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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这么说了，吴文忠再也没有将自己打算让妻子做输卵管接通的请求告诉医生。一切都明摆在那里，时间，刻不容缓的时间！
再生一个的不可能与时间的不宽容马上让吴文忠想到了梁心洁。对，找梁心洁！儿子的命运就维系在她身上！可是，该如何对妻子刘静说清楚呢？怎能在她碎心于儿子的疾病再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吴文忠坠入了深深的双重痛苦之中。
吴文忠选择了坦言之路，这也是他目前唯一可行的途径。结果可想而知，刘静虽然像她的名字那般没有爆发惊天动地的海啸，却静静地给吴文忠一个双重绝望的打击。她听着吴文忠流着泪吞吞吐吐的真相坦白，极度震惊之余跳下床来迅速穿上衣服冲进沉沉黑夜，从租住的房子一路狂奔到省立医院住院部。由于医院的严格规定不许亲属陪伴过夜，她进不了病房，也见不到比她自已生命还重要的儿子，她在住院部楼下草坪上默默地坐等天亮。泪水和着露水伴随着星移斗转而沁透衣衫，思绪从极度的纷乱之中沉淀出近乎常理的理智，为了儿子，她生命已在所不惜，还有什么可再计较的？！
天边渐渐地发白，刘静在耻辱与忿恨的灰烬中拨燃了星星之火的希冀，她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来到儿子的病房。不远处一双紧盯着她一整夜的眼睛，从树荫里伴随着她而去。见到儿子光秃秃泛着惨白光的脑袋，刘静还是禁不住悲从心头起，紧紧抱着儿子泪如雨下，弄得吴小泉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地跟着号啕大哭。吴文忠站在妻子的背后，将她与儿子一起拥进怀中，无声的泪水再次湿透了刘静本已过水的后背……
吴文忠知道妻子的原谅自己完全出自于对儿子生命的挽救，更觉肩上任重道远。能先救儿子，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再说吧。他松开双手对刘静说，该给小泉打早饭了。刘静将身子移过一边，默默地拭擦着腮边的泪痕，没有应答她。吴文忠为儿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说，乖儿子，等妈给你打饭，爸爸出去一下就来。儿子笑着松开爸爸的手笑了，等着爸爸回来的苹果。
梁心洁的手机号码他是费了几多周折才得到的，如今拿着这个号码却一直按不下手机的按键。刘静的震惊，儿子的无辜，几近模糊的梁心洁的脸庞，还有张达敏英姿勃勃的相貌，轮番在他眼前盘旋。吴文忠越来越心怯了，到底还有没有决心拨通这个号码，连自己都不能肯定了。
从省立医院大门出来，吴文忠漫无目标地顺着大街行走，不知不觉走到繁华而又杂乱的东街口。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一派大都市的气势压得他更为喘不过气来，一切似乎都在为厄运助纣为虐。嘈杂的大街旁竟然有一处小公园式的憩息地，吴文忠移步登上小山坡，难得的绿荫给予了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的放松。宽阔的马路对面是人民剧场，一幅巨大的电影宣传画矗立在高高的面墙上。好像是一位叫王小帅导演的情感片。吴文忠眼睛相当好，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句竖写的广告语：“温情挑战伦理最极限”，电影片名叫《左右》。为什么叫这么一个稀里古怪的名字吴文忠一无所知，但他却像被说中心头结症一样，自己此时不正是左右为难吗？！
吴文忠就这样一直坐到过午，他已忘了自己的肠胃，只记得儿子期待苹果的眼睛和妻子百感交集的愁眉苦脸，该如何交代呢？每每通过反反复复的权衡、给自己找足了充分的理由而鼓起最大的勇气拿出手机时，另一种声音马上更强烈响起，将他所有的理由一一驳得体无完肤，手指再也没有按下拨出键的力气。一次思维拼搏的轮回就这样结束了，等着下一轮的重复。
手机一直锁定梁心洁的号码，像一发装上炮膛的炮弹，只等着撞击引火撞针的一刹那就立即发射出去，吴文忠的手指一直不敢承担撞针的使命。眼看日头已经西偏，下午将过半，再不拿定主意可能将永远失去机会。儿子掉光头发青光幽幽的圆脑袋又浮现在眼前，生死予夺就全在他吴文忠的一根指头！让上苍来惩罚我一个人吧，但愿儿子的命运能比我好——
吴文忠终于按下了拨出键。
十二
十二
梁心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公司办公楼。同事们都早已走了，只剩看门的老伯正在打扫地板。她需要好好地理清一下思路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
跟绝大多数的少妇一样，梁心洁与张达敏结婚后就开始构筑温馨小巢的憧憬与计划。她发现张达敏比在大学时成熟了许多，社会的险峻应该是磨砺的刀石，然而梁心洁还坚信，自已对他这几年的调教功不可没。人常说，爱情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她对张达敏无怨无悔的全身心投入，在张达敏的心中产生了重量级的感动与降服。生意场上的步步得意，更让张达敏坚信那句名言：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位贤惠的女性。不过张达敏还加上自己的注解，这是命中注定梁心洁要同他吃一锅饭睡一张床，是上苍恩赐于他的最宝贵的礼物！
甜蜜在两人心头与日俱增，小两口恩恩爱爱令人羡慕。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层隐隐的惆怅逐渐弥漫在梁心洁心头。结婚已经半年多了，可自己的肚子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他们可从来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啊。一丝惊恐掠过梁心洁心间，是不是自己身上有问题？这念头一旦产生就驱之不去挥之不散，她在被困扰了三天之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偷偷到市妇幼保健院看医生。经过医生认真的检查，确认她一切正常，完全具备生育能力。一块石头卸下心头，另一块更重的石头又压了上去：既然自己没有问题，那么惟一的可能就是张达敏有问题。梁心洁更恐慌了！
