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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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Ⅱ-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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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初尝友谊的温暖,其实我从来就未曾忘记。阿南早就教过我,要懂得做一个感恩的人,我相信,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做,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我原本以为,颜舒舒只要把钱还了,事情就应该风平浪静了。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班那个周五晚上有数学考试,所以没放假,颜舒舒说要感谢我,非要请我到小食堂去打个牙祭。我对她说不必,她很坚持。
  “我们就叫一菜一汤,”颜舒舒说,“如果不让我表达这个心意,我会一直难受得吃不下饭。”
  我拗不过她,只得接受她的美意。小食堂是平日学生们改善伙食的地方,我们那日去的时候因为时间有点晚,在那里吃饭的人已经不多。我看到于安朵,她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在她们面前摆着七八个酒瓶。她们真是反了,居然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在学校喝酒,也不知道酒从哪里来的。我们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颜舒舒忽然站住了脚步,盯着于安朵看。没看一会儿,她径直就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问道:“这是什么?”

《离歌Ⅱ》(3)
“项链。”于安朵冷冷地说,“看东西请用眼睛,别动不动就用手抓。”
  “这是我的东西,”颜舒舒咬牙切齿地说,“你从哪里弄来的,最好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就跟我到校保卫科走一趟。”
  “你的?”于安朵笑着说,“这上面写着你颜舒舒的名字么?”
  “我有证人!”颜舒舒激动地说,“不信你到女生宿舍问问,大家都认得这根链子,它,姓,颜!”
  我也上前几步,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一根,小机器人,水晶的眼睛,用颜舒舒的话来说,百年难遇,独一无二的精品。它怎么会挂在于安朵的脖子上?
  “证人?”王愉悦一把拉开颜舒舒说,“这是我陪安朵在华星买的,我也可以做证人!”
  “你当我白痴?”颜舒舒依然用左手死死地捏着于安朵脖子上的坠子,转头问王愉悦。
  “你脸上挂着呢。”王愉悦冷笑,周围的女生起着哄,用筷子在酒瓶上一阵乱打,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颜舒舒不知什么时候抬起的右手,一巴掌就挥上了王愉悦的脸。王愉悦始料未及,但却反应奇快,立刻抡起面前的一盘菜就往颜舒舒身上扔去,颜舒舒的校服上被泼了一身的鱼香肉丝,她用力撇开我的手,卷起袖子就往王愉悦身上扑去,可是很明显,无论从力量还是其他方面,她都不是她们的对手。坐着的女生们纷纷站起来,其中一个个头奇高的,居然用筷子对着她的腰眼一阵乱戳。我好不容易才突进重围,替她挨了好几下,才把她从一片混乱中解救出来。
  我们对峙着,她们五个,我们两个。
  颜舒舒还是不罢休,她当众脱下滴着油汁的校服外套举得高高的,还在叫嚣:“我把这件校服交到校长室,你们全他妈完蛋!”
  “是你先动的手。”那个最高个子的女生指着颜舒舒,不无讽刺地提醒。
  我们没有任何优势。
  食堂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来就餐了,而为数不多的人大多是食堂职工,坐在偌大的食堂最角落里扒饭,压根理都懒得理我们。我怕颜舒舒再冲动,把她高举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我的手里。
  “还打不打?”于安朵终于发话了,她无疑在扮演大姐大的角色,完全不同于舞台上那个脚尖婷婷立起的天鹅。她真是一个神秘的多面体,难怪他对她情有独钟。我居然有些走神地想。
  “还给我!抽你!小偷,强盗!”颜舒舒红了眼,虽然不再冲向前方,但口气还是强硬得很。
  “别冲动!”我伸长双臂拦住颜舒舒。
  “马卓你拦她干吗?”于安朵说,“让她来,我倒想看看谁抽谁。”
  “何必,”我盯着她的脖子说,“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她笑,下意识地弯了一下腰,项链滑进了她脖子,被衣服挡住了一半。然后她说:“好吧,今天我们有人过生日,我也不想坏了气氛,但愉悦的这巴掌不能白挨,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 想看书来

《离歌Ⅱ》(4)
“办你妈的!”颜舒舒说,“你要是不把项链还给我,我一定不让你好过,你们敢动我一丝一毫,我就能让你们从此滚出天中,信不信由你们!”
  “我就是不信。”于安朵态度强硬地说,“你要是求我,我还没准告诉你点啥,就你这态度,我明确告诉你,没门!”
  我真没想到颜舒舒脾气那么大,她一听这话,抡起背在肩上的大包就往于安朵脸上砸去,于安朵躲闪不及,被她砸到头,她抱着头从人群里躲出来,站在周围的女孩子们纷纷卷上来,伸手就上来揪颜舒舒的衣领。我头都大了,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开始,幸亏保卫科的人及时赶到,她们才终于被拉了开来。
  “你爸妈把你送到这花了不少钱吧?我告诉你,这里是考大学的地方,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带头的那个高个子大叔将满脸通红的颜舒舒拎到一边,还附带推了她一把,“快给我回教室,下次再让我看见,就跟我进保卫科去聊聊天!”
  颜舒舒就在她们轻蔑的笑里捡起自己的书包,大步跑出了食堂。
  结果那天的晚饭,是我请她吃的——两个干面包,一瓶矿泉水,因为除了这些,什么都买不到了。看她低着头啃面包的狠样,就知道她快要气残了。
  “算了,”我劝她,“事情搞清楚再跟她理论也不迟。”
  “独一无二!”颜舒舒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手指,“你知道什么叫独一无二么?那就是我那根项链,我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认错。”
  “她会不会是在小偷手里买的呢?”
