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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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巢的孩子-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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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章名 归巢的孩子(1)
我想对你说: “好孩子要牢记回家的路。因为在那里有爱你的人;等待你的人。”
  梦
  压挤不出一丝水分;却蒸腾出滚滚的热浪。分不清太阳在哪一个方向;整个天空都是赤红的;绝望的颜色。
  眼眶被汗水蒙上了一层雾;刺痛着薄弱的眼帘神经。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不敢停下来。裸足踩在高温的沙上发出 “哧哧”的声音;试图连身体里的血液也彻底蒸发。
  死亡;原来如此靠近;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否露出了笑容;像是见到了渴望已久的人所露出的笑容。
  为什么我没有停下脚步;在这里迎接它呢?这个结果不是我企盼已久的吗?但我却选择了向前走;拼命地抬起虚浮的双足;以仅剩的意识幻想着绿洲和水。
  恐惧;来自四肢百骸的恐惧让我退缩;让我第一次竭尽全力地想挽回以往随手可弃的生命。
  人心;原来是如此脆弱。
  驼队!我惊喜得浑身一震;双脚屡次因无法承受的速度而摔倒。我呼喊着;鲜血淋漓的双臂在没有痕迹的沙上滑行。
  喊不出声音!他们听不到!远了;他们走远了!
  突然间;身下炽热的沙熔成了深潭;岩浆一般的深潭吸食着我的身体。我挣扎;惊嚇;在淹没的刹那;我仿佛听到了驼铃的清响和鞍鞯旁晃动的褐色水壶……
  ……
  2007年8月31日
  车在行走。窗外的树木稀疏;街道并不整洁;沿路的商铺依旧关着灰白的闸门。
  一个不经名传的小城镇。
  但是这里的天空很蓝;纯粹得不带一点杂质。
  在接近郊外的山脚下;落桐仿佛是剥下来的云朵;在天上被揉成羽毛后;一倾而下。满目的纯白;满心的苍凉。
  而在这片桐花后;有着我今天的目的地。
  2007年9月2日
  半夜;从梦中醒来后再也闭不上眼睛。脸上湿漉漉;是因闷热而流的汗或是梦中的泪;我已记不清楚。突然感到口干舌燥;我放轻动作下床;但双架床的质量还是无可避免地发出 “吱吱”的声音。
  喝水。
  窗外灰沉的山间;树在剧烈摇曳着伸展的触角;伴着风声;如嘶吼的巨兽。
  2007年9月5日
  宿舍的生活让我感到不安。背景不同;观念不同;性格不同;贴在铁门上的名字是怎样走在同一条缘分线上的呢?
  群居的生活一点也习惯;也不想习惯。
  2007年9月10日
  认识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所以;我有了十一个相识的朋友;也开始了第一个宿舍话题关于高一和教育制度。
  开学后;慢慢地发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前线军营。
  2007年9月14日
  紧绷的神经;沙沙的疾书声;垒高的书本。
  我常常想;十六岁的花季会以怎样的形式结束;盛放?枯萎?还是保持原状?
  2007年 9月16日
  起步的时候;钱总是不够花的。在提款机前站了好久;外婆公寓的水电费用;学校的饭钱;投去的稿还没有消息。
  我曾发誓再也不拿她一分一毫了。但生活总会有办法让强韧的人软弱。
  2007年9月20日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偶然;在过于热情的嘘寒下顺理成章地变得理所当然了。而自己活得过于自私;性格开始讨人厌。我不清楚心底的寂寞究竟是因为少女的通性还是性格的缺陷。
  2007年9月26日
  安妮说城市是一个巨大的寂静的容器;充满着喧嚣而空洞的雨声。
  我怀疑自己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纵然四周的谈笑声让老师一再制止;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害怕被留意;又担心在自己的世界里枯萎腐烂;无人而知。
  …
  一夜无眠;厕所里传来打颤似的抽水声。
  早上5点;有人已经起床了。天花板的转扇发出 “呼呼”的声音持续有规律地周期渐进。在这个安静狭小的寝室里并不显突兀。因为这就是生活;干燥无味;不能改变;不能创造;所以接受。安慰自己一句; “比你惨的人太多了!”
  闭着眼听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深绿色的铁门被打开;清冷的光线有一瞬投到了眼帘;但下一刻又回归黑暗。
  晨操的铃声响起后;神情困顿地起床;整理被铺。与寝室的人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刚睡醒的我不喜欢开口说话;干涩的喉咙堵塞了所有言语。耳边是抱怨不适应的附和。昨天军训过后;已有人受不了;想家的;哭泣的。我看着她们;显得冷漠。
  有人提及我的名字。 “我觉得小谧很坚强。”这是筱瑕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当时我的回答是: “我也很想哭……”只是流不出眼泪证明而已。
  我不习惯表达自己;也不乐意剖开自己;让血肉在阳光下萎缩;干瘪。因为无法真诚;所以总是对事人怀有猜疑。
  在第三个晚上;筱瑕壶里的水不小心倒在棉被上。她开始发脾气;流泪;陈瑜下床安慰。然后在其他人的帮忙下更换被单;筱瑕在一旁用手机向家人诉苦。这些声音持续了半小时。我一直在装睡;不给予任何毫无意义的话语。
  与她们相处;渐渐发觉筱瑕的依赖性已趋近婴儿。她神经脆弱;阴晴不定的脾气;失眠的状况在半年后才得到缓解。
  所有人都小心迁让着她。只有我并不愿意。所以在她说父母希望她回家时;我面无表情地陈述: “ 不要说得冠冕堂皇;你不过是习惯依赖。”
  筱瑕盯着我平静的脸看了一会儿;我微笑询问 :“有事吗?”。回答我的是她廉价的泪和陈瑜的安慰。我像是在欣赏一场戏;陈瑜过度的热情是其中一处败笔;让整个故事都显得虚假。
  莫筱瑕是一个聪颖天真的女孩;但她同时是无菌温室里花朵。太阳太大;会将她引向灭亡。优等生的她只不过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不会表达对任何人的不满。别人如何与自己无关;置身事外才能明哲保身。
  刚认识陈瑜;我对她有过欣赏。因为她的热情;她的不拘小节。经常与她打闹;开玩笑。在我尝试接受一缕阳光时;却发现她热情下的虚假。
  因为某种需求;所有乐意付出。陈瑜的虚荣是希望在某一次的付出中能得到别人的称赞与羡慕。设法接近;因为他人身上的光环可以让自己与有荣焉。

