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忧心的话语，我莞尔，“紧张？怎么会啊？”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人，只是心头有意思顾虑罢了。
“那你怎么…”
我笑，“先吊吊他们的胃口呗！他们今晚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我吗？我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期待，心就越是揪着，如此我再飘然而出，他们定会对我记忆深刻。”
是啊，记忆深刻！
若非那一天，我舞姿曼妙，笑容清丽，估计端木华岩也不可能记住我，钦点我为贵人，当夜侍寝…
好多事好多的事在我眼前闪过。
我好像真的老了呢？
最近脑子里都是过去的事情，仿佛在留恋什么，又似是在怀念着什么，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没从心中清理干净。
嫣娘听了我的话，立时愣怔当场，有那么一瞬，她不禁怀疑的瞅着我，“你不会是从哪家青楼里逃出来的吧？”
“你说呢？”
顶多是个妓女，玩什么清高
我得意的嘴角清扬，看向屏风外，台下的人无不仰起头，拿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台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眼珠子在五个姿色上等的舞姬中转来转去，分明是在寻找我的影子。
对于我这个没出现的女子，他们似乎早已迫不及待了。
“如燕姑娘怎么没出来啊？”
不知是谁突然高声说了这么一句，下面的人不论见过我没见过我的，纷纷起身叫嚣，
“如燕呢？赶快叫她出来！”
我想，时机就快到了！
“砰！”屏风外猛然传来一声闷响，我心中一紧，嫣娘赶忙出去看，听得耳边传来某人的厉声质问：
“嫣娘，你说的如燕姑娘呢？她人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来见我们？不会是你在耍我们吧！之前把她吹嘘的美若天仙，现在竟然好半天了也不见她人！”
“误会，误会，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耍你们哪？”
嫣娘跟众人陪着笑脸，挥手示意台上的舞姬纷纷停下脚步，毕竟方才已经有人不耐烦的往台上扔杯子了。
打烂东西没关系，打伤她精心培养出来的舞姬们，可就不值当了。
“大家先喝杯酒吃点东西，”嫣娘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只手朝我所在的地方打着赶快出来的手势，“如燕姑娘马上就出来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想，我若再不出去，嫣娘一会儿一定会觉得我是在有意让人砸她场子，心知不能不出去了。
但我还是想再等一等，反正这次见面不过是她安排的，而我在前来的所有人当中并没有找到任何熟悉的人影。
希望不是隔着屏风一叶障目。
只是，想到要用自己的美丽去满足那些风流客们不懂美却追求美人的人，不禁感到深深的讽刺。
我杨盈儿几时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了。
“如燕姑娘不就是个新来的，居然还没见面就摆这么大的架子，不就是个妓女么？玩什么清高！”
比比看，你美还是我更美
“就是啊，好像没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似的。”
“我看她也美不到哪去，顶多就是个庸脂俗粉，现在若不把胭脂抹厚点，根本没脸见人。”
“应该是这样没错，否则早就该出来了！”
“你们放他妈的狗屁呀！人家如燕姑娘我可是见过的，那是真的美，哪像你们说的那么庸俗。”
“若真的美，你就把她叫出来啊！”
“这…这不是快出来了吗？”
“什么都左右不了，在这里横什么横！”
……
如此这般的吵闹声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不屑的、质疑的、褒奖的、讽刺的…不绝于耳，我只觉耳中闹腾极了，炸了锅似的轰轰作响。
我待在后面转身想回去，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一张熟悉而美艳的脸孔，她静静地站在烛火中，静若处子，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你就不能退场！”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朝我款款而来，“我会跟你一起出去，我倒想看看是你美还是我更美！”
玉珠子巧笑嫣然，我看着她只觉惊艳。
她今天换上了一件粉红色的抹胸，外面罩着一件轻飘飘的淡白色轻纱，红红的唇泛起盈盈亮光，宛如盛开在阳光下的一朵桃花，鲜艳欲滴的样子，此时随风轻轻的飘摇。
“你跟我一起…”
我难以想象她为什么要如此做，明知道我们两个是不能一同出现的，就是因为都美丽才应该刻意地避开，否则就会有人比来比去，对我对她都是不利的，这就是过去，我选择舞伴时避开美丽选择平淡的原因。
不想成为别人的绿叶，就只能选择一个适合当绿叶的人来衬托你。
显然玉珠子今天的决定并不是这样。
“怎么，怕被我抢了风头么？”她继续着她的冷嘲热讽，自然不知道我现在巴不得有个人来抢风头。
在青楼这种地方，声名远播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没想到一个背影，就能有那么大的…
只是她已习惯，我却陌生，也不需要。
也不并不想跟她一比高低。
当初若非因为我这张脸，估计也不会被一直对我冷言冷语的哥哥捻起来，丢进皇宫当棋子。
“既是如此，不如帮个忙？”
“什么忙？”她站在我跟前，微风拂过她轻薄的衣袂，宛如一丝浮云飘过眼前，“怎么帮？”
