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顺着一排排巨大的黑色木架,才在百米外找到房间的出口。
因为之前是被装在葫芦中带进来的,所以阿離并不清楚外面的情景,只从小道士的对话中听出这是锁妖塔,此时在确定无人后踏出房间,竟免不了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如果说之前看到一排排木架上数不清的葫芦时,她的感觉是心惊的话,那么此时惊现在眼前的情景,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旋转形的楼梯贴着每一层墙面蜿蜒而下,所经之处皆是一扇扇雕刻着符文的楠木对门,跟阿離身后的那扇大小形状无甚差异,一眼望去,整个锁妖塔内壁由上自下尽皆如此。
蜿蜒的楼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孤零零地挂在壁上,光线暗淡昏黄,仅能照亮咫尺方寸之间,间或还欲灭不灭地跳跃一下,在这巨大无声的塔内徒增了几分诡异。
阿離的位置大致正在塔的中段,一束白月光自塔顶正中的天窗垂直倾泄下来,经过眼前的光柱尚且有如巨木,等到映在塔底的地面上时,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却只是一团模糊光影,虽然这里的房间不是水平排列,而是旋转而上的,加之光线太暗,饶是阿離无法估计这座塔的层数,却也知此塔之高绝非一般。
楼梯一面靠墙,一面临空,宽度仅供两人并行,且临空的那侧还没有任何防护,阿離小心往前探了探身子,待到再次看清塔底的朦胧光点时,已是头昏眼花,唯恐一头栽了下去,赶紧撤回了脑袋,将身体紧贴墙壁那一方。
再往下探了十几级台阶,便是相临的另一间房间了,阿離略停了停,本想伸手推开瞅上一眼,却还是及时收住了这个念头。
也许她浅意识中已经猜到了这里面会有什么,只是到了近前,她却退却了,既不敢去求证,也不忍心去看,这就是她了,长久以来惯性地活出了一种乌龟的姿态,以为把头缩进自己的壳里什么都不看什么也不想,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往下仍是长长的一级级石梯,阿離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两条腿上,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努力忽略掉身边不断经过的那一扇扇木门。
待到终于踏上塔底坚实的地面时,却早已全身虚脱,汗流浃背不说,小腿也似铅铸般沉重无力。
再抬头看,登云梯一般的层层塔垒带着令人目炫的弧度蜿蜒伸至遥远塔顶的微亮悬窗,想必平日里那些道士都得要御剑上下,却苦了阿離,既不会那飘渺的御剑腾云之术,也无力施展妖魔灵魅的闪转腾挪之法,这年头,爬个楼梯还得靠双脚的妖怪,大抵也只有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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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大师兄
琼华山乃仙道之首,无论是道法奇术还是仙家利器,在六界三生中皆属有名,就是琼华的弟子拿出去,相较别家也总能博得一声好,可谓一方水土一方人。
而处在琼华山重地的锁妖塔,不肖说,只塔内就布下重重机关暗井,仙符神咒,世间妖类,但凡被捉住关进去的,还没有能完好逃脱的。
这一点在琼华上千年的仙派历史上,从未被打破过。
也许是出自对自身道法的肯定与宣扬,相对于禁制重重的锁妖塔内,塔外真正是人声寂寥,大半夜里偶尔只有几个巡夜的道士经过,一幅不设防的高傲做派。
可谁又能想到,千百年来从无失误的琼华锁妖塔,就在这个风轻轻月朦朦的夜里,被一只无名无实的小小妖灵,打破了它千百年来于人前屹立不倒的骄傲呢?
阿離藏身在灌草丛中,盯着不远处的锁妖塔大为惊叹,那与寻常塔楼无异的高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差点让她攀断双腿的那一座啊。
虽然对不分青红皂白捉住她的道士完全没有好感,但此刻的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样高深的障眼之法,是绝计不在她目前的理解范围之内的。
夜色中的琼华被月光轻柔笼罩,山色迷离,美的如梦似幻。虽有缘得见,阿離却是无心欣赏。
自内藏乾坤的锁妖塔中逃出,如今己过了半个时辰。
一路不辨方向地跑了好一阵,几次险些与人碰个正着,眼见着不远处的檐廊下又转过一帮道士,阿離心里一阵发虚,一时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将身形掩入一旁紧闭的门扉内。
身上若有似无的妖气用一个小小隐息诀细心掩去,也亏得妖气本就过于微弱,一般妖类皆弃之不用的简单法术,到阿離这里,却是将一身气息掩的严严实实,若无有心人刻意探查,一时间倒也能瞒天过海。
屏气凝神等着室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阿離终是松了一口气,待初时的惊慌平静下来后,才打量起所处环境。
还算干净的一间屋子,说它干净,是因为屋内的陈设太过简单,触目所及的是一张床和地上一个打坐练功用的蒲团,日常的摆设像桌椅橱柜却是一样也无,唯一能称的上是点缀的也只有墙壁上那些意境苍茫狂肆的字画了,看来屋主倒是个随性之人。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目光瞟过墙角的屏风时,阿離眸光一亮,轻巧的笑意印上的眼角。
琼华山,清幽的月色下,一扇房门无声开启,悄无声息地,一个脑袋自门后露了出来,四下左顾右盼了一会后,一道黑影便迅速地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之中,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半个时辰过后,这道可疑的黑影便出现在琼华的后山边缘,之后又窸窸窣窣地钻进了面前的树林草丛之中。
如此狼狈的样子,不是阿離又能是谁?