(1)第一章 章名 归巢的孩子(2)
我说: “只是玩笑;你很好。”在等公车时;陈瑜问我;她是不是很讨厌。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进陈瑜的眼里;找不到忏悔;只有算计。我想;欲望的确是与生俱来。后天的成长只会促使它膨胀;然后侵蚀人心;连碎屑也不留下。
  人是贪婪的。我贪婪着自身;所以舍不得奉献;自私地活着;一切只为了自己。
  
  “绣在红绸布上的鸳鸯是在讽刺走进婚姻坟墓的男女。”
  经过一家挂着木门牌的古老裁衣店;清泠停了下来;看向橱窗里的大红旗袍;问身边的我: “将来喜欢西式婚礼;还是中式婚礼?我爸妈是中式婚礼的。因为爷爷不允许他们崇洋媚外……”
  而我打断她;冷淡地说出这句话;感觉到她挽我的手一僵;但仍笑问: “为什么?”
  果然是好孩子啊!我想。然后牵起嘴角解释: “鸳鸯是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尊为原则的伪夫妻。研究证明的;你没有听说过吗?”
  纵使笑容多么和善;但我知道清泠没有漏看我眼中的讥讽。
  “走吧;时间快到了。”
  清泠依然如往常以温水般的笑容忽略我的刻意对立。那全心全意的爱护让我窒息。
  
