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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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绣-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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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虽然此地无人懂佛法,也不能火葬,但也不是没办法。

    “再赶一天路便进幽州,当地有不少黄庙,可以请当地官员择一可信喇嘛。”

    事不宜迟,收拾好汉子尸体,又将毡房卷好放入勒勒车上,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众人连夜向幽州赶去。有巴图做向导,在东方露出鱼肚白时,远远地幽州城墙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凭着官牒和路引,晏衡与卫嫤被请进了幽州府衙。

    幽州刺史袁宽人如其名,又圆又宽。卫嫤甚至都觉得,刺史府里那把用以坚硬著称的黄花梨木打造的椅子,可能随时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虽然袁宽长得不怎么样,但被他一路引进来,中途与之交谈两句后,她便会不由对此人心生好感。他实在太会做人了,比如现在,袁宽明明在夸她漂亮,眼神却不往她身上乱瞄一眼,而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听着顺耳。

    这是只老狐狸,卫嫤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会太过顺遂。

    “袁大人过誉了。”

    卫嫤谦虚一笑,也没有过分谦虚到让人轻视。而后她规矩地坐在晏衡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即便心里有想法,她也知道官场上的事,她插手太多,难免会让人觉得晏衡立不起来。

    然后她惊喜地发现,面对一直打太极,拒不谈刺史府外跟来的勒勒车的袁刺史,晏衡表现出了远超他年纪的手腕心机。他不仅稳住了谈话,甚至还将主动权一点点往自己这边引。最终歪楼到幽州最为敏感的民族问题。

    对,这就是幽州最大的问题。幽州与凉州同处大越北,与前世她熟悉的那个幽州不同,越太祖征战之地还要往北,连带着如今的幽州所辖地片还要往北一些。而靠北的这一片,大多数都是归顺大越的蒙古人。

    蒙古人与汉人不同,汉人想着如何砍掉树烧掉草原,在上面垦荒种庄稼;蒙古人则正好反过来,他们恨不得幽州那些出不了多点粮食的田地抛荒,长出草来为多喂些牛羊。脑回路不同,导致两族根本无法愉快相处。执政者虽是汉人,但蒙古人武力值过高。朝廷怕压狠了这些外族,到时候他们与西边瓦剌人通气一同反了,所以政令上都是以安抚为主。偏偏前朝幽州南北本是两国,世代拼杀早已结下血海深仇。大家纷纷忘了我曾经杀过你们,只记得我家哪位先祖是你们嫩死的,如今成了邻居后矛盾不断,是以每任地方官都很头疼。

    这种大环境下,袁刺史不想接这户牧民的人命官司,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种事沾上就是麻烦。

    而晏衡只用一句话,便给出了他不得不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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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贡仁波切
    宽阔的幽州府衙内,晏衡不复先前和善,面色陡然阴沉起来,声音中更带着丝劫后余生的惊怒。

    “实不相瞒,袁刺史,那些马贼原本的目标是卑职。若非夫人急中生智,擒获贼首,而后趁其大乱分而破之,恐怕不出几日,幽州有小股瓦剌人入侵,刺杀朝廷命官一事,便会出现在皇上御案上。”

    刺史袁宽首先看向旁边坐着的卫嫤,这位晏夫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惊艳,而后一路进府衙,谈吐举止间也能看出她端得住,再然后她就低眉敛目坐在晏镇抚身边,全然一副以夫为天的模样。

    刚才打太极走神的片刻,他还羡慕过晏大人。他刺史府后院也养着几房小妾,其中有一房算得上娇艳欲滴,但那脾气也同样娇气。如晏夫人这般顶着张娇艳的脸,在外却端方大气让人丝毫不想歪的女人,简直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正妻。

    然而就是她,擒获了凶悍的马贼首领?

    怎么可能

    卫嫤虽眼观鼻鼻观心,但实际耳听四面眼光八方。听晏衡三言两语间把她说成花木兰那样的女壮士,她下意识端茶挡住脸。看着自己袖口露出来的一小截细胳膊,她瞬间自信起来。即使芯子里女壮士,也不妨碍她外表是貌美如花的萌妹子。

    于是对上刺史大人狐疑的目光,她灿然一笑,点头直接承认不说,临了还面带担忧地补上一句:“刺史大人可有甚么不对付的人?先前几日山路都风平浪静,到了草原反倒危险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那像是受惊吓的样子?

    袁宽撇撇嘴不信,而后本能地顺着他话想下去。他为官向来与人为善,即便偶有贪污,也不会随便加税让幽州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到底是谁跟他不对付?

    稍微一想他脑子里就有了答案,这几年吴家一直在拉拢他。但从一介贫寒学子做到一州刺史,他所依赖的就是皇上信任。幽州地势险要,攻破这扇门,前方就是一马平川直奔京师。若他有什么歪心思失了圣心,不用多久这官也就做到头。曾经穷过,他比出身富贵的那些为官人更知道现在生活的来之不易,所以他很谨慎,只是与吴家虚与委蛇,不会轻易做决定。

    他本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没想到那边竟先下手为强。

    “为官之人哪会事事顺遂,晏镇抚想必也清楚,想往上爬总会无可避免的得罪人。跟何况晏镇抚年少有为,或许此番飞来横祸,是京中有人针对镇抚。”

    果然是老油条明知有人嫁祸,一看未造成实际损害,就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卫嫤并不讨厌这样的圆滑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没道理全世界都要帮她。而且更重要的是,圆滑之人往往处事周全,跟他们打交道,只要注意着不吃亏,一般会很舒服。

    晏衡是会吃亏的主?

