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__  作者:顾上 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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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流沙__  作者:顾上 全集-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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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大爷的!”孔文眼睛一眨就踹了出去,他人瘦,身手灵活,偷袭成功后就闪一边去,大模大样地说,“得了嘿,不准打击报复,老子最近霉运连连没兴趣陪你练。”
  阿健没和孔文继续闹,见流弋站在一边安静地看他们才转回正题似的,“你那个事情我听冬哥说过了,你老呆在这里也不不能解决问题,学校那边也该有个交代是吧?”
  “妈的你胡说什么呢,冬哥拿他当弟弟的,这些话也轮不到你来说。”孔文说完又有些紧张地看向流弋,“你别听他的,在这里安心住就是了。”
  阿健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都是提着脑袋混日子的,还指望谁罩着谁呢?别说的跟咱们很伟大似的,你要真能耐,怎么不把他的事撂平了?”
  这算是很委婉的一种提示了,流弋虽然还在头疼也明白自己应该是给廖冬添麻烦了。
  孔文很愤怒,两人吵的有点凶,流弋假装回厨房继续做早点还听见阿健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你也知道冬哥经常呆在一个地方很危险还跟着瞎掺合。那个流弋不是学生嘛,他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操,你当他那事是咱们捅人一刀那么简单啊?”
  后面的没听,他只是脑子乱,还不至于理不清头绪。
  下午打了电话给流苏,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好像只是想听听那个女人的声音。
  流苏的声音有些疲惫,刚开口就问他是不是没钱用了。流弋握着话筒,路边的车很慢的经过,喷出来的烟雾卷起地上的尘埃。
  流弋就在这边笑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想念流苏这种没心没肺的风格。
  “妈……再见。”
  挂了电话,流弋靠着电话亭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麻木了才离开。期间有好几个人过来打电话,普通话,地方方言,外省话,嬉笑怒骂,缩影了不知道谁的生活。
  学校里意外的平静,好像那件事一点风波都没掀起。
  仅仅只是被退学而已,流弋听到这个结果时没有特别的意外。学校领导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出了这样的事,能不曝光当然最好,既然当事人不追究,学校也不想多说。
  所有人中受震动最大的是他的班主任,男人还是很狂放的姿态,当着校领导就郁闷地抽起了烟。
  收拾了课本出学校时班主任把他送到了门口。流弋也知道这个老师从来不喜欢他,没被痛斥已然觉得幸运,男人却在他上车前拍着他的肩皱眉说了句,“以后好好学习,别把自己毁了。”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个男人是在道歉。他对流弋的讨厌从一开始是先入为主的外表的嫌恶,然后是怯懦性格的鄙夷,唯一让他满意的成绩好像也不能让男孩增色几分。等到出事了,才觉得自己疏漏得太厉害了。
  流弋对这样的人情冷暖很敏感,察觉出来后就笑了笑,上车时回头对已然皱着眉愧疚的男人说了句,“老师,其实我也挺讨厌你的。”
  人和人的讨厌总是相互的,只有求而不得的喜欢会让人觉得受伤,所以那些各种各样的讨厌其实从来没伤过他。流弋靠在车上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浅淡的眉在光线里舒展成直线。公交车沿着路边驶进一片又一片的阴影里,光线就被切成斑驳的一块块,落在他的脸颊和睫毛上,了无声息的温度。
  叶阡程……再见啦……
  这样的离开,果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新的生活

  离开,甚至是消失的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像是生根发芽一般在心里茁壮起来,催生出的逃离想法和起初对叶阡程的迷恋一样无药可救。
  他不过是习惯逆来顺受而已,内心还是无法彻底软弱和优柔寡断。
  廖冬对这件事惯常地保持着他的沉默,他生性有些冷僻,不喜欢多管别人的事。假如把流弋换成别人,或许他都不多用一秒钟去关心。一个男人,应该是和脆弱沾不上边,也不该把情绪过多的表露在脸上,他瞧不起弱者。可是面前的人让他硬不起心肠来,似乎少年时被他依恋的习惯作祟,总会不由自主地去转换心意体谅他。
  流弋在自己房间里坐了半个下午,窗帘遮得严实而厚重,让他的表情显得很暗沉和呆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廖冬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脸,顺便递了瓶啤酒给他。
  流弋对他的触摸有些条件反射的躲避,抬头看了寥冬一眼,“喝醉也很难受。”
  廖冬无趣地收回手,有点拿小孩子无奈的感觉。他还没学会那套将心比心的感性思维,所能体味到的悲哀感也就成倍的低,“以后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他的语气多少有些无所谓的自暴自弃,“其实我挺讨厌学校的,那里也许不够残酷,很单纯,可就是什么都表现的太直接了。”
  因为单纯,鄙视和轻蔑才会一目了然,伤害也更犀利。也只有学校这样的地方,伤害和被伤害之间不会有成人世界利益牵连的因果。换个说法,这样的盲目大概是被别人称□憎分明。
  无缘无故,凭空被排挤和孤立,这种人从来都不缺乏。
  流弋没觉得多不幸和委屈,只是很厌恶,连带着自己虚伪的笑脸。
  寥冬自己灌了几口酒,忽然有点厌烦起这样的气氛,他很想暴力地抬起少年低垂着的脑袋问他到底想怎么样?杀人未遂,被学校退学而已,统统都不足以成为这种对什么都无比厌弃的理由
  “那你想干什么,出去像我这么混?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做得了什么?”
