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城- 第41节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你出来的，我他妈的能把你一个人给丢下窜回去。那我还是人吗？”

　　“你不是人，是你老鬼。”

　　我俩淡淡地笑了。

　　夜开始深了，深到我和老鬼的心里。烟雾里，我们都沉默着。

　　老鬼终于答应我回去了，我有些失落，也有些开心。从此，我就要一个人开始过我的完美生活，但我不想他因为我失去一个对他这么好的女人。

　　看着火车站前长长的队伍，我有些迷失方向，老鬼磨磨蹭蹭就是不去买票。原子瞻这时跑了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票说：“木头说你要回去，我便找人帮忙买了票。今天下午的车。”

　　我们三人趁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吃得很闷，我们喝了些小酒，只有原子瞻来往着一些废话折腾走墙上的秒针。

　　老鬼穿过检票窗的门口时，回头对我大喊：“木头，你他妈的等着老子，老子会回来找你的。”

　　我向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听到了。人潮瞬间就淹没了他的背影。

　　原子瞻拍了拍我肩膀说：“木头，还记得我上次考你的那个测试题吗？”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老鬼选的是‘狗’，而你选的是‘蜗牛’。老鬼最重要的是朋友，而你是自己所背负的梦想。”

　　老鬼，你他妈就是想让老子感动。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第四十三节　老鬼走后
四十三、

　　送走老鬼，我的生活变得像棉花糖一样，丝丝毫毫都让我历历在目。我会不经历的掏出烟然后伸手说：“老鬼，抽一根吧。”等我发现没有人接的时候，我便自己给自己点上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想老鬼，想他那对牛眼，想他那颗长着长毛的大黑痣。

　　我的无聊深入到了骨髓，我不喜欢那么早的回到住处对着“原子澹的爷爷”思过。

　　慢悠悠的晃荡在必经的弄堂里，我见到了附近在玩的小孩子。

　　我远远的望着这些小孩子，看着那带他们的女人，有种摇晃在羡慕和害怕之间。小孩子在那里扔着沙包，女人坐在一边织着毛衣，树上挂着雪。多恬静的画面，让我有点陶醉了起来。

　　这种陶醉让我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身处何地，所以我被沙包结实的砸中了。

　　我感到一阵头晕，女人忙过来看我，我对他们摆了摆手，心想还是对着原子澹的爷爷受点精神折磨好。精神折磨不会花钱买药。

　　原子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头晕得看不清东西了。我只觉得自己在向一个无止尽的深渊里坠下去，我努力的向上伸着手，希望能抓住什么，那些飞快从我眼前掠过的云带走了许多人的身影。

　　我迷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看着点滴，我感到一丝的害怕，我不喜欢这些新的东西融入我的生命中。

　　原子澹站在边上，眼睛不停的瞄着过往的护士，见我醒来，小步跑到跟前指着路过的护士说：“这个身材不错哦。波涛那个汹涌啊，我这只小船快被她给淹没了。”

　　我没心思打理他，咳了一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原子澹撇了撇嘴，说：“你发烧了，头又被打了一下。幸亏我今天回去得早，不然还不知道烧成啥样呢？”

　　我说了句谢谢，然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原子澹见我没有说话，便坐在了一旁，给我剥起桔子来。

　　看着他手里的桔子，我突然很想老娘，想故乡，我他妈的跑这么远来干嘛。我这要死了连眼泪都骗不到一滴。我不想再让自己想下去了，闭上眼，只盼这该死的时间快点带我入土去。

　　原子澹再把我叫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接过原子澹的手机，他说：“老鬼打来的，刚到，给我发短信，我跟他说你生病了，他让你听。”

　　我接过电话，就听见老鬼那喘着粗气的声音：“木头，我马上就回去找你。我票都买下了。”

　　我一惊，忙说：“你搞毛啊。我又不是要死了。你他妈的给我老实在Y城待着，听到没。”

　　“老子不干，我这才走，你孙子就倒了。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老鬼，你要来，老子就跑。你他妈的别想着找到我。你让小绵羊听电话。”

　　老鬼换过电话，我听到小绵羊的声音：“高木啊。你还好吧？”

　　听小绵羊的口气，明显有点生我的气，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没事。我把老鬼给你送回来了。以后看管教育坠落青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哦。”

　　电话那头，小绵羊勉强一笑，说：“他现在可是叫嚷着要回去找你呢。”

　　“他敢。你就好好的看管住他。”

　　“对了，高木，我上次见赵子虎了。他不知道你的号码，让我联系上你跟你说希望你能回来，你们同学要聚会。”

　　一听她提起赵子虎，我心中一阵温暖。不知道赵子虎现在过得怎样了。当下便答应了他。

　　老鬼这时抢过电话说：“木头，你他妈的要回来啊。你别怕，你要是想揍汤建，我他妈的一定帮你。”

　　“老鬼，你孙子给我等着，我回去就找小绵羊告你的状。”

　　“别啊。木头，我爱你。就这样，我挂了先，哥们这也有些时候没泄火了。你没事了就行。记得回来时，把原子澹那的碟片给我捎几张哦。”

