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懂我的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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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不懂我的伤悲-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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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把我抱起来,能抓到他的头发,但也是很久以前了。或许说,是我长大了,而他也要老了。

    唤了声爸,却吓坏了安母。

    其实我知道,岁月沉淀了的过往,谁都不能再信誓旦旦地三言两语就可以理论清楚。放下也是一个正经的选择,而非别无选择。或许在劝我之前,父亲得先和安妈妈谈一场。我端着水盆走到父亲跟前,告诉他:

    “爸,你不是一直想当面对她说声对不起的吗?你们先说说话吧。不急,安歌在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掩门之际,安母还没有转身。

    依旧是这样的长廊,有时候寂静的让人发慌。那头安禾走来,趁着午休来瞧一瞧自己的弟弟。手里捧着一束花,没怎么包装,是用来插在安歌床头那个玻璃花瓶里的。

    一束百合。

    不是安禾就是安伯父带来。我挺喜欢这束百合,不,是挺喜欢百合。从前自己逛街,一个女孩子的店里,斜躺着这样一束白百合,用豆绿色的双层纸包着,里面还托着一层细网状泛金的纸,洋洋洒洒透出许多晶亮来,看起来清雅又高贵,整个店里也飘洒着一种宁静的幸福。

    拦下安禾,顺手接过花朵,低头闻了闻,闷了一句:

    “我爸在里面。”

    说完抬头,看安禾一脸才反应过来的神色,倒也很识趣地和我一起坐了下来。自住进安伯父家里,越发感觉身边处处都是安歌的身影,因这三个人是这世上与安歌最亲密的人。看《小团圆》,九莉说她和邵之雍之间总有着一扇窗户。而今安歌同我的这扇窗终于被苍天怜悯地打开,可我不想说太迟,那样就显得太可怜,太悲观。

    我还爱他,就不会太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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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而那个人 是你
    安禾没能瞧见安歌便回去工作了,只因父亲还没出来。他走后又过了半小时,听到门把被转开的声响,侧头却看到安母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热水瓶,示意我进去。我捧起百合朝里走,快要越过她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

    “是我们这些长辈不好,害了你们,是我们不好。”

    呢喃着最后几个字,她垂下了头。瞧见她的眼泪滴在塑料热水瓶身上,再砸到地上,想起临走那天傍晚,安歌出事前瞧见他哭的样子,也是这样,无限的愧疚。

    我拥住她,说不出话。

    还是安母先放开了,催我进去。朝她笑了笑,她也朝我笑了笑。

    开门看见父亲坐在安禾常坐的靠窗的那张椅子上,凝神瞧着安歌。

    其实我知道,已经不需要我再劝说什么,他总是懂的。

    父亲临走给了些钱,叮嘱了些话,就打算走了。转身没走两步,我鼓起勇气朝着他的背说:

    “没事,我还是你闺女,一辈子都是,怎么样都是。”

    他没回头,但能看清他点了点头。从前以为有些话成不了习惯,开口比千斤还重,那就试着多说说好了,也不吃亏。

    后来佟菀来过,只是没遇上,然后就是宋珺。他说宋氏在景城新做的百货,他自己申请调职,负责这条还没煮熟的鱼。谁都知道,鱼有一身的鳞,内里还有一肚子的刺。他说这很刺激,有挑战性。我也无话可说,和他在小花园闲散地走着,不想谁来都是立在病床边,一副同情安歌的模样,知道安歌也不喜欢这样。日头正盛,没走多久还是躲进大厅,靠空调降温。他说会帮忙联系看看,是否国外还有这方面的专家,能做些改变。也不敢太相信,怕失望,但也很感激他。

    后来还是遇上了佟菀。关于佟菀,安妈妈讲过一些,说她跟安歌是同校,念书也好,家境也不错,人也温顺和婉。说完这么多好像不好意思当我的面夸她这么多,又补了一句:

    “但是安歌他不喜欢。”

    其实我没所谓,但大约也知道,佟菀对安歌是什么心思。正面瞧她,确实是一脸和顺,开口也轻声细语。发尾微卷,栗色。但我记得安歌说过,他不喜欢染了色的头发。

    那时候安母还没来,往日她总要整顿好家里,再带着午饭来。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光射进来能看清安歌脸上的绒毛,细细密密。佟菀坐在另一侧,没看多久,眼眶就湿了。这时候还真想朝病床上的安歌开一句玩笑:

    “看你,红颜祸水。”

    才惊觉,他只怕永远也回不了嘴,我还这样欺负他。

    其实没话对佟菀说,跟她除了安歌,什么交集都没有。先前也有安歌大学校友来瞧他,也是这样没吭声地陪着,有问一句便答一句,他们大多来了一次就不来了。我也知道若按我妈的意思,也太不会招呼人。也不是刻意,但这样最终能让我安静地独守着安歌,也挺满意。只是佟菀,总想着来。

    她的眼睛里,满是悲痛的神色。

    我也是一惊,她竟然这样爱他。

    佟菀的手在她的包里扭捏了很久,终于抽出一本本子,说是安歌的日记。我认得,这是我送他的,封面上有个双目温柔的男孩半跪着舞动手中的狗尾巴草逗着地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白猫。他同安歌好像,我想也没想就买了,一模一样的,买了两本,一本给了安歌,一本自己留着。安妈妈那边也有好多本安歌的日记。但我一直没看,总以为他醒来会生气。

