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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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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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傻哥
(五)傻哥

  表弟:听我爸说,我傻哥刚生下来不长时间就得病了,抽疯抽的眼睛都直了,跟死了一样,没意识。我爸抱着他去看大夫,大夫说他治不了,可能是破伤风,但不敢肯定。那时候全镇也没一个好大夫啊。我爸一看反正傻哥那样,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对大夫说,‘你就给治治吧,治死了也不怪你,反正也这样了,花多少钱我认了。’大哥,其实傻哥也就是个小子,要是姑娘早就抱回家埋了。大夫说那行,治吧。结果当破伤风治的,人是活了,但落下个残废。我爸说抱到市里检查过,大夫说是脑膜炎,治错了,这回没治了。

  我:嗯,这个我知道,傻哥小时候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长的那个好看啊,就是半边身子不好用。

  表弟:是啊,傻哥是挺帅的,要是好模好样的,肯定比我帅,呵呵哈。傻哥是老董家第一个小子,就这么废了。我爸妈抱着傻哥找过一些偏方,没用,都是骗人的,钱倒没少花。我爸说了,反正傻哥有口气儿在就行啊,至少是个活人儿,这人当时要是埋了,家里少了一个啊。

  表弟:傻哥虽然傻,但我大爷我叔他们都对他贼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都说傻哥活不了几年,能多吃一口是一口,所以我傻哥从小就没亏到嘴。我大爷家的姐姐们对他也很好,别看傻哥埋汰,但从来不嫌弃,一起吃饭的时候让傻哥坐边上,给他挑好吃的往碗里刀(夹)。平时冰棍火腿肠什么的,我傻哥从来没断过溜。傻哥要是不残疾,肯定是个帅哥,眼睛比我的还大,眼毛长,腿也长,现在和我爸一般儿高,要是好模好样的,大姑娘早就把我家门槛踢烂了。傻哥从小就爱喝啤酒,喝完了还要,没够儿,我爸不敢给他多喝,喝多了要抽疯。平时家里不小心摔个瓶子罐子什么的,傻哥一受惊吓也会抽,抽的难受啊,直叫唤,翻白眼,不停的叫‘爸!爸!爸!’每次抽疯我爸都死死的抱着他,把着(握着)他的手和脚,给他按摩,没用的,谁也帮不上忙,只能等他自己缓过来。要是我家人不在身边,就###惨了,躺在院子里或大道上自己抽。到我家玩的小孩儿一看我傻哥抽疯了,吓的抬腿就跑,唉,我看的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从小我就知道说不定哪天傻哥抽疯再也缓不过来,说不定哪天就挂了,所以虽然我也是小子,但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我也全让着他。

  表弟:有一天,我在我奶奶家睡的,半夜了听见有人敲门,我奶奶下地开的门。是我妈,她抱着傻哥呜呜的哭,傻哥正抽着呢,两只胳膊向前伸的直直的,眼睛也直了,也不会喘气儿了,喝喝喝的只往里面抽气儿,不往外吐。我妈哭着说我爸去找车了,要去刘屯找大夫扎针,让我回家陪我姐,我姐不敢自己在家。我奶奶把傻哥搂到怀里,一边给他擦哈拉子(口水),一边拉长了声说,‘啊唉。。。完了,完了,这孩子这回完了。’我爸找来赵老三,他家有三轮子,我爸用被包着傻哥去刘屯了。我傻哥命大,那次抽那么厉害也没抽死,回来后在炕上躺了两天,吃的很少,人瘦了一大圈,慢儿慢儿的才缓过来。

  我:唉,我也见过傻哥抽疯,看着是真难受啊,我当时在想,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遭罪啊。

  表弟:可不是咋地(没错),他活着自己遭罪,我爸妈更遭罪。从小到大,傻哥拉屎都得把着,自己不会,他的一条腿弯不下去,农村也没有坐便。有时候家里没人,只能站着拉,整的腿上全是屎。一年到头只能穿开裆裤,我妈每天干活够累的了,还得收拾他。我傻哥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有时候家里来了人(客人),说起傻哥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之类的,他很不高兴,狠呆呆的要去打人,其实不是打人,就是做做姿势。我爸妈要是出门儿几天不回家,我傻哥就会站村口的大道上等大客(客车),等我爸妈回来。吃完饭了也会站门口向大道上望。我爷爷看到了,知道我爸妈暂时回不来,会把傻哥叫回家。瞅他那###样儿,挺###可怜的。