  颜舒舒说:“据我对她的了解,除了给毒药买东西,她是舍不得花这些钱的,所以,一定是别人买给她的,不过等着瞧,我若逼不出答案来,我就在道上白混了。”
  “你打算怎样?”我问她。
  她想了想答我说:“我想想。”
  她并没有想多久,第二天信息技术课,天中的论坛上多了一张贴,贴的名字叫:是冠军,还是小偷?不仅贴出了于安朵戴着那条项链庆祝胜利的照片和那条项链的特写,更加是将她获奖的新闻做了特别链接,完全是花了心思的。
  “这就是你的办法?”我用QQ问她。
  “是的!”颜舒舒飞快地打字给我,还用了红色粗体,“我必须让所有人看到,我丢的东西出现了!她要是冤枉,就拿出证据来!”
  “不能和平解决吗?”
  “我没报警,就够和平的了。”她答我。
  这张贴没过几天就被删了,但战争却开始不能控制地升级。那天中午,颜舒舒正在盥洗室洗头,忽然,我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冲进去的时候,我正看到王愉悦带着满足的神情把手中的一个乳白色的东西丢出了窗外,然后飞快地奔回宿舍,关上了宿舍的铁门。而颜舒舒跟着就拎着热水瓶从盥洗室冲了出来。她跑到那扇紧闭的铁门前,把那个巨大的热水瓶奋力扔过去,“嘭”的一声,热水瓶碰到铁门,瓶胆摔得粉碎。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离歌Ⅱ》(5)
颜舒舒大力地喘着气,头顶着一朵一朵的泡沫,水滴顺着她湿漉漉的发根流进脖子里。
  我走过去把她拉开,远离那堆碎片,问她怎么了。
  她用通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又走进了盥洗室,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洗着自己的头发。
  那天她洗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头。
  后来我才知道,王愉悦扔掉的那个乳白色的东西就是避孕套。她在盥洗室里接了满满一只避孕套的水,兜头泼在了颜舒舒的头上。
  那天颜舒舒洗头洗到下午第二节课才去上课,一个下午她只说了四个字:“血债血偿。”
  (7)
  周六早上,我在家里。
  阿南不在,奶奶却在。她告诉我阿南去了河南进货,要过两天才能回来。知道我还没吃早饭,奶奶给我下了一碗面条,外加一个荷包蛋。其实我并不太饿,但我还是坚持吃完了它。眼看着我喝完最后一点面汤,奶奶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都这么大了。”
  这一声叹息让我像贼一样的心慌。关于“我”这个弥天大谎,不知道到哪一天才可以有光明正大拆穿的一天。这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她应该要有她真正的孙子或是孙女,这是她应有的权利,我不应该将其剥夺。
  “马卓。”她若有所思地问,“你爸给你找个妈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小下,飞快地答:“当然好。”
  “就是不晓得去哪里找,”她又叹息,“他要求又高,心里又老记着你妈,你合适的时候,替奶奶劝劝他吧。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他自己的日子总要过的,你长这么大,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对不?”
  “嗯。”我应着,把面碗端起来,准备到厨房里去洗干净,奶奶一把抢过它说:“你去看书吧,不用管。你爸把我叫上来,就是照顾你的。”
  “奶奶,你可以回县里去打麻将。”我说,“我一个人没什么的。”
  “你爸的终身大事不解决,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很为此事而焦虑,连头上冒出来的白发都没空去管它了。
  星期六的下午,我在房间里温习功课,奶奶在阳台上晒被子,门铃忽然响了。我跑出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肖哲,他背着大书包,手里捧着一个小花盆一样的东西,笑嘻嘻地对我说:“还真是这里,我竟然没找错。”
  “你来干吗?”我问他。
  他把手里那小盆绿色的东西递给我说:“给你送这个来,可以开花的,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我没有去接他的东西,我的惊讶只能用震撼这个词来形容。难不成,他竟然跟踪了我?
  “是谁呀?”奶奶走到门边问。
  “奶奶,是我,我是马卓的同学肖哲。”肖哲站在门边自顾自地大声地答。一面答还一面踮脚朝里张望着跟我奶奶打招呼。如此没有礼貌,冒冒失失就往女生家里闯的男生,我真是从没遇到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离歌Ⅱ》(6)
“谢谢。有什么事到学校再说吧。”我把他手里的绿色小植物一把抢过来,然后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谢天谢地,他没有再按门铃,而且很快,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但我还是捧着那盆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鬼玩艺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同学找你什么事?”奶奶狐疑地看着门外。
  “他来送个东西。”我说,“走了。”
  “不请进来坐坐?”奶奶说。
  “别理他,他少根筋。”我没好气地说。
  “明天生日,想吃点儿啥?”奶奶忽然问我。
  对了,生日到了。前些天阿南还提呢,奶奶不说我还真不记得了。可惜阿南不在家,不然做点好吃的,陪他喝点小酒,也算不错。
  就这样,那个周日,我吃了极其丰盛的一顿午餐,却只有奶奶和我两个人。
  我本来以为阿南会打电话回来,结果也没有。
  兴许他给忙得忘记了,忘记了也好,免得他又逼着我跟同学庆祝啊什么什么的。不知道是谁发明生日庆祝这一“风俗”,我却一直不怎么习惯。从前在雅安,在成都,我都没有过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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