    她说:

    “上次安歌家里来带走安歌的东西,这本日记因为塞在床头,顺着床缝掉了下来,落在衣柜后面,也是他舍友打扫的时候发现的,就给我送来了。我想,还是还过来的好。”

    伸手去接,本子两头,是两个女生的手,架在安歌上空,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其实,其实看过。”

    说完,终于放手。

    “没什么,这是安歌的东西,要说对不起也是对他说,但我想他总是好性子,不会怎么生气。”

    “不,我还是要对你说抱歉。”

    佟菀低头,垂下的发遮住了眼神,细密的睫毛在扑闪扑闪。我摩挲着手里的日记本,等她的话。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可无论怎样,他总不肯让我靠近。我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人,只要能看到他,我都无所谓。还是有一次同学聚餐,他被多灌了两杯酒,才知道你的存在。我从来不曾想过,他也可以像我这样,深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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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好冷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终于抬头看我。太多情绪,我也没力气去分辨。佟菀转过视线,望向安歌。

    他还是那样,山水不转地一呼一吸。

    她接着道:

    “我当然不甘心。背着他,硬追到他的家里,有安妈妈在,他不好太明显地推开我。安妈妈倒是待我很好。可是那天早上,他开了门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以后,硬生生发了脾气。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生气。我甚至以为他不会生气。安妈妈很伤心,母子两也杠上了气。不仅仅这一本,安歌的日记里,总会提起你。即使你不在他身边,他也什么都只跟你说。南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慕的想恨你。”

    这样眉眼温柔的姑娘,说恨字,不带一点狰狞,只是念出了这个字眼。我想她只是想告诉我当时当地,她的心情。安歌不能体会,也希望得到我的谅解。我当然可以,曾经,我也是这样喜欢着他。

    佟菀要走,送她到门口。她停下回身又望着安歌,眼泪蓄在眼眶。流下来的片刻,转身说:

    “我再也不会来了。你,你一定要救回他。”

    而后终于开学,也终于从安伯父家挪进了大学宿舍。安禾早就排好了假,把我和东西送来了学校。先是登记,负责的学长问:

    “这是你哥哥吧,总不会是男朋友吧?”

    我笑了笑。

    安禾倒也大方,也只是笑笑。

    母亲坐了父亲的车一起来的,另带了一些物件。在一栋有许多窗户的大建筑跟前会了面,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食堂。四人齐手把东西搬进了宿舍。我是第三个到的。

    絮絮叨叨,到了下午三点,才送他们出来。母亲临走前少不了叮嘱:

    “要跟同学,舍友好好相处。不比从前,家里谁都让着你,不要耍性子。好好念书。”

    父亲也补了一句:

    “身体最重要,三顿饭记得吃。”

    安禾也走上前来,我揶揄:

    “怎么,我这位哥哥也有什么要紧话要训导我?”

    “没什么,只是你现在开学了,还是学业要紧。不用那么频繁的来看安歌。我们自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

    我点头。母亲眼角有湿意,亲了她一下,对她笑得明朗,送他们离开。

    言嫃不和我同校,她念的是师范,略迟两天开学。但已和她约好了,第一个星期周六去看安歌。

    在这座校园,没待多久,但和舍友也总有些交情。后来有一个性子活泼,说你哥真帅。我愣了两秒,才知道她说的是安禾。但是解释起来太麻烦,起初就没说安歌一家的事。到底还是她们先问起,每个星期总出去做什么,我说:

    “我,我男朋友病了,在医院里。我想他,就去看他。”

    这样忽然称你男朋友,还是很不好意思。可心里却有小小的兴奋,和激动。

    我其实,很想你能听见,安歌。

    做过一个梦,梦里坐在木板上在雪地里滑行。茫茫雪原就我一人。天已青黑,想到自己应该感觉到冷,但其实那是一种意识上的冷度。明明不疼,但是风刮过脸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很疼。天光渐暗,支撑视野的是雪地间探出来的微光,能照出四散的稻草堆,远处好像还有雪兔在一动一动。我感觉自己到了世界尽头。

    周六在去医院的地铁上,靠着言嫃低语了一句:

    “我总觉得,安歌要醒了。”

    “是要醒的。医生不也说好好照顾,多陪他说说话,就可以转醒的吗。”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带着笑意的言语:

    “所以啊,不要担心,安歌,一定会醒的。”

    虽然不知道安歌到底听不听得到,但所有人还是当他清醒那样,和他说话。有一回下午,念故事给他听,却看他流出了眼泪。有那么一刹那,还以为安歌到底是装出来的,他难受,装不下去了。但他依旧没有睁眼,却哭了很久。我坐在他身旁,一时不知怎么做。安妈妈去给百合换水,进门听见我着急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安歌?怎么哭了?是不是不舒服,你,你睁开眼,你说话啊,嗯?”

    安妈妈安慰我,说像安歌这样的病人,有时候是会这样。他们就好像在做一个长长的梦,很长很长。但是有一天,梦醒了,他就能回到我们身边了。我回头望着他,看见眼尾睫毛梢上微小的细珠,装着他的梦境。

    一个月后,安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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