该怎么让张达敏去做检查呢？梁心洁被难住了。张达敏是这么个信心十足的男子汉，对一切事情总是充满着必胜的信心与决心。怎能让他带着“可能有缺陷”的思想去接受检查呢？
煞费苦心的梁心洁终于想出了一个妙策。那天晚上，张达敏与朋友在外面吃饭又接着K歌，很迟才颇有醉意地回家。梁心洁还没有睡，正从浴室里出来，搓着膨松的头发。她身上穿着张达敏为她买的白色睡衣，薄如蝉翼，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红润的*若隐若现。张达敏早就准备晚上要好好地跟爱妻亲热一下，这时发现她原来常穿在睡衣里面的“三点式”竟解除了武装！两座*的乳峰将白丝纱衫高高地挺起，颤颤悠悠 。张达敏将眼睛迅速地往下移去，那片早已熟悉的芳草地顿时令他心惊肉跳心驰神往！他一下子抱起妻子就往床上放，迫不及待地*自己的衣服。
梁心洁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幸福与紧张使得她一阵阵轻微地颤抖。张达敏觉察到了，问，你冷了吗？梁心洁更紧地抱住他的胸膛，并没有回答，她感觉得到此时丈夫已经烈火旺盛雄劲十足了。她仰起头问，你晚上真的要？张达敏笑道，还有假的？说着开始撩开她的睡衣手忙脚乱了起来。梁心洁说，这几天我下面有点炎症，如果真的要就戴上避孕套吧，比较卫生。张达敏此时已箭在弦上哪里还能收弓？忙跳下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婚检时赠送的避孕套，撕开封口……
第二天，梁心洁将装有张达敏精液的避孕套送去给那位医生化验。几天后，一记残酷的重锤直击梁心洁头顶，医生告诉她一个绝望的消息，张达敏的精子是死精，这种不育症无可救药！
梁心洁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医院的。她心如刀绞，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一摸，是冰凉冰凉的。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任凭双脚毫无目标地移动着。一路上，她竟特别地关注起别人手中或抱或牵的孩子。孩子的一颦一笑哭啼嘻闹，年轻妈妈写在脸上的幸福与满足，此时在梁心洁的眼里全都显得那么的骄傲与诱人！他们才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啊！好几回，梁心洁差点情不自禁地想去将人家的孩子抱起来，她心跳剧烈，脸色苍白。一位老大妈停在她面前，姑娘，你怎么啦？快到里面找医生看看。梁心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绕回到妇幼保健院门前。
能让医生再把诊断改过？就像在学校里要求老师将批错的试卷再改一改？梁心洁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科学，容不得你轻易地怀疑。事实是张达敏他永远也当不了爸爸，而她梁心洁再也不可能圆那当妈妈的美好梦想！天啊！梁心洁真想大声地抢天呼地痛哭一番。
自己当不成妈妈且不说有多悲惨，更可怕的是这事还不能让张达敏知情，这是会摧毁他一生的大事啊！她对张达敏太了解了。假如告诉他，张达敏，你失去了一个男人的本事，你永远也当不成一个爸爸！换成别人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对于张达敏来说，准会要他的命。梁心洁一个激灵，吓得背脊冷汗直流，张达敏沮丧的蔫态甚至他可能采用的各种自杀轻生的骇人情景像走马灯般在眼前盘旋……梁心洁双手狠狠地抓住自己美丽乌黑的头发。
想把这事情永远当作秘密绝对不可能。总有一天，张达敏也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真相迟早还是会曝光的。要是在这个最能体现男人雄风的事情上让他败下阵来，对他的打击该是何等的沉重！梁心洁很快地就想到试管婴儿、体外受精，把一颗莫名其妙永远也不知道主人是谁的精子植入自己身体，取代张达敏完成传宗接代的天命。可是稍一了解，要做这种特殊的手术，不光手续繁琐时间很长，又难以绝对保守秘密，更重要的是还要经得丈夫的同意。绕了一大圈还不是回到起点！
梁心洁绝望了！
绝望的痛苦死死咬噬着梁心洁的心，才几天功夫，人明显地瘦了一圈。张达敏发觉了，着急地问，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梁心洁总是强打精神推说是这阶段公司业务太忙了。张达敏又祭起了“别去工作”的大旗，一阵感慨。
此事梁心洁不想让妈妈知道，心中莫名地存在一种毫无依据的祈盼，有时认真一想，又不知道希冀来自何方，自己也不觉哑然失笑。焦虑压在心头无处渲泄，是会要人的命的。梁心洁突然想起大学同舍好友俞文娟。
自结婚以来梁心洁就没跟俞文娟联系过。没想到手机一拨就通。俞文娟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失踪了，该登寻人启事了！俞文娟在大学就谈了两个男朋友，跟第二位还到校外租房同居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又分手了，按她的话说，谈恋爱就是选择的过程，合适就继续下去，不合适就拜拜，千万不要一时情意缠绵而苦了自己一辈子。据梁心洁所知，她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丈夫是上海滩的大款，好像是经营汽车销售的。在梁心洁结婚前，她们还经常通电话，谈的大多是深闺密语。有时俞文娟连跟她老公床上的事都*裸地跟梁心洁说，臊得梁心洁心惊肉跳，又害羞又想听。从俞文娟的话语中梁心洁隐隐听出，她对老公似乎有了不满意，说不定啥时又要分道扬镳了。
俞文娟听了梁心洁血泪交加的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