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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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酒途-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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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吴铭走到他的跟前,在他耳边亲亲地呼唤着。

    吴父微睁开眼睛,用狭小的视觉窥探着周围,他抓住吴铭的手说道:“不行了,这次……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喘了好久的气他才又说道:“好好照顾你妈,还有你爷爷……”

    那天以后,吴家荡尽家产,希望能将吴父从地狱的门口拖回。然而一个月后,吴父还是撒手人寰了。

    这对吴铭来说是痛苦而新鲜的记忆,他的这一生,终究也不过就那么可数的几次机会来经历最亲的人逝去。他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多么的可怖和滑稽,一个曾近最熟悉的人,会像梦境一样突然消失,只留下记忆。现在,那个最亲的人只能静静地躺着,需要别人替他做许多简单的事情,替他换衣、梳洗、甚至替他正式的告别世界。吴父的身后事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最后一件事让吴家犯了愁。让吴父安身还需要给付不少的土葬费,但是经过前面的折腾,吴家已经囊中羞涩了。无奈,吴母只好做下一个决定“以小换大”,拿出最后的钱来请镇上的相关领导通融通融。吴母叫吴铭买了两条“大前门”香烟和两瓶“双轮王”酒,分别都用塑胶黑布口袋包裹。到处托人,终于请得两位镇上的领导。一个叫张大肚,平头,眼镜,满脸横肉,衣不蔽体。另外一个叫王干西,偏分,羸弱,骨瘦如柴,满口文义。

    那是镇上一个不错的馆子,叫做“闻酒(久)菜(才)香”。以前吴铭放学的时候,每次经过这个地方,闻到飘出来的菜香,菜香中掺杂着酒的酣纯,就会馋的像个花猫,慢慢地走过这段一晃的距离。那时他觉得能在馆子里好好的饱餐一顿那就幸福死了。可现在他觉得压抑,他之所以坐在馆子里,是带着不光彩的目的来解决狼狈的现实,而不是享受。

    吴铭及吴母坐定良久,张王二人才现身。王干西带着灿烂的笑脸第一个迎上来,张大肚胖,走在后面。王坐定,张大肚的平头终于崭露在了楼角上的尽头,继而是一步一滑的眼镜,最后,他终于完全的上来了。

    张大肚一边擦汗,一边踹着气连连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我自罚,嘿嘿。”

    吴母向吴铭使了个眼神,吴铭急忙起身搀扶张大肚,大肚坐定。王干西开始前一个老张后一个老张的和他攀谈起来,直到张大肚气息平静下来,王干西才目光一转,对吴母和吴铭说到:“你们何必如此,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呢,搞那么麻烦,有啥事需要帮忙招呼一声就对了!”张附和着说:“就是啊,老王说得对,我们拿的是国家钱,做的是群众事。”王接着说“没有党中央的最高批示,我们绝不敢私自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啊”

    他俩你说我笑,眉飞色舞,却越说越欢。倒弄得吴家母子异常尴尬,连连称是。吴母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分别递给张大肚和王干西,道:“只是一点小小心意,穷老坎,也拿不出些好东西相送。吴母停顿了一会又说:“你们为乡亲做了不少好事,大家都很敬重你们的……”。

    张大肚摞起衣服,裹成一圈环绕在肥腰子的中间,脚下两只裤管向上提了一大节,不停的向着里外摇晃。他看了看手里用黑布胶带缠绕的东西,突然说:“我张大肚是从来不收群众东西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吴铭赶紧说:“张叔叔,你的为人我们都很敬佩,但这次你就破例收下吧。”说着吴铭又把张大肚递过来的东西推了回去。

    王干西在一旁对吴母说着:“这孩子真会说话。”

    吴母见势已成便赶快说道:“大家还是吃菜吧,都凉了……”说是那么说,但直到张大肚缓缓地夹了第一筷子后,大家才都开动。张放下筷子,道:“还是喝点酒吧,有佳肴无美酒必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酒上了饭桌,吴铭无奈,只得陪着两人喝酒。毕竟第一次在如此场合上喝酒,初时觉得辛辣异常,口干舌燥很是难受。后来经不住两人一杯一杯地劝,竟然像喝白水,没有感觉了。不多时,三个男人都赤红着脸,开嘴说些人不人鬼不鬼的话了。吴母不停地拉扯着吴铭的衣袖,但吴铭喝上了感觉,尽然感觉不到母亲轻微的牵引。

    张大肚突然高声地说:“那些唐朝的崽子们,秀口一吐,妈的,就是半个盛唐。我们,哈哈……就是他妈一趴痰……”

    王干西酸眉一动:“老张,不能这么说。他们是因为酒喝得好”他吃了一口菜接着说:“好酒曰青州从事,次酒曰平原督邮,鲁酒、茅酒,皆为薄酒……竹叶青、状元红,俱是美酒;葡萄绿、珍珠红,悉是香醪。你说那时的人面对如此好酒,又怎会写不出好诗呢?哈哈,是吧……”。

    张大肚道:“对啊,我们要是也能天天喝上那样的好酒,我们都成李太白了。哈哈,哈哈!”