我伸手，从她手里拿过白色丝巾，轻轻的展开，然后蒙在她脸上，“就让我们彼此做彼此的绿叶，扰乱他们的心神。就算引人注目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再没别人。”
如此好的举措，我相信她不会拒绝的。
我能理解她不甘人下的心境，毕竟我也曾有过。
玉珠子闻言像是个一怔，似是有点难以置信我会如此提议，此刻紧盯着我，“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我笑着点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愿意，真的愿意。”
玉珠子嘴角微扬，执起我的手往前。
我想，她是相信我的了。
转眼功夫，一阵悠扬的乐声慢慢在周围传扬开去，方才停住的舞姬们纷纷翩翩起舞，玉珠子扬起手，跟随着舞姬们的脚步，慢慢融入其中，我惊诧，没想到她也会跳舞。
“咦，那是如燕姑娘吗？”
台下的人高声嚷嚷，随即有人似是大吃一惊的腾然起身，“那不就是如燕姑娘吗？”
“哪儿哪个？”
“右手边最后出来的那个！”
“咦，只一个背影，你就知道是如燕姑娘？”
“你看她衣着和打扮，跟其他跳舞的姑娘都不一样，不是如燕还能是谁？她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我看不见得！她人是出来了，可是蒙着面呢！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让我们看吗？期待了这么久，我可不是为了看她蒙上面后的样子的。”
我没想到单就玉珠子的一个背影就能让所有人都惊呼，不知是我魅力太大，还是玉珠子的背影跟我的背影太像。
不是说一个人嘛，怎么多出一个
看着舞姬们的舞蹈在台上绕过一回，回到原点，我赶忙翩然起舞，就着玉珠子的法子悄然融入队伍中。
只是每一步都是那么小心。
一双眼睛更是趁着跳舞的机会，东张西望，四处瞧着，搜索着人群中可能认出我的人。
好在一轮下来，并未寻到见过的人。
现在，我即已出场便完成了跟嫣娘合作的第一步，心想应该是快刀斩乱麻，赶紧回紫苑的时候了。
就不知道舞姬们还要跳到什么时候。
“咦，那个人又是谁啊？不会也是如燕姑娘吧！看她们两个，好像…都很陌生啊！”
台下的人想是瞧出了台上突然多出来的我，届时低头窃窃私语，七嘴八舌个没完没了。
“是啊，怎么突然多出两个人？不是说就一个人吗？”
“嫣娘，嫣娘…”台下立时有人大声嚷道，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舞蹈的嫣娘慌忙起身，解说道：
“今晚的确是如燕姑娘跟大家见面，不过如燕姑娘想给大家一个惊喜，让你们猜猜到底谁才是如燕姑娘！”
这个嫣娘应变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惊喜？”
“是啊是啊。”
嫣娘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不如大家今天先赌一把，看是红衣的是如燕，还是黄衣服的是如燕。”
一听此话，台下立时轰动，纷纷来了兴致般双眼放光，“要是我们猜对了，能否跟如燕姑娘春宵一度啊？”
“呵呵，这个嘛…就要看人家如燕姑娘答不答应了！毕竟人家是新来的，人事不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你不是秋月楼的老鸨吗？怎么连帮楼里的姑娘做个决定也不敢？莫非这如燕姑娘大有来头？”
我跳着，听着，感觉秋月楼里的气氛真是好极了，每个人想说什么都可以大声说出来，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
不像在宫里，做事之前必须三思而后行，否则就会被打入地狱…
游戏目的，猜猜谁是如燕姑娘
那样拘束的日子跟这里的轻松与豪放相比，终究是太过死板了一些，远不如这里来的活跃。
可就算这样，也不知为什么，皇上每一年选秀依旧会有一大批人争先恐后的想往后宫中挤进去，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知那里根本是一间世上最华丽的牢房，锁住了人的青春，锁住了人的快乐，唯独剩下争斗。
嫣娘但笑不语，“大家安静，安静，先听好规则，猜对了如燕姑娘是谁，如燕姑娘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报。
现在请听我说，凡是加入猜猜规则的人，猜红衣服是如燕的请在各自面前的桌上剥两个花生仁，猜黄衣服的人请在各自面前的桌上剥一个花生仁，一刻钟后，我会派人去统计。”
“这个玩法倒是新鲜！”
台下喧闹了一阵，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时而盯着我看，时而转开，一会儿后耳中传来一阵剥开花生的响声。
我听着只觉好笑。
这些人真是…无聊到极点。
然而看着眼前一大片人都在剥花生，并且不断有响声传来，我不禁觉得这样无聊的法子在秋月楼却很适用。
嫣娘不愧是老鸨，有的是供人消遣的法子。
玉珠子的加入，倒是给了她想出这种玩法的灵感，可以说是个反应相当灵敏的人了。
随着舞姬们一个个旋舞着最终正面对着台下，我也必须就着舞蹈动作，正面示人，但我深知动作要比她们慢。
一是吊人胃口，二则是要借机看台下的人。
乐声停止，舞姿收转，跟舞姬们一行七人站在台上，尤以我和玉珠子分外的引人注意。
“嫣娘，赶紧揭晓答案吧！”
有人迫不及待的催促嫣娘，嫣娘笑容可掬的道：“等统计好了才能给出答案，稍安勿躁。姑娘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这么快就让她们走了？”
“跳了这么久的舞，姑娘们都累了，大家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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