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 第2节

　　“好听，以后我再摘桑葚给你吃。”说着柳浪从娘身旁走开了。　　

　　这天，柳浪一帮小伙伴又去摘桑葚，生产队看青的癞痢头却不让摘。这帮小家伙心里恨死了他，心想，这些桑葚又不是你的，干嘛不让摘，于是就对着他一齐唱了起来：“癞子悠悠，来到龙游，龙游偷雨伞，逃到八石畈，八石畈偷鸡，逃到溪西，溪西偷鸭，逃到金华，金华偷火腿，逃到大上海，上海被捉，关进小小屋，想想只好哭。”癞痢头拼命去追赶他们，这些泼孩个个像猴儿似的，他哪里追得到，只好作罢。

　　小伙伴没有摘到桑葚，心有不甘。第二天，他们又结伴去摘。这次看青的是个瘸老头，他也不让摘，小伙伴们心里真不是滋味，把心中的全部怨气都出在看青的老头身上：“老跷，老跷，慢慢地跷，左一跷，右一跷，屁股向后翘。”瘸老头一边追，一边骂：“小死侬，西山背，大红被，盖棺材。”

　　这些小伙伴有时也偶尔替大人放几次牛，只见大家将牛牵到村南溪滩的草地上，然后拿根木头在草地上打个桩，将牛绳的末端拴在木桩上，人往草地上一躺，仰面看着蓝天上云彩的变化，爽极了。天上的云彩十分美丽，有时薄得像一层纱，有时厚得像一床被；有时分散成一块一块的，有时聚集成一座座小山。它随着微风，不断地变化着样子，时而像一只小白兔，一蹦一跳，十分可爱，像和谁赛跑似的；时而像一只大黑象，鼻子里都是水，“哗啦，哗啦”地往下洒；时而像一只猫，正在睡懒觉，对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

　　这时，姜卸福手指着蓝天上的一朵云，问：“哥，这白云像狮子还是像狗熊？”

　　“我看像狗熊。”方根禄抢着回答。

　　“我觉得它像狮子，哥你说对不？”姜卸福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们俩说得都不完全对。”柳浪补充道。

　　“为什么？”他俩几乎是同时问道。

　　“因为白云随着风的吹动，形状随时都会发生变化的，现在你看去它像狗熊，过一会儿它就变成狮子了，你们说对吗？”

　　“噢，原来是这样，还是大哥说得对。”方根禄和姜卸福异口同声地说。

　　过了一会儿，大伙又来到前面的柳树林，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他们先用“剪刀、石头、布”决出谁捉谁藏。大家拿出手绢将童锡荣的眼睛包了起来，并吩咐他不准偷看，然后大家在树林里散开，让小锡荣去找，可是他找了半天，一个也没逮着，小锡荣差一点都要哭了。这时，柳浪说：“大家得叫，否则他怎么知道你在哪里？”

　　“对，对，得叫，叫。”卸福附和着。只听，这边学狗叫，那边学猫叫，整个树林一时热闹非凡。小锡荣侧耳静静地听着，只见他往左边一猛抓，真的抓住一个，时光就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流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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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们玩得开心时，只见树林边站着一个小姑娘，她一边哭，一边说：“浪哥哥，你怎么不带我来一起玩？浪哥哥坏，呜……呜……”柳浪听到哭声，连忙来到她的身边，给她擦去眼泪，嘴里不断地哄着她。

　　她是这群小伙伴中唯一的小丫头，名叫童雪飞，因为只有她一人是女孩，且大多数人的年龄都比她大，所以大家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妹，特别地喜欢她，亲切地叫她小雪，啥事都让她跟着去。

