

  我们站在私立学校礼堂的最后一排,注视眼前一片戴着酒瓶底儿的亚裔小书呆子们低着头走上台去,面如灰土,双眼无神,仿佛在思考高深的量子物理问题。他们从一位身材火辣的金发女生手中自豪地接下第三、四名的奖状,心中盘算着怎样将它写在大学申请表上,好像MIT那光辉的大门已对他们大敞。从台上下来后和教练以及只得到“参与奖”的迷惑而疲惫的队友们庆贺间,看到Denny一人吹着口哨,上台领下三块金牌。生活就是场如此不公平的竞争,胜者获得一切,仰首而去,剩下失败者们欲哭无泪、哀怨不已。

  我和黑哥聊起这周的化学课实验,Alec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练习罚球。想必是因为他请了Chloe来看比赛,此刻却不见其芳踪。Alec连罚中四十六个球,第四十七个在篮筐上弹了出去。他转身去捡球,三个不知是拉美哪国的哥们占上了我们的篮筐。Alec捡球回来,看他们用滑稽的动作投了几个球,还没说什么,却听他们喊道,嗨,看你们三人不怎么会打球,别占着场地不用。我正要上前答话,只听背后篮筐作响,回头一看Alec人已经挂在篮筐上了,被扣进的篮球在目瞪口呆的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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