　　挂了老鬼的电话，我觉得头不再那么晕了，想来被老鬼那幸福的语气带来了些生命的活力。原子澹站在我面前，眼睛累得快出汗了，不停的瞄着四下走动的护士。

　　制服诱惑啊，日本人早就把男人心理给研究透了。

　　我出院后，又开始了折腾自己青春的日子。折腾好啊，要么弄死要么弄活，反正人就只有两个存在的状态，不是死就是活。

　　我悲观了起来，应该说老鬼离开后，我绝望的思想少了很多开心的事来做润滑济就只能硬生生的磨着自己生命最后的结局，玩味些痛苦。

　　老牛的表情比我好不到哪去，我不知道自己绝望的是什么，但老牛知道他绝望的是什么。家里人一直催他结婚，而她女朋友每次总能拿出一车的道理把他打发回来。

　　天，阴沉着。它终于有一次给了老子一个合适心情的场景。不过，我也怕又下起雨来。

　　老牛见我看着天空，也瞅了瞅，说：“高木，你给我拿个主意啊，怎么弄啊。”

　　“没了她，你不会找个别的啊。”

　　“我倒是想呢。可我都跟她好几年了，我哪有那时间再去磨合啊。”

　　我点起了一只烟，抽了一口，谁也没有吐出来，望着散开的烟雾，对老牛说：“你要搞清楚她犹豫的是什么。”

　　老牛耷着脑袋，说：“我要能弄明白就好了。你说我都把她睡了，她还叫什么劲啊。”

　　我无可奈何的看了老牛一眼，这小子思想还封建着呢，这女人的第一胎能给你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辆车停在了超市门口，车上下来了好些人，有老有小，把我和老牛吓了一跳。我俩赶紧往边上一靠，那些人连看都看我们一眼，径直的走了进去。

　　我一惊，心里琢磨着出什么事了。

　　老牛这时已经趴在超市外的玻璃门上往里瞄了，我也凑了过去。

　　里面用手指在计算器上跳动着因为金钱带来快乐的付君喻见了来人，一惊，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敢情好啊，付君喻这一家人都来了。

　　老太太双手插腰哼了一声，说：“我不来，能把你请得动吗？”

　　付君喻连忙上前拉着老太太就扭了起来：“妈，我这不是忙吗？”

　　“忙？有什么比结婚重要吗？”老太太不吃付君喻这套。

　　付君喻脸色一变，说：“我都跟你们说了，别操心了。你们这全家总动员，干嘛啊？我的生意不用做啦。”

　　一直不吭声的老爷子开口了：“君喻，你别犟了。跟我们回去，这次是全家人都一至通过的。你见见。”

　　付君喻当没听见一样，依旧在那里东摆一下西挪一下。

　　老太太气得直发抖对身后的年轻人说：“把你姐给我绑走。”

　　那几个人先是看了看怒目插腰的付君喻，然后又看了看老太太，没敢动。

　　我这时拍了拍老牛，我俩偷偷的往厕所溜去。这种场面，我们还是不要见的好，毕竟付君喻是我老板，这种事我们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老牛跟我一起蹲着，点上烟，又拿这事开涮了起来。

　　我没有接老牛的话，想起了我的老娘，在她的心里，一直盼着我找个女朋友结婚，赶紧的给她生个孙子。那些短信我都偷偷的存在手机里。

　　我或许不明白一个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女人的想法，但她可能也不明白她孩子的想法。

　　为了不用面对老娘那种期盼的眼神，我始终想着跑更远，很少回家。今天付君喻父母所做的一切，让我有些难受，为自己感到难受。

　　很多事我都能忍，但我有我的极限，当把我逼到极限，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逃了，给了自己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老牛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嘴一个劲的蹦跶着她女朋友的种种。

　　当我俩忍受够了沼气从厕所穿出来时，果然没有见到付君喻。小新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超市里来回的晃荡着。

　　老牛跟我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　想看书来

第四十四节　他乡遇故知
四十四、

　　路灯光很淡，窗外的夜也很淡，冬天了。

　　付君喻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小新一个人害怕，我当然不能就这样的跑了。拉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天太冷了没有人出来买东西了。

　　小新则在柜台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点了只烟，有些反困了，老鬼走了后，我干什么都没有劲了。

　　小新说刚才付君喻的妈妈都气得快哭了，付君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家人走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无奈让我挺震撼的。这小姑娘是一门心思的想寻个人把自己嫁了，而付君喻这边跟她却是恰恰相反。

　　我坐在门口脑子里一直在想的就是结婚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那其实不过就是形式上的东西，一张女人最后的保护符而已。

　　我一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感情，其他的都是扯淡，也因此我对韩思彤念念难忘，因为她对我是真情。

　　真情可贵，这是很多人都明白的一句话。

　　小新开始嘟嚷着不知道什么，我看着路灯光，被门口的风吹得有些冷。我不想进去跟小新在那聊天，这小姑娘整个一只大青虫，还没经历那种破茧的痛苦，所以她能啃的只能是树叶，而不是花粉。

　　我的思想花粉，她是嗅不到的。我也懒得跟她讲那些。自从经历了那次网恋的失败后，小新便没事跟附近商店里的男孩子联系了起来。她还是喜欢用手机。看了看她那双冒着幽光的眼睛，我摇了摇头，*应该很喜欢她现在拿手机发短信的样子。

　　我转过头，又点了只烟，这时看见了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具体来说我是顺着那口琴声望过去看到她的。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羽绒服，在路灯下有些轻微的瑟瑟发抖。

　　我看了看身后还在短信里挖掘爱情的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