好在隐息诀足以掩去她的妖气,加上身上这件“借来”的道士服,再绾上个不太像样的少年发髻,一个毛躁小道士的形象也勉强过的去了,否则她怎能一路瞒过众人直到这琼华后山呢。
只要能到达一处稍微安全点的地方保住小命,再来想办法,就算琼华四周布满结界,以蓝祀的能力,也一定能够找到自己,到时定能安然离开。
这样想着,阿離一直紧张的心神顿时轻松了不少,眼见胜利在望,自前方的树木相隔之处竟隐隐传来水流之声。
隔着参差的树丛隐有波光闪耀,凝神细听之下,竟是瀑布。
阿離一阵心喜,因修为低下本就不是辟谷之身,有了瀑布就不用愁躲在这里的时候会忍饥挨饿了。
加紧脚步穿过眼前的树丛,扒开最后一层灌木草丛的时候,原本兴奋的表情却顿时定格在了脸上。
融融月光下,粼粼水波之中,一条白练泛着银光自谷间悬下,带着瞬间敲破静谧夜色的轰鸣水声落入谷下的深潭之中。
而比银瀑更为气势万钧的,却是正立在潭中的一名少年,只见他**着上身,眸光专注而又犀利,有如茫茫夜幕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辰,手中高举的剑比飞溅的瀑布还要耀眼,一声轻喝,只见剑势快如闪电直入水中,沾湿的发梢随着动作舞出一道完美的弧形。
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眨眼之间,快的令人猝不及防,待剑势回落之时,一条大鱼已是稳稳插在了剑尖,不过此人手法甚妙,剑锋自鱼首穿入,却不见一滴血红。
阿離目瞪口呆,不久前的欣喜这会儿全化成了空白,直到水中那人几声爽朗的大笑才勉强将她拉回神,意识到处境不对,赶忙转身逃跑。
可是显然还是晚了,这边脚步还未迈出,就听到身后一声断喝,“是谁!深更半夜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随之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夹杂着剑气压迫而来,眨眼间,那把还戳着一条大鱼的剑便稳稳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下阿離是彻底迈不动步了,不仅是因为剑气的压迫,更是因为她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这样嚣张霸道的声音,放眼修真界,估计也只此一人了。
阿離背对着那人,颤巍巍地盯着剑锋上被戳穿了脑袋的大鱼,心底一阵悲哀地默念着,鱼兄,看来有我给你做伴,你也不会孤单了。
被戳了个对穿的鱼兄尚有一息,一摆尾,溅了阿離一脸水。 ;“一个人嘀嘀咕咕做什么呢?转过来让本大爷看看!”活生生的调戏良家妇女的对白,可被人用这样嚣张的语气喊出来,却让人只余颤怵。
顶着剑锋上修仙真气的压力,阿離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脑袋低的不能再低,沉着嗓子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琼华的弟子,夜间路黑,不,不小心才走到这儿来的。。。”
“你是琼华的人?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他似乎一点没信,听了这句话,脖子上的剑锋反而更近了几分。
阿離有些慌了,急急抬头辩解了句,“我,我是新来的!”说完赶紧又将脑袋低了下去,可转念一想不对,这人似乎从来就没看到过自己的样子,在他面前时,自己要么是本体,再不就是被他装进葫芦里,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认出来呢?总低着头才会引人起疑,于是干脆又将脑袋抬了起来。
这一抬头,却发现眼前那人正仔细盯着自己的身上,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的阿離一阵心虚,心想这“借”来的衣服大是大了些,以至于为了合身,袖袍都被自己挽了好几层才勉强像样儿,可也不至于从一件衣服就能断定自己是假冒的呀。
于是不待他追问便赶紧补充道,“我,我入山没多久,暂时还没有合适的道袍,所以身上这件是从师兄那儿借。。。借来穿的。”
“哦?是你师兄的?我说怎么这么不合身呢?”眼前的人突然笑了,跟火爆的脾气比起来,笑容倒是温暖无邪了不少,以至于阿離觉得他似乎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正要也附赠一个微笑,谁料他接着道,“你倒说说你的这位师兄叫什么,兴许本大爷认识呢。”
阿離傻眼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你,你应该不会认识的,看你的风姿就非同一般,我的那位师兄在琼华很不起眼的,就是一个小人物,不可能会认识你的,呵呵。。。”
“哦?”继续将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手中松动,那柄戳着大鱼的剑总算离开了阿離的脑袋,仍旧赤祼着上身的少年大大方方地站在阿離面前,双手抱臂,用诱哄般的口吻问道,“可是我觉得认识呢,你的那位师兄是不是叫第五胤?”
“你怎么知道?”阿離下意识接口。
“喏,”抬抬下巴示意她身上的袖袍,阿離低头仔细一看,原来在这件道袍的袖口处就绣了第五胤三个大字,只是之前被她绾起没注意,几番忙乱下来,被绣上名字的袖口松开,这三个字也就昭然若揭了。
既被看到,阿離只好努力往下接道“原来你真的认识啊,呵呵,好,好巧。。。。”
“哼哼,岂止是认识这么简单,简单是熟到不行,你知道为什么么?”
阿離看着对方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怪异的表情,很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听到他用截然不同的梦幻般的语调,说出了令自己彻底绝倒的话,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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