  表弟:我傻哥不能上学,我爸妈每天上地里干活,没人管他,每天在村里到处转,别看他只有一只手好使,那手可不是一般的手。你看我们拧灯泡都得用两只手,一只手把着灯头,一只手拧灯泡,他一只手就能拧下来。还有,大哥,我说你别不信,他一只手就能把火柴点着喽。

  我:这个我信,我见过,还有,他的手特有劲。

  表弟:呵呵,那年冬天快过年了,我爸买了一挂炮(鞭炮)放炕上烘着,傻哥自己在炕上,用火柴把炮点着了。那可是五百响的炮啊,在炕上嘣开了,我爸跳炕上拎起炮往外跑,扔到院子里。吴大凤儿(栋子他老婆,大疯子他妈)刚好经过我家门口,一看我家院子里噼里啪拉的放炮呢,说,‘呦,你家挺衬(有钱)啊,这年还没过呢,炮先放上了。’我爸正火儿着呢,妈的,谁都知道我家穷,她他妈的还在那儿吹风儿(气人),不骂她都对不起栋子。我爸指着她,‘操你个妈的,我他妈的衬不衬关你他妈的什么事儿!’吴大凤儿蒙了,不知道咋回事儿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也不乐意了,说,‘四哥,你看你咋这样呢,我跟你开个玩笑你咋骂人呢?’我爸的火儿没消,过年的炮就这么放了,还得花钱去买,他能不火儿吗?骂吴大凤,‘操你妈的,这年还没过呢,开你妈了个逼玩笑。’我爸还想继续骂,屋里我妈喊我爸,傻哥在屋里抽了。我爸赶紧跑进屋,傻哥被炮吓抽了,我爸光顾着拎着炮往外跑了,没注意。等傻哥缓过来,栋子也来了,问我爸,‘这屋里咋了?怎么有火药味呢?’我爸狠呆呆说,‘傻哥把炮点着了。’栋子说,‘哦,我说吗。那疯子他妈咋了?回家叨咕说你把她骂了,我又给了她一撇子(巴掌),骂她个逼养的,四哥咋不骂我呢,还是你他妈的毛病。四哥,咋回事儿,你说给我听,我回去再揍她。’我爸笑了笑说,‘算了,刚才傻哥把炮点着了,我扔院子里大凤看到了,说我家趁,年还没过呢就放炮。’栋子不干了,骂他老婆,‘操,这个傻老娘们,嘴就是他妈的碎(多嘴),你等着四哥,我回家揍她去。’我爸说,‘算了,不怪大凤。’我妈也说栋子,‘不怪大凤,别打她。’栋子气乎乎的回家了。不一会儿吴大凤屁颠屁颠的到我家,递给我妈一挂炮,一千响儿的,脸上一边儿五个手印子,栋子打的。栋子和我爸关系好的很,就算是我爸的不是,他也不会对我爸咋地。他家也不富,一千响的炮要二十多块钱呢,我妈不要,吴大凤把炮扔炕上就跑了。把我高兴坏了,把炮拆了两百多个下来,装兜里,跑去找六子,剩下的不敢放炕上,倦巴倦巴塞箱子里了。

  我:呵呵,小时候放炮还是挺有意思的。

  表弟:我和六子都爱放,拜年挣的钱(压岁钱)全都买炮,呵呵。傻哥不敢放,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把炮给点着了。点炮还是小事儿,有一次我爸把猎枪装好子弹,准备去打野鸡的。出去撒尿,把枪放炕上,傻哥手就是贱,扣了板机,呯的一声。我爸尿还没尿完,裤子也顾不上提了,跑回屋里一看,枪在地上,后坐力大,冲到地上了,墙上一个洞,傻哥瞪着眼睛伸着胳膊,我爸赶快去抱他,还行,那次没抽,缓过来了。我和大疯子听到枪响以为我爸打家雀儿呢,跑回家一看,我爸在炕上抱着傻哥,脸铁青,大冬天的,满脸是汉,吓的。大疯子问了一句,‘家雀儿呢?’我骂他,‘操你妈的,就他妈知道家雀儿,没闻到火药味啊,(枪)走火儿了。’我也害怕了,不知道伤着人没,我问我爸,‘爸,打哪儿了?’我爸说,‘没打哪儿,打墙上了。’说着慢儿慢儿的松开傻哥,低头看了看他,傻哥眨了眨眼,没屌事儿。我爬上炕,抠了抠墙上那个洞,枪沙钉在墙上呢,我把一粒儿粒儿的枪沙抠下来,递给我爸说,‘爸,还能用。’