　　春天，桑叶树上有很多小天牛（一种小孩很喜欢玩的昆虫），他们拣最大的捉，捉来之后用棉纱线将它绑好，让小雪拿着玩，这下小雪可高兴了。

　　有时，大伙去捣鸟窝，扒了不少鸟蛋，小雪吵着要。柳浪说：“女孩可不能玩鸟蛋，玩了会长雀斑的，长了雀斑会没人要的。”从此，她再也不要鸟蛋玩了。

　　这天，柳浪捉到一只水鸟，五颜六色的，非常好看。小雪见了非要不可，柳浪将水鸟的一只脚用棉线缚好，并留了很长一段线，然后交给小雪玩。小雪拿回家中，将它拴在自家凳子的脚上，但水鸟老是“溅溅溅”地叫个不停，小雪觉得它挺可怜的，于是剪掉它脚上的棉纱线，将它放走了。水鸟并没有飞远，而是停在她家对面的树枝上，对着小雪“溅溅溅”地叫了好一会儿才飞走，它仿佛在感谢小雪似的。

　　夏天，知了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小伙伴们个个拿了根长竹竿，在它的顶端扎了个柳枝条的圆圈，然后蒙上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每人拿着竹竿蹑手蹑脚地来到大树旁。奇怪，知了不知什么原因停止了叫唤，再往树上仔细一看，知了并没有飞走，仍然不声不响地停在树杆原来的地方。这时，只见柳浪手拿长竹竿，看准了知了的位置，将粘有蜘蛛网的小圆圈迅速地向知了扑去，只听“知……”的一声，知了被粘住了，站在旁边的小雪拍着一双小手，笑着，蹦着……

　　到了傍晚，小伙伴们跟着大人去村子南边的堵溪洗澡，小雪死活也要去，而大伙又不好意思带她去。柳浪说：“她还小，就让她去吧！”这下她破涕为笑了。到了堵溪边，大人脱掉短裤后围着白布汗巾，下水洗澡了。小伙伴们哪管这些，脱掉裤子后光着屁股仍在沙滩上追来追去，前面的小*一翘一翘的，小雪见了连忙害羞地用小手包住了眼睛。小伙伴们在沙滩上玩够了，走进堵溪，又打起水仗来。过了一会儿，又缠着柳浪教他们游泳。大人们一个个都洗好上岸了，小伙伴们才稀哩哗啦擦一下自己身上的污垢，上岸穿好衣服跟着大人回家。

　　秋天，小伙伴们屁颠屁颠地跟在柳浪的背后，去山上摘野生的山楂果。他们一边摘，一边吃，味道又酸又爽。玩够了，吃够了，就将采来的野生山楂果带回家，他们的父母把它切成片，煮熟，去掉涩味，然后用白砂糖腌好，晒干，就成了美味可口的自制山楂片，这种山楂片并不比商店里卖的差。

　　一天，柳浪跟着父亲去采菱角，来到池塘边，只见池塘里长满了绿绿的叶子，那些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合在一起像一朵花。柳浪父亲利索地坐进了菱角桶，用一只木制的勺子当桨，划向池塘中心。他轻轻地提起叶子，将叶子下面弯弯的、两头尖尖的菱角，小心翼翼地摘下，然后放在菱角桶里。柳浪在塘埂上翘首以盼，待父亲摘好菱角回到塘边，他马上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剥着吃了起来。当然，也不忘留下一些给小雪飞。

　　到了冬天，小伙伴们最盼望的是下雪。一天，果真下起了雪。起先，细细碎碎的，还夹带着着雨丝，慢慢地，雨丝不下了，雪片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成了鹅毛大雪。晶莹透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像天女散花一样。没过多久，就给大地披上了一件洁白的大衣，给大树戴上了一顶白色的绒帽。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整个村庄就变成了一个雪白的世界。

　　“哦！打雪仗喽！”小伙伴们来到雪地上，将晶莹的雪花捏成团，嬉笑着，奔跑着，向对方投去。有的头发变白了，有的身上印上了白花，他们一边捏雪球，一边唱歌。姜卸福兴高采烈地说：“打雪仗真好玩！”小雪飞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拍着小手笑。