    吴铭道:“先把眼前的喝光了,我就给你们变一瓶茅台。”于是三人又碰了几杯子,三瓶白酒几乎就没了。王干西伏在桌上啼哭不止,把他受的欺负全说出来了。张大肚翩翩地拉着吴铭的手,不停的想要说话,胃与喉咙却不停的起伏,他吞回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地。吴母焦急万分,当然,在最后还是这个无助和可怜的女人把三个酒仙送回了家。那一夜,张王酣睡:那一夜,吴铭却像不停地堕入黑暗的深渊,脚下总是踩不到土地,睡不着也死不掉的感觉,像没有尽头的黑夜;也是那一夜,张大肚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在吴母的脑中盘旋,他说,现在的人们啊,生活越来越好了。

    其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国家一场大会过后,时代腾飞,粮产屡创高新。人民殷实,家给户足。粮食食之不尽,售之不绝,而储之易糜。遂造酒再兴,酒楼歌厅,灯火辉煌。人们觥筹交错,饮之不怠。

    再说吴家,自从那次酒局以后,吴父的身后事就算办妥了,他完全的撒手儿子,妻子和老爹,到一个极其黑暗和封闭的世界沉睡,这一睡就是永世。吴铭呢,再也不可能回到学校了,命运就是这么残忍,在他刚准备要认真的做一个学生时,却又不能再上学了,也许他继续念下去,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改变一生的命运,但他毕竟不能再走那条路了。他开始了打工的岁月,开始了在人潮涌动的社会独自彷徨独自期待的孤寂青春。

    前几年,吴铭干过货郎担,走了不少地方,长了些见识。后来也摆过地摊,运气不好,遇到了地痞子,差点没把老祖宗踢坏。那时的日子,就像是在油灯里挑出一丝光亮,飘渺,而且随时可能破灭。这人啊总得过日子,这日子一不好过总得想办法,所以吴铭做啥都特别来劲儿,只是好运气一直不肯眷顾他。

    后来吴铭到了一个城,在那里替一个老板卖花草。

    吴铭一直觉得,那个城市真的很美,白天,在他徘徊忙碌的街角,总会闻到咖啡香浓的气味,还有各种花香。有时会有时尚的摩登小姐娴娴走过,高跟鞋踩过咖啡管里飘逸出的轻快的音乐节奏,还有她们脸上自信的笑容,他觉得那笑容就像是一件绮丽精美的艺术品,尽管他只能远远地站在暗影角落里偷偷欣赏,而那件艺术品带给他的仅仅只是一个薄纱般可以憧憬的美梦,但他依然满足。

    那个下午,已是初秋的时节。吴铭依然在熟悉的咖啡馆外面卖花,阳光渐渐淡退柔和了下来,这时的风不冷不热,还夹杂着成熟果实的香甜味道。他蹲在地上,享受着舒爽的清风,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渐行渐近的高跟鞋声,那声音到了他的面前就停止了。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扑鼻而来,他心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他尽然不敢抬头了。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抬起了头,然而他的脸却迅速变得醉红,红色的印记从额头扩散到耳根,最后以汗水的形式遍布全身毛孔。

    那姑娘留着一头飘逸长发,明眸俏眉,皓齿轻轻地抵附着粉嫩的嘴唇,纤手拧着一个红包,搭在两腿上。吴铭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孩就激动地叫道:“哇!!!你的百合花花太香了,清而不淡,气息凝人,不错,不错,多少钱呢?”

    吴铭像中了邪,依旧红着个脸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便宜的,不对不对,不好意思,说错了。是……是不贵,嘿嘿,不贵的……”

    姑娘捂嘴笑道:“你这人挺搞笑的啊,不贵是多少?总得说个价格吧!”

    “对对,今天搞活动,十块,十块钱可以多送你一朵!!”

    女孩听说会多送一朵,又高兴起来:“真的假的?那谢谢你了!”女孩充盈在笑容的氛围中,却全然没有察觉不远处一个鬼祟的黑影正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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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女孩宛然
    吴铭可是感觉到了,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向这边走来,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买花女孩的包,为了不打草惊蛇,吴铭假装并没在意。他若无其事的与女孩说话,哼着小曲照料自己剩下的花,男人轻轻的从女孩身边插过,突然猛烈地一拽,包便从女孩的手中挣脱,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吴铭急忙喊道:“有小偷!捉贼!”那人撒腿就跑,吴铭马上追赶,毕竟吴铭干过货郎担,又自小在农村长大,脚下功夫还是不错的,几下功夫就把那家伙揪了回来。女孩狠狠训叱了他一顿,当然,对吴铭自然也是非常感谢。那一天,他知道了女孩名叫余宛然,那名字多很文气啊。他觉得,余宛然就像一个下凡间来视察的女神,而他就是那个有幸受她恩泽的灾民。他期待着,却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两人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终究会在某一天深深烙印于彼此的心间,不知疼痛。

    晚上的时候,他听到叶子成群的被风吹落,欢快地摩莎着大地。叶子大概黄了很多,掉了很多,但应该很美。

    翌日下午,余宛然准备再去吴铭那儿买点百合花花以表谢意,她在路上就感觉到了花的香气。可是当他走到那个拐角的时候,却发现了满地的破损花盆和泥土,还有躺在无数断茎残花上的吴铭。

    余宛然见状大吃一惊,原来不久前,被教训的那个小偷不服气,找来几个地痞流氓将花盆全部打算,然后狠狠揍了吴铭一顿。

    见到吴铭那副可怜像,余宛然心头一酸,水灵的眼中早已包含了万千秋雨。她扶起吴铭,感到很过意不去:“对不起,都怪我……”

    吴铭道:“没事儿,就当皮上松了松痒。只可惜那些王八羔子太可恶,有事冲人来啊,把我的花都毁尽了”。

    宛然咬着嘴唇,沉默了,良久道:“那怎么办?工作还保得住嘛?”

    吴铭知道工作肯定是丢了,但当他看到余宛然那饱含歉意又温柔无限的双眸时,忍不住心中一悸动,便吞吞吐吐的地说到:“没事!我,我们老板人好!”

    余宛然早想好了,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道:“这事都是因我而起的,我倒是有个活儿,虽然可能有些辛苦,就不知道你干不干?”

    吴铭赶紧问道:“啥工作?”

    余宛然道:“我们家是开饭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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