  郊外的学校;一到夏天;蚊虫就开始肆行。在耳边嗡嗡地叫;血的气味让它们无所忌惮。清晨回来;桌上尸横遍野。
  晚自习时不断的翻书声。让一些人的神经在开学时就已紧绷。但对于我来说;这是绝好的催眠曲。目不转睛地看着手背上翘着尾部停憩的绿色小虫。透明的身体;毫不费力就能让它结束生命。既然惹人生厌;又何必活着。在我将手指伸向它时;它飞走了;飞向发着热量的光源。
  ………
  “外婆;我要吃糖粥。”拉着外婆粗糙而宽厚的手;走在稻田的基道上。沉甸金黄的稻穗;仿佛已能闻到米香。风中卷带着青草与野花的泥香;稚气的脸上是撒娇与依赖。
  “小谧喜欢外婆的糖粥吗?”
  “是!小谧最喜欢了!”
  走过连亩的稻田;通向外世界的公路出现在眼前。
  “外婆要去赶集市吗?”童音里盛满疑惑。
  “小谧;你要好好地记住。人总是在得到或失去中成长;不必去计较。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她很爱你;知道吗?”
  ………
  我经常在梦中感受到外婆的怀抱和低唱无词的摇篮曲。那一个有着清香微风和纯白天空的一月早上。外婆最后一次为我梳辫子;最后一次拉着我的手;最后一次亲吻我的额头。她将我送到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的妈妈身边。在十岁那年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外婆;五年后;外婆在那个恬静美好的小村庄永远沉睡。
  “小谧;小谧。”我睁开眼睛;黑暗中;床边站着一个人;正在轻声叫唤我的名字。是筱瑕。
  “怎么了?”
  “我的胃很痛;吃了药;但始终睡不着。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可以;进来吧。”我打开纹帐;将筱瑕手中的睡枕接过来;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空出位置。我们都放轻动作;但铁架床 “咦呀”的声音还是划破了停滞的气流。
  我侧身;挨着墙;用手轻抚筱瑕的头发;说: “睡吧。”
  而这一晚;因另一个人的呼吸和气味;我无法入睡。
  在那一瞬间;我想过继续装睡;但潮涌而来的莫大悲哀让我害怕入梦;于是分享了一半的床位。
  筱瑕对我最后的评价是我的热心总是带有利己的目的。
  而我并不否认。
  
  仰起脸测试雨水的温度;即使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掌已有痕迹;但依然习惯性仰起脸。
  关上雨伞;我走到另一把伞下。
  “不好意思;我忘了带伞了。”我礼貌地解释自己的行为;眼神恳切。
  那人楞了数秒;然后以能融化坚冰的柔软声音说: “没有关系。”
  不知是谁担心别人会被雨淋湿;还是担心自己会被雨淋湿;两人肩间的距离愈小;雾雨中仿佛已为一体。
  背包里;雨伞上的水化开了黑色的铅字。
  
  与晨开始深交;是因为一次非好意的邀请。
  开学一个月后的双休;我准备回去外婆的旧公寓。而在三小时前的午休;我在寝室里说了一句: “你们谁不回家;可以到我家来。”
  我并不想得到任何人应允。这句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尹小谧能够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善良体贴的人。
  但至今还没有说上超过十句话的谢晨说: “我想去。”
  我有一刻的惊怔;然后微笑地说:好。”
  刚刚的她还在哭泣。踏进寝室就看见其余的人在她床前接力地说着安慰的话。而她将脸埋在绵被里;卷缩在一角;不发一语;零星地传来哭泣的哽噎声。我看了一眼;径直绕过她们;坐回自己的床上;等待其他人走回自己的床位后;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邀请。
  公寓位于市区外缘;原本是早期开发的住宅区;因为近年在附近建了几处民工铁棚屋;长期居住的人也渐渐少了。不安全是其中的因素。
  但我喜欢这里。一片在这个发展的城镇少见的干净草地和一条因开凿下水道而留下的浅壑经过积雨形成的小溪。
  夜里;民工铁棚很嘈杂;但影响不大。
  公寓只供睡。和晨在市区随便吃了碗面;买了一些日用品;早餐方包和牛奶后;就步行回去了。
  夏天的傍晚;艳丽的火烧云一朵朵地堆在天际;如绸带的烟云;柔软绝色。当最后一束阳光隐于山后;夜幕降临。
  公寓位于三楼;墙上已有部分剥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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