  “我又没说不上学。”
  四月的时候流弋去见了流苏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去那套公寓。之前似乎都没有细想过流苏会过怎样的生活,因为缺乏该有的认知,所以他想象不出流苏像平常女子生活的样子。
  而现实情况里流苏过的并不太好。流弋早该想到,她的性格,她的脾气,并非那么容易让人忍受。
  他循着地址到那里时,在门外就听见了专属于流苏的尖细声音,娇媚又歇斯底里。来开门的是保姆。流苏还是那种艳光逼人的样子,斜倚在沙发上,冷眼看过来的表情高贵如女王。
  只要不开口说话,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欺骗性。
  “你怎么找来这里了,钱不够用啦?”
  “没,我就是来看看你。”
  想念的话他绝对说不出口,这样的心情,就连他自己都有点无以言说的感觉。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什么安慰,还是寻求庇护似的靠了上来,不过是种相依为命的习惯而已。这个活得乱七八糟的女人给了他太多的第一认知,她就像一个糟糕的启蒙老师,让他复杂感情里最多的竟然是感激,以至于连怨恨都觉力不从心。
  他记得小时候家附近还有一个小公园,每天流苏会把他一个人放在那里玩,等到快天黑才去接他。他总是很乖顺的坐在原地,惴惴不安,胆战心惊,那种害怕被遗弃的心情简直刻骨铭心。
  那个冬季很短暂,寒冷之后是一个温暖的早春,流苏总是穿那种很薄的裙子,摇曳生姿地穿梭在脏乱的胡同小院里,牵着他的手往回走,骂骂咧咧,怨气深重,看他的眼神复杂难懂。
  好像就是那一年,时光如同被拉长了一样生硬地让他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看待事情也不再是童真的眼光。不算是早慧,只是本能的觉悟,感受得到被缩小了的难过悲哀和黯淡压抑。
  很久以后流弋觉得流苏之所以没能狠心丢掉他大概是因为他们长的太像了。看见他,流苏或许会想起血缘这种东西,还会于心不忍。
  生养了他,却始终没有遗弃,不过是这样的感激而已。
  如果这也算亲情和爱,他宁愿归结为羁绊。
  “怎么好像比以前还瘦了?”流苏捏捏他的脸又捏捏手臂。
  “我转了学校,临周县的一个高中,离这儿挺远的,一个月大概才能回来一次,来和你说一声。”流弋扯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地说。
  流苏有些疲倦地闭眼靠过去,手指还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臂,素颜的脸上连细微的毛孔都一清二楚,然后忽然睁大眼睛吼道,“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他们才是疯子,一天到晚的逼我吃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桌上还堆着白色的药片,密密麻麻的英文说明书总是让人联想到绝症。
  流苏脑子不清醒时可能很喜怒无常,却简单易哄,有些白痴。假若还有几分清醒,就会露出尖刻无情来。可惜,年岁太久,真真假假,他早分不清。
  离开时已天黑,流弋在路边打车,夜风很大,有些寒冷。他想起那个叫秦柯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这个人与流苏的爱情什么的他已不再去想,他现在只等结局,继续这样下去或者放弃。到时他和流苏会离开,重新生活在一起。
  临州是个很小的县,只有五所高中,规模相差不大。年轻的男人多大多跑到了大城市里务工,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小孩。这样的环境里,读书不再被当做唯一的出路,学校风气并不很好,大多抱着混日子的敷衍态度。
  流弋在这里像是个异类--来自大城市,重点高中,一张纤秀精致的脸,笑起来有点拘谨和腼腆。但好奇过后一切便归于平淡,他们会发现流弋漂亮的躯里并没有让人惊艳的东西。像一个美丽的贝壳,早就被海水沙砾腐蚀了生命。
  住校的生活简单枯燥,晚自习后回寝室后常常疲惫得不想说话。加上原本就不擅长交际,沉默少言,很容易被忘记。
  但是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感受不到什么敌意和厌恶,简单乏味,心无旁骛。唯一不好的是这里的教学水平太差,他缺了不少的课,开学的第一天听得有些蒙,云里雾里的感觉。
  班主任是个教英语的女老师,因为流弋出类拔萃的成绩和文弱外表而对他有种近乎固执的偏爱。流弋简直受宠若惊,被夸奖时总是谦卑地笑笑,看上去笨拙得单纯。其实只是习惯而已,该表现得单纯时单纯,该微笑时微笑,说到底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世故。
  学校大门外是一条灰尘很重的马路,有大卡车来来往往,给初夏都蒙了一层灰色。流弋背着书包沿人行道走时有车在后面摁喇叭,回头就望见孔文从车窗伸出来的笑嘻嘻的脸,驾驶位上的是寥冬,挡风玻璃后的笑容很淡。
  “上车吧,老大的新车,帅吧?特意来接你的。”车子在他身边停下,孔文打开车门邀他上车。
  流弋看看车又看看寥冬,有些惊讶,上了车却没一句话。
  廖从后视镜里看流弋,消瘦的一张脸,尖细下巴,长短不一的黑发乱乱地衬着过于白皙的皮肤,看不出过得好还是坏。
  目光在镜子里忽然和流弋的对上,寥冬有些犀利地抬了一下眉峰,心脏跳得很快,上次那股悸动的感觉又袭了上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痉挛似的紧了紧。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却很勾人。
  而流弋没有这样的自觉,脑子里全是语数外字母数字的混乱斗争,想的都是和考试有关的东西。他是头一次这么有目的的玩命学习,不是为理想那么高尚的目的,只为离开更远。他现在无比确定,自己喜欢陌生的感觉。
  廖冬带他去喷泉广场边的一间酒吧。里面的风格偏清亮,民谣风格的音乐,周末去那里的很多都是附近的大学生。流弋捧了一杯鸡尾酒坐在角落里,杯子里混合的液体酸酸甜甜的像是饮料,酒精味很淡,度数却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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