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法逃离:美国高中往事- 第17节

　　“完全正确，我自己就是学校环境保护协会的会长。”

　　“很好，第二个问题，我刚才在停车场看你开一辆丰田…”

　　“不，不是丰田，是宝马X5。”对方颇为得意地纠正道。

　　“请原谅我，你是说排量升的宝马X5　SUV？”

　　“是…是升。”

　　“恕我孤陋寡闻，原来宝马也推出了环保型的跑车。”观众席上传来哄笑。

　　对方顿时乱了阵脚，搪塞着提出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又被Alec驳得逻辑漏洞百出。接下来进入四人交互询问阶段，Alec更加咄咄逼人，将对方在气势上彻底压倒。两位面对Alec一人的各式尖锐问题张口结舌，很快胜负就已毫无悬念。

　　在大学餐厅吃午餐时，Kim有些故作漫不经心地问Alec，你有没有听说，年级排名似乎要放出了。

　　Alec仿佛早就期待着这个问题：“知道，我排第一。”

　　Kim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嘴张成了〇型：“你听谁说的？”

　　Alec似乎没听见这个问题，转对我说：“Luke，你排第五。”

　　我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能排到前百分之二。

　　Alec又对Kim说，我在副校长的办公桌上看到的。Alec在办公室帮忙，自然有可能偶然间看到。

　　Kim沉默片刻，又好像不死心地问道：“那第二是谁？”

　　“阿卜杜”

　　这下我忍不住笑了，因为没料到黑哥如此骠悍，也因为Kim的表情。她怅然若失地盯着眼前已冷掉的半块辣肠披萨，面部在失望与质疑中僵化。

　　Alec拿起三明治正要下口，Kim又突然嚷道：“这只是十一年级的排名，大学看的是最后排名，你知道的。”

　　Alec摇摇头：“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说实话，亲爱的，我他妈才不在乎呢）。”但同时满脸都夸大地写着“得意”二字。

　　Kim再没有说话，静静地起身，离去。　Alec如审视战利品般看着被Kim留在桌上的披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五章
我独坐在礼堂后排，阵阵困意如涨潮般涌来。上学时每日午后的数学课间已养成了打盹的习惯。此时也顾不得Alec的半决赛即将开始，旁若无人地头一歪，大睡其觉。好在礼堂座位是沙发椅，若是方才教室里的长凳，一觉醒来只怕患上腰椎间盘突出。

　　我身旁说话声时隐时现，最终从耳中逐渐淡出。辩论终于开始了，我在半梦半醒中想道。不知睡了多久，耳边突然有人大喊自己的名字，朦胧中听出是Alec的声音。我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四周一片黑暗。Alec神情悲伤，用嘶哑的嗓音对我大声说：“她。。。她死了！”

　　“谁？是谁？”我惊道。

　　Alec喊出一个名字，但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拖着长长的回声，却始终听不清那个名字。

　　我仔细回想着他对我说过的人。是她！我突然反应过来，Alec在波士顿时的她。她的名字是什么？Brenda，抑或Miranda？我不记得了，但这并不重要，不知为何，我无比确信Alec说的就是她。

　　我对Alec说：“这已经过去了，都已过去了。。。”

　　Alec仿佛未听到，不顾一切地跑开了。我正要去追，发现他的钱包遗落在地。捡起打开，其中夹着张照片，但不是那个波士顿的女孩，竟然是Chloe。

　　我冲出房门，原本宽敞、明亮的大厅好像被无形的手用力从两端拉开，成为了一条逼仄阴冷的长廊。在远处的尽头，Alec呆立在电梯门口。我越来越疑惑，于是远看着Alec要有什么动作。过了不久，电梯门打开，一个女孩从中跨出一步，沉默着站在Alec面前。两人仿佛说了什么，女孩侧身从Alec身旁走了过去，又回首。Alec欲回身，但身子动了几下，却仿佛失去了转身的力气，仍僵对着电梯门。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般走进了电梯，随着一声轻响，电梯门关闭。女孩仍站在原地。早已不耐烦的我冲她大喊：

　　“喂！Alec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她用平静却格外清晰的声音说：“去哪里？能去哪里呢？”

　　“他走了吗？”

　　“不。。。没人能离开。。。没人能离开这里。。。”她反复呢喃着同样的一句话，在我脑海中环锁萦绕，我默然地听着，仿佛在聆听一曲永不终止的吟唱。不知多久后，我突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抱紧了肩膀。而周围好像是封闭密室的阀门被敞开般，喧嚣声再次迅速增大。我发现自己回到了礼堂舒适的座位上，在强劲的冷气下打了个寒战。

　　比赛似乎已经结束，全场的人潮都在向我身旁的出口缓慢移来。我看到Alec和两位对手在台下稍做交谈、相互握手后，大步朝我走来。

　　我瞅着跟在Alec身后的两位辩手，是一高一矮两个身材消瘦的黑人，身穿一袭深蓝西服，都戴着方形细框眼镜，金边在礼堂灯光下熠熠闪烁。两人看起来倒像是是兄弟俩。

　　“太好了，是两个黑人。”我替Alec高兴。但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也想起黑哥那天对我和Alec所说，顿时尴尬地闭上嘴。

　　“不，是犹太人，你看他们脖子上的六芒星项链。”Alec苦笑一下，仿佛理解我为什么面露窘态。

　　“赢了？”

　　“不，输了”Alec平淡的语气下强压着不满。

　　“怎么会？”

　　“去问她吧。”Alec朝左瞥去，不远处的Kim大概察觉到了Alec的目光，很不自然地转过身去。

　　Alec随即又恢复了故有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是全国冠军休市B高中的三号队，输给他们倒也没有什么。”

　　“不过这次并不影响全国决赛的出现权。”我试着安慰Alec。

　　“很期待在全国决赛上见识一下B高一队的水平”Alec话中充满了自信。

　　车驶在百福大道上，Alec提议去为Chloe买生日卡片。我们从85号高速公路106出口驶出，很快就看到韩国农贸超市空旷的停车场。此处是一片新开发的商业购物中心，除去印有花哨亚洲文字的招牌与广场上斑马条纹般整齐崭新的停车线外，零星有数栋未拆的老旧木宅固执地留守在停车场边缘。

　　深灰色的水泥地面在烈日暴晒下散发出令人反感的气味。我们走到饼干铁盒型的黄油色建筑的角落里，我发现不远处有一家Hallmark超市，便呼唤Alec一同过去。我独自走出不远才发现身后的Alec如雕塑般呆立在原地，双眼紧盯数十米外的一爿咖啡店。我随他的目光望去，惊讶地看到Chloe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亚洲男人正从店里走出。两人走向泊在店门口的一辆银灰色兰博基尼，看上去交谈甚欢。他们走到车两侧，向上拉开车门，分别坐了进去，绝尘而去，只留下引擎的轰鸣声在停车场内四处回荡。

　　“去喝点儿什么吧？”

　　“我没带你给我的假ID。”

　　Alec笑了：“我是说喝珍珠奶茶。”说罢低下头，默然走向午后炎炎烈日下孤零地守候在停车场中心的银色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