    先前她或许有疑惑,但在他跟袁刺史打太极而丝毫不落下风后,她是一万个放心。放下茶盏,她看向晏衡,隐隐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晏衡似有所感地扭头,给她一个“阿嫤放心”的眼神后,他扭头直面袁刺史。

    “却如刺史大人所说,卑职性子鲁直,有意无意间得罪过不少人,其中有卑职的前上峰,吴功吴万户。这次西北大捷他被升为镇抚,后因贪墨卑职军功获罪而被贬为庶民。这番下来,我二人之间龃龉更深。故而此番卑职受难,即便写折子奏明事实,只怕半路也会被有心之人扣下来。”

    说到这他站起来:“卑职惭愧,此事怕还得劳烦刺史大人。”

    你那像是惭愧的模样?袁刺史瞬间明白,他为何能得罪那么多人。

    说好的为官之人擅长打太极,一个眼神包含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呢?把话说这么直白,连让他装聋作哑推脱一番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前面太极打好好的,大家一团和气,今晚招几个粉头余光看到晏夫人那张脸,他瞬间划掉这一项,他惯常叫那些粉头比起来正室夫人实在拿不出手,大吃一顿压压惊,这事也就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把此事闹大,万一有心之人煽动挑的蒙汉不和,那他少不了吃瓜落。

    烦真烦真的烦

    见袁刺史眉头拧成疙瘩,卫嫤跟着站起来,柔声道:“刺史大人可怕此事传出去影响不好?依我看不如推到瓦剌人头上。只在上奏时言明,瓦剌逃兵是人有意放出。”

    袁刺史连连摇头:“空口无凭,不成不成。”

    卫嫤看向晏衡,后者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帕子中正是那截被割下来的箭头。再次说明一番两边迥异的冶铁之术后,袁刺史眼睛亮起来。

    其实吴家这番做派他不气么?当然气只是到了这个年纪,他更明白什么事该咽下去。吴家在京城经营多年,而他一直任地方官,在京城的关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更别提吴尚书官职比他大那么多,谁龙谁蛇一目了然。他要是莽撞的上奏折,到了御前指不定被吴尚书一党扭曲成什么样,到最后只能是他监管幽州不利,出了事还推脱责任,那会他只能吃不完兜着走。

    但如今有了这证据,一切都会不同。

    袁刺史脑子飞速地合计着。首先下克上是官场大忌,这事肯定不能直接冲着吴尚书去;其次到底是幽州哪个属官,放了俘虏出来想弄死吴镇抚再嫁祸于他。

    差点被异己排除了的袁刺史,这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排除异己上。吴尚书那种庞然大物他管不了,也没功夫管,他首要目标是治理好幽州这一亩三分地。

    “晏镇抚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安顿下来,稍作歇息再行商议。”

    袁刺史笑着说道,他这一州属官何其多,即便面上都听他的,也不排除众人暗地里有些小九九。一般的他不会管,但那几个阴奉阳违的出头橼子,是时候该烂没了。

    想到能排除异己,他笑容真挚了些,看晏镇抚夫妇也觉得分外顺眼。甚至他都想到,虽然夫人回娘家探亲不在府内,让女儿出来招待一二,也让她跟晏夫人学学。

    还没等他提议,对面晏夫人已经开口。

    “刺史大人,”卫嫤皱眉,神色间有些为难:“这次我们将那枉死的牧民家眷一道带过来了,幽州城内有座有名的黄庙,不知庙中喇嘛可否为牧民主持火葬。”

    主持火葬?

    这主意好啊

    袁刺史兴奋地看向晏夫人,这位夫人不仅貌美性子端方,而且还冰雪聪明。他正愁该如何将此事往瓦剌人身上引,她就给他个现成的理由。

    瓦剌人刺杀朝廷命官,英勇的蒙古牧民舍命救了朝廷命官。蒙汉一家永远是朋友,瓦剌人就是心肝黑透了的死敌。多好的民族团结,比朝廷下来的那些招安政策管用多了。

    丧事不仅得办,而且还得大办

    “贤伉俪来得正巧,本官听说这几日黄庙中的高僧贡仁波切正从藏地归来。贡仁波切不仅佛法高深,且向来慈悲为怀,定会超度义士亡魂。”

    见他答应,晏衡借着说道:“卑职听闻火葬最好在亡后一天内开始操办,择日不如撞日,大人看这会启程前去拜访可好?”

    这都不休息么?

    只言片语中袁刺史也明白,一行人这一天内经历了什么。先是砍杀马贼,而后安抚好牧民,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路。换做是他早就累瘫了,而他们如今明明面带疲色,却依旧坚持给一个小小的牧民办葬礼。

    袁刺史有些感动,他虽贫寒出身平日对幽州百姓多加照顾,但那是在不影响他享受的前提下。

    “贤伉俪高义。”

    晏衡扶住卫嫤作势往外走,听闻刺史所言忙谦虚一二:“一路行来,幽州城外乡村一派丰收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可见刺史大人治州有方,实乃幽州之福。”

    出府衙一路上两人吹捧一番,各种不要脸的话听得卫嫤都牙酸。站在晏衡身边,她狐疑地看着他侧脸。明明还是那张俊脸,一点都没变胖,怎么脸皮突然厚了那么多。

    看来婚后对上她,他还是很收敛的。默默想象着他厚脸皮全开后的表现,卫嫤打个冷颤。

    “阿嫤怎么了?”

    晏衡关切的目光看来,卫嫤下意识地开口:“只是觉得巴图怪可怜的,而且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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