　　雪仗打完了，大伙准备堆雪人。大家每人先滚好好几个雪球，然后把一个个雪球垒起来，这样，雪人的身体就做好了。不过，这实际上还只是雪人的粗坯，再用小铲子钩出雪人的头，童锡荣从家中拿来了几颗木炭，嵌在雪人头部的眼睛部位，再在眼睛的下面插上半个胡萝卜，雪人的鼻子就长出来了；在鼻子底下再嵌上一横条木炭，宽大的嘴巴就有了，至此，一个活灵活现的雪人就堆好了。有的还给雪人戴上了草帽，非常好看。

　　童雪飞比柳浪小两三岁，那时他的妹妹尚未出世，从小就把小雪当作自己的小妹，对她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总要分一半给她。而童雪飞呢，时不时地跟着他，一口一个“浪哥哥”不离口，可亲热啦。

　　小雪和柳浪的家门挨着门，院挨着院，就好象一个家一样。有时，小雪连吃饭也要端到柳浪家去吃。柳浪见她来了，连忙给她搬来了小凳子，并尽量拣好的菜往她碗中放。每天吃过晚饭，小雪也爱往柳浪家中跑，一来了就不想回家。再说柳浪，只要小雪过来，就会陪着她玩，两人总说不完的悄悄话。小雪妈妈叫桂花，对于小雪在柳浪家玩，她很放心，直到忙完了家中的活儿，才过来找小雪。

　　这天，桂花过来带小雪，而小雪正玩在兴头上，她一下挣脱妈妈的手：“不嘛，我还要跟浪哥哥玩呢。”

　　“咱明天玩，乖，啊。”硬是把她抱回了家。

　　一个夏天的晚上，桂花忙完了家务事过来找小雪，一看，小雪和柳浪都在水泥地上睡着了，她的小脚还挺不老实地搁在柳浪的腿上呢。桂花笑眯眯地抱起小雪，正欲往家中走，柳浪妈刚来到堂前见了，说：“真是的，都睡着了，小心点。”

　　“这丫头老喜欢跟着柳浪，我看给你做儿媳算了。”桂花笑着说。

　　“真的？！可不许赖帐。”

　　“不赖，不赖！”桂花兴冲冲抱着小雪走了。

　　第二年下半年，柳浪要去上学了，小雪缠着一定要跟着去，桂花好说歹说也不管用，柳浪跑过去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地说：“乖，你先回去，等放学了我给你捉知了玩。”她这才跟着妈妈走了。

　　过了没几天，小雪又缠着柳浪带她去学校，柳浪握着她的小手说：“你快快长大，再过几年就可以和我一起上学了。”

　　“真的？”小雪歪着头问。

　　“那当然！”柳浪肯定地回答。

　　“噢～～我也要上学了。”她一边嚷嚷着，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回家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晚上，小雪突然病倒了，浑身滚烫滚烫的，整个人像晒瘪的庄稼，软软的。第二天一早，桂花夫妻俩就把她送到区中心医院，医师一查，让她赶快送县人民医院。过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值班的医师检查后说：“先住下观察几天再说。”

　　桂花为小雪办完住院手续后，让丈夫先回去拿点钱来，自己则守在小雪身边，一步也不离开。医院连续给小雪用了两天药，小雪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到了第三天，通过各种检查，并经医师们会诊，说是由脑炎引起的并发症，有生命危险，还怨病人送迟了。到了第五个晚上，可怜的小雪离开了人世。她的母亲桂花当即哭得死去活来，晕倒在病房，经抢救才苏醒过来。

　　柳浪得知这一不幸消息后，坐在院子里，低着头，呆呆的，半晌什么话也不说。许久许久，他才慢慢地抬起头，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多好的小妹啊！”

　　这天，柳浪一个人走着，走着，也不知来到什么地方。突然，前面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柳浪连忙往前走，原来是所学校。他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一进校门，一看，花园式的校园，点缀得五彩斑斓，显得生气盎然。一座座别具风格的教学楼，在翠绿欲滴的树儿和娇羞欲语的花儿的装饰下，更平添了一份勃勃生机。

　　再往前走是个大操场，这个操场比柳浪的学校可大多了，许多小朋友正在操场上做游戏，有的跳房子，有的滚铁环，有的跳橡皮筋。她们的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