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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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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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在我身边已有两年,我却从未问过她一句关于李成器的话。早忘了有多少次的欲言又止,只怕随便一两句,就让自己记起他,记起过去的很多事。

我静静看着她,她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道:“奴婢的亲生父母都是死在武家人手里,是郡王遣人救下,才算是留了性命。”我看她眼中明显的哀情,重叹口气:“抱歉。”她苦笑:“虽不算是血债血偿,但武承嗣已死,此恩怨也算清了。奴婢虽读书不多,却也并未糊涂到嫉恨天下所有的武家人。”

她虽如此说,但武承嗣毕竟是我叔父。
我没再继续问,仍是心头阵痛着。她既不知情,那就不必再平白添上一个人来忧心他,我看着她,疲累道:“多谢你一杯茶摔醒我。”她似是松了口气,刚要伸手扶我,又被我挥手挡住:“今晚,能不能陪我坐在这里?”

她诧异看我,默了片刻才点点头,起身出门,似是交待了冬阳几句话,冬阳立刻去关上了院子的门,落上锁。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立着陪我,我就这样坐在门边出神,脑中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夏至去煮了茶来,递给我。
我刚才伸手接过,就听到院门被猛地敲响,很是用力。我懒得理会,她们两个就也不动,直到院子里一些婢女被惊醒跑出来,见我们都不理会,也无人敢上前开门。

一时间,整个院子就这么立了不少人,却安静的渗人。

那边儿似乎更急了,终于不顾礼节开口,大叫着夫人夫人,我听着是李清的声音,才算是缓了口气过来,示意夏至去打发掉。夏至这才走到门边,对外头低声道:“夫人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李清听到声音,立刻道:“要出大事了,快去请夫人出来吧!”夏至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摇头,什么也不想管,她这才又道:“夫人今日真的不舒服——”话未说完,李清已经急得又拍门:“郡王要拿剑斩杀王妃,夫人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心中一惊,李隆基又在做什么?竟然真敢去动王家人?
夏至也被吓了一跳,又回头看我,我看着院里下人的眼神,再看冬阳已无血色的脸,终是扯了扯冬阳的袖口:“扶我起来。”王寰若真是死了,李隆基还不知道有什么祸事,这一府的人也必是被他牵连……

我忽然想笑,笑自己这时候还去多管闲事。
可他终也和我自幼相识,纵是我明日即死,也不愿今日任由他去生生找死。

夏至见我起身,忙去拉开门。
院外唯有李清一个,早已是狼狈不堪,看样子是私自跑来寻我的。他一见我露面,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刚想开口时,我已摆手:“你步子快,先去拼死拦着,我立刻就过去。”他听我说完,也顾不上回话,立刻就大步跑走。

我坐了大半夜,身子都已酸麻的不行,腿更是生疼着。
冬阳用力扶着我走到大门时,我才有了些缓和,可又觉得心莫名跳得厉害,夏至挑着灯笼走到我身侧,立刻低呼道:“夫人可是染了病?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满脸都是红疹了?”

我怔了下,这才明白过来。
今日我喝过酒。

“没什么,快走吧。”我说完,便示意冬阳扶着我快走,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酒疹了,只盼着他能清醒些,让我能来得及赶到。


作者有话要说:
T T 周末出差去了,明日继续更……

= = 其实吧……感情要经历风雨,才能体会什么是不死无休……所以那啥……坚持住哈(喂,乃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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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五十七 终是缘浅(2)
刚才进门,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人,无论是李隆基那处的,还是王寰这院子的都是吓得脸色苍白,瑟缩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隆基坐在椅子上,一把剑就架在王寰的肩上,紧贴着脖颈,分明已有了血迹。我倒吸口气,正要上前,忽然被冬阳拉了一下,我看她神色,才注意到李清已被伤了手臂,垂头跪在一侧,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清刚才还没伤,如今这样显是因为劝阻,被李隆基伤到了。
他是李隆基的心腹,竟也被伤了,看来李隆基今日的确是真下了杀心。

我对东阳摇了下头,才开口道:“都下去吧。”众人听我这么说,有松气的,也有紧张的,都是犹豫着,直到李清定定看了我一眼,叩头退下时,才都纷纷跟随着,退了个干净。

不过片刻,屋内就只剩了他们两个,还有我一个外人。

我走过去,对王寰行礼道:“王妃受惊了。”王寰虽是目色僵滞,看到我仍是有了些反应,没出声,缓缓挪开了目光。我这才又看李隆基:“郡王这是酒喝多了?”他看我:“永安,你是不是又在暗骂我不知好歹,冲动任性?”我笑了下:“永安不敢。”

他定定看我:“今日的事,我不想牵扯你。”我笑:“王妃为尊,既然郡王要拿她性命,永安又岂能苟活?”他怔了下,自唇边溢出一抹苦笑,眸中分明沉了下来,过了半晌才道:“如果我说,今日是她害得你,害得大哥呢?”

我愣了下,待暮然反应过来,心猛地一抽,彻骨刺痛已满布全身。。
该来的终归会来,或许当年我在太初宫那一跪,就注定要被她刻在心里。可笑的是,我竟然还以为自己能拦住,能化解,到最后都不过报应在身上,还连累了李成器。

她不看我,倒是看李隆基:“是我,又如何?”李隆基晃悠悠起了身,“王寰,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寰淡看他:“杀又如何?不杀又如何?当初大婚日,你把我丢在喜房,匆匆离去,我就知道注定这一生,都要屈居在武永安之下。或是更久之前,当年在三阳宫中听你对她说日后不管娶何望族,都不会让她受分毫委屈时,我就已经认命了,”她顿了下,神色渐有了些恍惚,“我一让再让,你一逼再逼,身为王妃却终身不能再有骨肉,在这王府中我可还有何地位?”

