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尽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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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尽梨花-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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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经由十多年的孤独与思念煎熬所成的浓浓滋味……

    一旁的韵柳这时候也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酸:一个女人可以被一个男人深记在心里这么久,那她该是幸福的了。

    韵柳去拉起被子,轻轻给方承锦盖在了身上,一面轻声道:

    “是不是很难受?您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

    “没有办法,”承锦低叹道,“虽然不情愿,应酬场上却是免不了的。”

    “您身为一个医院一院之长,”韵柳略有不解的问道,“也需要像个生意人一样应酬吗?”

    承锦缓缓睁眼,在灯下看了一眼韵柳,再次无力的把眼睛闭上时,他叹了一口气。

    “我倒是很想只是做一个纯粹看病医人的大夫,只可惜,你爸爸现在是一院之长,需要考虑的事情却要繁杂的多。如今局势动荡,战乱不断,药品价格居高不下,维持医院正常运营是越来越难了。

    而且,当下医院里又急需要购买一套国外的先进医疗设备,需要找人来出这笔赞助费。”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低叹着道:

    “如果不行,可能就需要出让一部分医院的股份,找人入股,来筹集资金。”

    “不过,”承锦忽然转而道,他的声音里也随之多出了一点亮色,说着,他睁开了眼睛,深沉的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前的韵柳,道:

    “爸爸怎样累都没有关系,现在有了你,你就是我所有的欣慰。”柔和的灯光下,他深深的看着她,忽然将一只手探过去,揽过韵柳的肩膀,将她搂在了自己的胸前。

    在他的臂弯里,韵柳的身体禁不住微微僵了一下,……但是,他身上那深沉的父爱的味道,竟是那般令她依恋,连她自己也不曾料想到。韵柳顺势侧依了下去,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

    “上天对我真是不薄。你母亲虽然过早的就离开了,不过却留下了你给我。”他一手去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一面低柔的说:

    “你母亲和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有了你们,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韵柳的眼中忽然一团潮润……如果这就是父爱,那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只可惜,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滚出,顺着鬓角,流到了方承锦的胸前,浸湿着他的衣服……

    只可惜,却不是她自己的父亲。

    韵柳渐渐听见他的呼吸声均匀、平稳下去。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的离开了他的胸前,把他身上的被子小心掖好,默然看了他一眼,她把灯关上,轻脚走了出去。

    走出方承锦的房间,轻轻关上门,站在房门外,韵柳良久不愿离去,——感受过父爱的暖意,才知道自己那一颗空洞的心长久以来是有多么的缺失着安全感。只是,……

    韵柳忽然探出一手去,扶在了墙上,深深将眼一闭,另一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她真的不知自己的这颗心还能承受多少负重……

    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并不开灯,借着窗子里映入的一点月色,她缓步走到了床侧的柜子旁。

    她伸手去拿起了柜子上摆放着的那一张照片。

    窗前,微明的月色下,韵柳看着照片上那个与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孩。

    把照片重新放回原处,她转身去依在了窗边冰凉的墙上。

    夜风轻轻拂动着窗帘,窗外星光幽明。

    她转脸去看着柜子上那张方蓉欣的照片,心里喃喃的在问:

    “你现在会是在哪里呢?

    你一切都好吗?”……



………【十四、戒指,物归原主】………

    秦公馆。这一晚,秦世梵很晚才回来。他走进书房,取一份明天要带走的公文,在桌子上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份公文。只顾着在找公文,秦世梵并没有留意到放在桌子上的那枚翠玉戒指。把公文放进公事包里之后,他便伸手去拉灭了桌子上台灯,随即转身就往外走。

    却就在他转过身,刚迈动开一步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一顿,——隐隐间,他募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像是看见了什么,——隐隐间似有着某种牵扯的东西。猛然转身回去,他又重新拉亮了那盏台灯。

    伴着嗒!的一声,淡黄色的灯光淡淡洒开。

    台灯的光晕下,书桌子上,赫然正有一枚翠玉戒指静静的放置在那里。

    那一个瞬间,秦世梵的心头猝然一震。

    灯光下,他怔怔的看着那枚戒指,良久,一动不动。

    早已久远的记忆似乎是在这一刻被深深触动了一下……

    秦世梵终于略显迟缓的伸了手过去,忽然僵硬不堪的手指轻轻的拈起了桌子上的那枚翠玉戒指。

    旧日记忆的光辉闪烁在他的眼中,他的胸口猛然一阵收紧。……恍似在梦中,眼前的这一幕太过不可思议,但是,……

    是它,的确是它。他认得就是这枚戒指,十多年之前,他将它亲手送给了一个女人。

    而那一个女人,她……

    秦世梵身子忽然一软,他一手撑在桌沿上,缓缓弯身下去,瘫坐在了桌旁的那张椅子上。

    那个女人当年那张娇美的脸庞。他当时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又说了些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滔滔滚涌而来了……

    “淑嫒。……”秦世梵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那枚戒指落在他地掌心里,沉沉的压着他的心。

    心绪纷乱不堪间。秦世梵地心募然间一动,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凝重而又惊疑不定,一个难解的疑问无法逃避地浮现出来,重重摇撼着他的心——

    这戒指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远在六安的姚淑嫒来到了上海?

