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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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养+番外-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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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虽然骂着准个屁,他说我一生锦衣玉食,我也就锦玉了七八年的光景。我这“一生”是不是忒短了点。
  可现在也不是争论算命先生准不准的时候,艾静这头有枯木逢春铁树开花了的大事,我赶紧问:“谁呀?我认识吗?”
  艾静拿过我手中的干面,说:“他在楼下等我们去食堂吃晚饭呢。你不是惦记着食堂什么时候开么?前两天文轩食堂开门了。你顺带替我看看,这人过不过关。要不过关,你赶紧跟我说啊。”
  我是怀着三分震惊、三分酸楚、三分祝福、还有一分淡苦的心情跟着艾静下了楼的。
  宿舍楼外夜幕降临,树影绰绰,路灯昏黄。如此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坨肉。
  那坨肉见着艾静,嘿嘿地笑了一声。
  宿舍和文轩食堂挨得近,走两三分钟就到。在这两三分钟里,我一直在搜索脑海里可有夸人的褒义词能让艾静听着觉得高兴而又不浮夸的。
  如此低头沉思着进了食堂小炒部的隔间。

  小炒部里日光灯瓦数很高,灯光白得扎眼。我很后悔,刚才没有借着夜色说些场面话,现在视线如此敞亮,再说些场面话,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虚伪。
  那坨肉头发又少又油,眼睛又小又窄,硕大的酒糟鼻,厚厚的有些翻转的肉肠唇,满脸的疙瘩坑洼让人想起小时候老家春种前用耙子耕耘过的田地。身上穿着衣服领子还有一圈淡淡的黄渍。
  艾静说道:“这是刘志。”又跟刘志介绍道:“这是我好朋友卢欣然。”
  此时,对面的刘志伸出一只短胖的小手。我连忙回握过去,手心里立刻粘上对方粘腻的汗水。
  我仍然紧了紧手,用力地握了握。
  等入座后,刘志挠了挠头,傻傻地笑笑:“嘿嘿,长得磕碜了些,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我回报一个真诚的微笑:“哪能呢?眼睛看着跟周杰伦似的。而且耳朵大,看着有福气。看来咱艾静以后跟着也有福气。苟富贵勿相忘。以后让我蹭点油才好呢。”
  刘志笑得跟深。一张肉饼脸里,眼睛已消失不见。
  艾静补充道:“是H大的物理博士。”
  隔行如隔山,我对物理只停留在中学两个球真空条件下同时落地的实验上。但理科类的博士生,总归要比我们们这些文科类的出路要好很多。
  我便说道:“果然是有福气的人读有福气的专业。”




  第6章 第二章 意外;恶(2)
  晚上熄了灯,在我和艾静的卧谈会上,我没忍住问:“我说你也长得挺漂亮的,你咋不找个帅哥呢?”
  艾静在我对面翻了个身,说道:“结婚嘛,找那么好看的人又没什么用。而且我都三十多的人了,过了挑三拣四的年纪了。人看着踏实就行呗。你还等着那谁呢?”
  艾静还算了解我,轻易不在我跟前提那人的名字。我摇摇头说:“等什么等啊。日子一天天这么过去,空窗着而已,又不是专门等他。”
  艾静叹了口气,说道:“你啊。跟你说,别惦记着那人了。你要按照那个标准找老公,这辈子也找不到了。你把那标准稍微降一降,打打折,哪怕试试看呢。”
  我忽然想起温啸天的一句话,他说:“哪天你跟人家跑了,你肯定会后悔。天底下谁能像我这样宠着你让着你啊。到时候你还得偷偷地跑回来找我。”我那时候想,这小子自恋得可以啊。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事实证明他还真没说胡话。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待我也没那么浓情蜜意,但他还是把我的标准升得老高老高,我想跟也没法跟人家跑。我都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第二天,我把论文提纲重新交给导师后,我在酒店向老天伸出中指发出威胁的事情,老天终于给了反馈。
  我妈哭着嚎着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说我爸查出来尿毒症,可能是肾衰竭导致的。
  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让我妈冷静点,又不是绝症,有什么好哭的。然后我咬了咬牙,刷了信用卡买了当天的机票飞往H城老家。
  我妈也就是有钱那阵子特别狠,跟TVB里演的那些恶妇一样,动不动扇人嘴巴。可一出事,每次都慌得六神无主,寻死觅活的。喜欢看TVB的人大概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恶妇终于身无分文,光鲜亮丽不再,只剩一白发老妪。可我没法高兴,这是我妈。人生最没得可选的就是爸妈。

  自从搬回老家后,父母俩人守着老家留下的故宅和几亩地,过着简朴简单的生活。我觉得这样挺好,你看很多有钱人退休了之后也是去乡村找个小别墅养养花种种草,我的父母也到了退休年龄,虽然钱都没了,但和那些有钱人殊途同归,放宽心了想,也挺好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两人都健健康康的,才能和有钱人一样安安心心地活下去。一旦出现这样的恶疾时,生活便会支离破碎。有钱人可以立刻用直升飞机把医生接到别墅里去,我父母拖着病体坐着公交车转了好几次车才到了医院。