李隆基抿唇不语,手上渐添了些力气:“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当初大婚日,我就曾很清楚告诉你,这世间你可以打任何人的主意,唯独我的父兄、永安,你不能动他们分毫,否则不论你是太原王氏,还是什么人,都是个死字。”

她只是笑,不躲不闪,任由剑锋又划深了一分:“请郡王动手吧,折腾这么久,耽搁郡王休息了。”李隆基眼中分明是杀气,那剑就差稍许,便是咽喉之处……

可他终是犹豫了。

我分明在这室内,眼前却是李成器的伤和今日那一幕。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嘲笑着,这天下恩怨纠葛,谁能真正说得清对错,即便争了对错又有何用?一日夫妻百日恩,该化解的终会化解,该了结的终会了结。
当年我的自作聪明,保得他一时,却难算到如今的结局。
他若有帝王命,就绝不会挥剑斩下去,他若是命短之人,就算我再做什么,也不过是枉然。

念及至此,我索性狠了心,躬身道:“郡王请三思,永安告退了。”说完,我转身就向门口走去,还未走出三两步,就只觉得眼前发黑,没了任何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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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时,已是在自己房内。

因为久睡的原因,刚才睁开眼,眼前都像是蒙了层薄雾。像是有人在远处说着醒了醒了,然后就有人凑过来看,朦胧中像是沈秋的脸,对着我苦笑了下。

我闭上眼,过了片刻,才又睁开:“你怎么来了?”沈秋神色无奈:“说实话,老朋友见面本应该高兴,可我这身份,却又让人高兴不起来。”我不禁笑了下:“是啊,这么多年,凡是见到你,都没什么好事。”他端起一碗药,示意夏至把我扶起来,这才递给我,抱怨道:“我是济世救人的医者,怎么落在你口里却如此不堪了?”

或许是这几日心情的反复,难得见到老友,心里总是有些暖意。
我看着那药碗,缓缓地笑了下:“怎么,不是你先说的吗?看到你,的确都不会有什么喜事。我不过是昏倒了,却让你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吓人了。”

他叹了口气,晃了晃头:“永安啊永安,记得当年我和你说,酒疹可大可小,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吗?”我哦了声,这才明白这药是为了什么。

“不过,还好,”他意味深长看我,“你这次倒是保住了一条人命。”我知他说的是王寰,只小口喝着药,直到喝了大半碗了才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李隆基不会说杀就杀的。”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看了他一眼,把碗递给夏至,靠在了床头:“说吧,你为何会来?临淄王府虽然落魄了些,却还有自己的医师,何必劳动宫内的沈大人?”

他不过沉默了一会儿,我就已经觉得头昏沉沉的,一阵阵刺痛。

“李隆基这次把事情闹大了,惹怒了太原王氏,”沈秋轻描淡写地看我,“圣上已经下了旨,召你入宫。”我做了数种猜想,却未料到是这句,怔忡了片刻才轻声道:“死诏,还是活诏?”惊动了皇祖母,那就绝不简单。

我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死诏与活诏的区别。
死诏,那就是以我的命,压下此事。
活诏,那就是要我入宫,远离临淄王府。

这两者之间,能左右的只有皇祖母,更简单地说,是皇祖母对我是否还恩宠依旧。我问完,看沈秋的神色,竟分不出是好是坏,不禁苦笑道:“眼下我命悬一线,你倒是坦然的很,死活也给句话,让我能安心睡一觉。”

他缓缓摇头:“猜不透,不知道。”我了然,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药,脑子渐有些不清楚了,只低声道:“李隆基是不是又入宫了?”他又摇头:“你皇祖母既然下了这样的旨意,又怎会让他轻易入宫?”

我嗯了声,他索性拉了椅子坐下,仔细打量我:“永安,你怎么就如此坦然?”我看了他一眼,头昏的厉害,索性闭眼靠着:“生生死死的,我也算是和皇祖母耗了很多年了,都是她一念间的事情,多想无益。”
说话间,夏至已退了出去,独留我两个相对。

他笑:“盛世永安,你不想看了?”

明晃晃的烛火,映着他的笑颜,我诧异看他:“你怎么也知道这句话?”他靠着椅背,低声道:“你说呢?”我没说话,他又道:“我大哥失了圣宠,已远离喧嚣浮尘,我偏就留在这宫中,还不是被他这四个字骗的。”
沈秋口中的那个他,唯有李成器。

这一句话,忽然让我想起了韶华阁那个夏夜。
当初我不过是误打误撞,撞破了皇祖母和沈南蓼的私情,可为何李成器也会在韶华阁外偷看?或是,为了别的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竟没有机会去问他。

“看你眉头深锁,该不是又想些劳神的事?”沈秋低声打断我。我抬眼看他,犹豫了下:“当初你大哥,也是李成器的人?”他愣了下,忽而又笑:“永安,你这辈子是不是心里只有他了?自己都性命攸关了,却还惦记着这些琐碎事。”

我哑然看他,竟还是……头次有人如此问。

过了会儿,我才很轻地点了下头:“是,那天马场之后,我才算彻底明白,我与他这辈子只能是不死无休了。”他回味着我这话,低声重复着那四个字——不死无休,到最后才长叹一声,起身道:“风流天下,天下风流,这世间唯有李成器敢担得起这四个字,可谁能想到,他这‘风流’二字,也不过只为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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