  我:靠,要是打着人就废了。

  表弟:没打着人,那时候猎枪还没禁呢,我爸我大爷都有枪,我大爷的好,双筒的。

  我:后来禁了,你爸交了一只,另一只好的自己藏着。我知道了之后劝你爸交了,那玩意儿留着也不能用,抓到就是个事儿。

  表弟:呵呵,那枪是好,我也打过,交了枪把我爸心疼坏了。傻哥还有个绝活儿,扔石头,扛他妈(非常)准了,打个鸡啊,鸭什么的,一打一个准,一打一蹦高儿,打跑了我傻哥哥就嘿嘿嘿的傻笑。我们家东边隔两间房是徐老四家,他家养了头老母猪,花钱找了个种猪配上带了崽。白天都去地里干活,家里没人,我傻哥哥站帐子(栅栏)外面往里面扔石头,打那头母猪,把猪打的直叫唤,一边叫一边跑。猪圈小,猪跑不出来,我傻哥一直打,玩了一个下午,后来累了才回家。徐老四从地里回来一看满猪圈的石头,不用寻思就知道是我傻哥干的。徐老四他老婆找到我家对我爸说,‘俺家母猪的崽子被傻哥打掉了,四哥你看咋办?’还能咋办,肯定是想让我爸赔呗。呵呵呵,我傻哥厉害吧,有的时候趁别人不注意,他也打人,好多比他小的小孩儿都躲着他,也没办法,他是傻子,也不能把他关家里用绳子捆起来,唉,就随他去了。徐老四也过来了,骂他老婆,‘你个傻老娘们儿你岔乎个屁啊,给我滚回家去。’他老婆骂咧咧的回家了。徐老四对我爸说,‘算了,都是邻居,崽子掉了也就掉了,傻哥不是傻吗,看着他点,别砸俺家玻璃就行。’我傻哥也知道坏事儿了,躲屋里不敢出来,我爸把他拽出来一顿打,徐老四拉着说,‘算了,他一个傻子,算了算了,打了也没用。’那一窝崽子好几百块呢,就这么没了,谁不心疼啊,我爸说等秋后了给他两袋子包米,就算是顶上了(赔偿)。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血腥的童年
(六)血腥的童年

  表弟:徐老四家二小子比我大两年级,叫狗子,那小兔崽子不象他爸,他爸老实是个好人,他他妈的操蛋,净欺负我傻哥,听人说狗子不是徐老四的,是‘大刀王五’的,王五也是一操蛋货(二流子),好吃懒做,和我爸关系也相当铁了,后来欠了一屁股帐,偷着搬走了,全村儿就我爸知道他现在在哪儿。王五他和我姐夫关系也不错,打架总动刀,所以都叫他大刀王五。

  狗子和我一样,没事就在外面打仗,我长大后有一次问我爸,狗子也那么爱干仗,是不是你的(你生的)?我爸斜着眼睛瞅我说,‘操你妈的,小兔崽子你他妈瞎说啥?’我呵呵的乐。狗子贼###猛(厉害),长大后和镇上所有的小混混都熟。小时候我傻哥趁他不注意也打过他脑袋,狗子各应(不喜欢)我傻哥,我傻哥也不稀罕他。当时徐老四家杀猪,很多人来帮忙,其实都是去蹭酒喝的。我傻哥站在门外边儿一石头撇过去,正打在狗子脑袋上,打的他抱着脑袋哇哇的哭,我傻哥站门口嘿嘿的笑,大人们也笑,狗子他妈一边笑一边掰开狗子的手说,唉呀妈呀,打这么大一个包啊。狗子呜呜呜的哭的更厉害了,说,‘妈,疼的要死你还笑,我是你新生的吗?’大人们狂笑,狗子他爸脸铁青,狗子他哥大狗上来就给他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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