    灯光下。秦世梵怔怔看着手中的戒指,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颤抖——

    第二天清晨。方承锦一面带着腕表,一面走下楼来。饭厅里阵阵浓郁的粥香也随之悠悠飘进了他的鼻子里。昨晚喝多了酒,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胃里空空如也,因而这时候,他对这饭香味是尤其的敏感。

    方承锦向来对吃食上并不讲究,男人的胃多半是妻子养出来的,在这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里。对于一日三餐,方承锦也只有最简单的概念,历来只求填饱肚子、方便快捷而已。平日里地早餐也都是西餐为主。面包火腿之类。这时候,承锦循着这久违的香味。带着几分疑惑。缓缓移步迈进了饭厅。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餐桌旁地那一个瞬间。他却是深深的一怔,不由得站住了脚。

    清晨地阳光淡淡地洒在了餐桌上。

    餐桌旁,正忙碌着一个娇柔的身影,身穿一件姜汁黄短袖小旗袍,腰以下还系着一条紫色小碎花、荷叶边围裙。方承锦迟疑地立在了原地,这是他再难想象的一幕,自己原本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儿竟然做起了家务。

    方承锦没有继续走过去,他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就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韵柳。

    Zz。com此刻,在他坚实的心间萦萦围绕着的是一种难以言清的温馨。……女儿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已经能填补下她母亲遗留在这个家里太久太久的那一片空白——眼前这个家再一次是温馨的了。

    晨风从开敞的窗子里轻轻送入,也似裹带了一丝沁入心底的馨香。

    林韵柳正在把盘碟、碗筷归置好,又转而去盛好一碗粥,轻放在了方承锦平日坐的座位面前。一切弄好之后,韵柳便向一旁的一个佣人轻声道:

    “刘妈,你上楼去叫老爷下来吃饭吧,耽搁久了,粥就该凉了。”

    “老爷早已经过来啦。”刘妈却直直的叫了出来,一面说着,两只眼睛已经直直望向了韵柳身后。

    韵柳心头一动。她略显迟疑的向后转过身去——

    在她身后,果然,方承锦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来了。这一看,韵柳着实吃了一惊,两条腿不自主的就往后倒退了一步,轻轻的撞在了身后的餐桌上。

    面前的承锦微微一惊,心里只是担心着她不要碰在哪儿,一只脚也不自禁的往前迈动了半步;然而,几乎就在同时,他的心中却是募然一个念动,——

    眼前这个似乎有些怕他的女儿,不知怎么让他忽然有了一种陌生感,……他不自主地就想起了之前那个爱勾着他的脖子撒娇的蓉欣……

    承锦深深的看了韵柳一眼,转而默不作声的走到了自己座椅前坐下。

    然而,无论如何,他决不会去想眼前这个女孩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他只是忽然联想到了那一年从六安回来之后她的种种变化。承锦一直都觉得那一次六安之行,蓉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虽然她自己口中从没有提及过。

    “老爷,这粥可是小姐亲自下厨熬的。”这时,一旁的刘妈笑着开口道,“今早上,我一进厨房,就看见小姐在熬粥了。真没想到咱们家小姐第一次下厨,就有模有样的呢。”

    一旁的韵柳只是静静的不说话,她低垂着眼睛,默然站在桌边。承锦抬眼看向韵柳,深沉的眼神中有一丝疼惜。

    “蓉欣,”他放轻声音说。“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

    “我现在还吃不下,没有什么胃口。”韵柳却低声道。说着,她已经解下了身上的围裙。递给刘妈,一面又道。“我先上楼去看一会儿书,过一会儿再吃。”说着,将转身走时,眼角里略去看了一眼位子上地承锦,她又轻声道:

    “粥是养胃的。只是不知道我做的口味您是不是吃地习惯。您快些趁热吃吧。”说着。她已经一转身,脚下刚走开一步——

    “不吃的话,”身后地方承锦却忽然开口道,“那就陪爸爸坐一会儿。”

    “我们父女很久已经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过话了吧,”他接着说道,“记得以前,你总是爱粘着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还总是埋怨我一天到晚只顾忙工作,没有时间来关心你。”

    方承锦口中这淡淡的一句家常话却让韵柳的心忽然沉重不堪。她再也迈不动一步,眼眸中深深掠过了一抹黯淡。她低垂下眼,又转回身去。缓步走回到餐桌旁,拉开一张椅子。轻轻坐了下去。

    承锦默然看了一眼在与他相隔了一个位子的座椅上落坐地韵柳。

    撇下目光。他的眼中却有一抹深沉。

    “你昨晚去过秦家了?”他声音依然平和的问向韵柳。

    “嗯。”韵柳轻轻点了点头。说着,她心中却是忽然一动。抬起脸来,她直直的看着承锦。

    “您……”她随即低声问他道,“是怎么看秦伯父这个人的?”

    “我和你秦伯父打过的交道也并不多,”承锦沉吟了一会儿,方低沉道,“也不好妄断。”说着,他抬眼看向韵柳,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韵柳撇开了方承锦投来的探究的目光,低声道:“只是怕自己还太年轻,不能完全看真一个人。”

    承锦沉声道:“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的长辈。”

    韵柳没有作声。低垂地眼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定。

    “不过,潇席倒的确是个不错地年轻人。”承锦忽然又转而道,“他的人品、修养我都是看在眼里地,地确是个可造之材。”

    韵柳听见这句话,她低下脸去,一重更为浓重的心事沉沉压上了她地心头。……她更深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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