  医院里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跟我说:“已经是晚期了。要么换肾,要么做血液透析。”
  屋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日光灯把白墙照得有些反光。九月的夜晚已经让我感到寒气逼人。我的手握得很紧,指甲紧紧地陷入肉里。我说:“哪个好啊?医生?”
  “换肾的话,最好找他的兄弟姐妹,这样匹配率比较高,要是没有匹配的肾源,找起来就比较麻烦。换肾手术后有可能出现排斥等不良反应。他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也没保养好,现在换肾还是不太安全的。血液透析是较为保守的治疗方法,你们也可以等他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换肾。这都得走一步算一步。”
  说到肾源,我爸的兄弟姐妹也不可能过来捐个肾脏。我家有钱时,我几个姑姑叔叔伯伯走得那叫一个亲近,一口一个“小然”“小然”,天天拉着我让我去他们家吃顿饭,我家破产的时候,连电话都没打一个。我好不容易打过去借点钱,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还有几个怕我们找上他们,都搬了家。世态炎凉什么的,我早参得比谁都透。
  我说:“我的肾脏,行吗?”
  医生还是冷着脸说:“那我给你开个单子检查一下吧。一般直系亲属大概是70%的匹配率。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还年轻,少了个肾脏对你生活影响很大。”
  我哪里有生活了?我是在生存。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生活那是高级词汇,我暂时还用不上。我说:“医生,我父亲没有参加医保。所有的费用都得自理。换肾手术费用高吗?”
  医生皱着眉头回答我:“不管是换肾还是血液透析,如果没有大病保险,费用都很高。换肾要二十来万,而且还需要终身保养,血液透析的话,看他病情而定。但你至少也要准备差不多这钱。这病就是个富贵病,二十万能撑过今年,以后每年都还有可能需要一些钱。手术的话,要把钱提前缴纳到医院里来。血液透析按每次治疗费用交纳。”

  二十万,那时候在我那暴发户的老爹眼里,简直跟现在两百块钱似的。可现在他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一脸消瘦地躺在病床上,早就没了当日中气十足盛气凌人的成功人士形象。二十万就是我们的天。
  我坐在老爹边上,说道:“爸,你那时老嫌弃自己没有富贵相,现在总算得了种富贵病,也算满足了你心愿了。”其实我老爹待我还算不错的。山沟沟里飞出我这么只金凤凰来,考到A大这事比他变成暴发户还光宗耀祖。他每次拿着一打钱让我买点文具买点书的时候,我都觉得他粗俗。这年头都送人卡,哪还一摞摞地往外扔现金的。而且我又不爱花钱,他给我多少我都不爱收。我越这样我爹就越觉得我是只凤凰。有时候都不叫我“小然”,直接说:“金凤凰,等你毕业了,你就来帮爸爸。爸爸的天地广阔着呢,就等你这样的人才来施展拳脚。”
  可惜,我这只金凤凰也拔不出金毛来,到头来不还得为钱东奔西跑?

  我去做肾脏化验前,问了一下我妈,家里积蓄还有多少。我妈这几年真是老得快。虽然早期我家就是一农民,在山沟沟里我妈还是插秧高手,可我家有钱的时候,我妈把所有高档的美白产品都抹在了脸上,天天跟住在美容院似的,捯饬得比我还嫩。现在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家被打回了原形,我妈也体现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只不过起点有点高,是从那样精心保养的贵妇脸一下子变成斑斑点点的黄脸婆,所以显得老得神速,让我看着特别的于心不忍。
  我妈抹着眼泪告诉我:“家里还有万把块钱,都是棺材本了。死东西到老了还要折腾我啊。我是哪辈子欠了他,找了他这么一个烧钱的主儿啊。”
  说着说着,我妈就恸哭起来,跟我们这病房死了人似的。
  我宽慰地拍着我妈的背,想着当初我老爹有钱时,我妈还涂着指甲油跟我说这辈子积了什么德,你爸怎么能发这么大的财呢。人生跟过山车一样,把你捧到最高处,你在上面风光无限,觉得天地都是你的,可以跟Jack一样吼着“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然后“哗啦”一声,还没等你清醒过来,你就已经被摔到最低谷了。
  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福也享了罪也受了,算盘珠子拨一拨,我们还算赚的。大不了当中间的发财是黄粱美梦呗,要是我们压根就在那山沟沟里没出来,哪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绪呢。

  以前我是个感情用事的傻孩子,现在我脱胎换骨,家里我是主心骨,越慌乱的时候我越需要镇定。
  钱钱钱,当务之急是筹钱。医生说的对,即便肾源配型成功,我爸这身体也不能进行手术。趁我还不用捐肾之前,我得先把我们俩的手术费、血液透析费用都攒齐了。
  我记得我的卡里还有两万多块钱。当初家里出事,我为了逃避一心要考研。没有钱就把所有的名牌包包名牌衣服都卖了,凭这个收入我竟然还坚持了两年。我又开始学着打工,半工半读,省吃俭用地也存了点钱。
  我把卡塞到我妈手里,告诉我妈密码,让她医院有急用就从这卡里取钱。我做完化验就买了去往A市的火车票。

  A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火车站的广场被烈日炙烤得快要化了。我站在广场中央,觉得一阵阵的眩晕,旁边的高楼像是一幢接一幢地倒塌下来,地面也要塌陷下去。我蹲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人总是在这样的地方产生举目无亲、无枝可依的错觉。其实也并非是错觉,这是我的真实世界。




  第7章 第二章 意外;恶(3)
  我先给郑言琦打了个电话。她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有钱的人。这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颤颤巍巍,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小然,我真不是有意的。那天你喝醉了,那人说送你回去。我总不能说我来送粉丝吧。”
  我都差点忘了这茬子事情了,忙着论文提纲忙着筹钱,都忘了我不久前还经历了这么悲催的事。我就当被一条狗咬了,难道真拿着名片泼人家硫酸去?泼了也不能让时光倒流,历史重写。

  当然郑言琦的话显然也很可笑。看她现在这鸟样,大概也明白那天晚上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能明白,那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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