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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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红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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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明节不祭父亲祭恋人
清明节早晨,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城市的楼房和山野的林木,都被笼罩在浓浓的雨雾之中。人们成群结队地涌向城郊的烈士陵园和零散的墓地。学生们向革命先烈献花,民众们祭祀各自的先人。

  孙素清今天起来的特别早。昨晚她几乎一夜没合眼,丈夫的身影总在她面前闪现着。她和丈夫虽不是一个村的人,却是青梅竹马的伙伴。长大懂事后,两人就热恋着私订了终身。没曾想,她爹贪图财礼,硬让他嫁给一个她不认识,什么事不懂的人。她心里不服,便和恋人一起私奔了。为此,她不仅落下了恶名,还遭到了祖人的追杀。无奈只好投了解放军,去了朝鲜战场。从此,两人五年没有见面,直到一九五六年志愿军归国后才两人得以团聚。后来,丈夫当了边东省军区的处长,她转业到地方做了妇联工作。“*”中夫妻二人都遭受过*,粉碎“四人帮”后,丈夫从边东省军区调到燕北军区任副参谋长。她也随军调到燕北妇联。不久,丈夫就得癌症去世了。当时她刚满五十岁,朋友和同事都劝她再找个老伴。她觉得,任何男人也比不上自己的丈夫。所以一直没有再婚。和一双儿女相依为命地生活。今天整整十年了,她要去祭奠与她生死相恋、共同浴血奋战的亲人。她做完早饭,收拾好祭品,推开女儿的房门,见女儿正在挥毫写字,便说:“黎军,怎么一早就写起书法来了?今个是你爸去世十周年的日子,吃完饭咱俩去给你爸扫墓。”

  林黎军毫不在意地说:“您自个去吧,我没工夫。”她浓浓地蘸了一下墨,又继续写起了自己作的一首诗……

  孙素清近前看看女儿写的字,不禁念出声来:“清明佳节雨纷纷,众人扫墓我祭君,有钱难还情思债,洒泪题诗慰忠魂。咦,你写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又祭奠那个姓江的?”她的口吻立刻变成了责备,“你说你这孩子,从大学毕业回来这十多年,年年都祭奠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可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心里怎么总装着另一个男人?”

  “您算说对了。”黎军顶了她妈一句,“我心里就装着他,没有他您还能见到您的女儿吗?”

  孙素清吁了口气说:“他救过你的命,你祭他我不反对,可你怎么连远近都不分,你爸去世十年了,你从来没到他坟前烧张纸,倒年年祭奠个两姓旁人,难道他还不如你的亲生父亲?”

  黎军把笔一撂:“您少提我爸,我恨他。谁知道你俩年轻的时候搞了些什么名堂?让我从小就背上个‘私生子’的恶名,弄得我在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孙素清愠怒地说:“那都是三十多年前老家的人烂嚼舌头的瞎话,你还翻腾起来没完没了。”

  黎军满腹怨恨地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受的那些屈辱。”说着,泪水涌出了眼眶。 。 想看书来

二,私生子,屈辱,屈辱,再屈辱
黎军受的屈辱太多了。她是一颗屈辱的种子。在娘肚子里就受到了屈辱,一出生就受到人们的鄙视。出生不久就离开了娘怀,爹是什么样她没见过,是奶奶一口饭一口汤把她喂养到六岁。人们都说她是个私孩子(私生子),大人背后议论她,小孩当面侮辱她。她哭着问奶奶人们为什么说她是私孩子?奶奶无法向她解释,只说你不是私孩子,你爹和你娘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她相信奶奶的话,可出门仍然受岐视。七岁那年,她离开山东老家,来到东北的部队大院儿,见到了爹娘。虽然没人叫她私孩子了,她心里的阴影却抹不掉。她多次问娘,为什么老家的人叫她私孩子?娘也没法说清楚,只说有娘没爹是私孩子,你有爹有娘怎么能是私孩子,那是人们瞎说。长大了她仍然记着这件事,她懂的事情越多,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心中的疑团始终没有解开。没想到下乡插队后又受了一次终生难忘的屈辱。这次屈辱像一把刀扎在她心上,时时刻刻都刺痛着她。这次屈辱让她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她心中惦记着那个心爱的人,她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她忍着屈辱去上了大学,也就在这时候,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她那因替老百姓上书而被判重刑的心上的人含冤而死了。她忍着悲痛和屈辱读完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先是在印刷厂做校对,后又调到燕北师范学院当教师。谁能想到,她的父亲又亲自给她制造了一次屈辱。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七年,一直泡在屈辱之中。第一次屈辱她可以对奶奶和母亲说,这后两次屈辱对谁说呀?她只有守口如瓶,不对任何人讲。就像母亲隐藏她是私生子的秘密一样,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每想到自己的屈辱,她就恨那些给她制造屈辱的人,包括她的父亲。她更思念她爱过的心上人。想起他那高尚品德、刚直不阿的性格、无私无畏的精神和超人的才华,她心里就在流血。泪水又潸然而下。他虽然离开人世十五年了,她也结婚十年并做了母亲,可她怎么也忘不了他,他的音容笑貌像刀刻在了她的心上,怎么也抹不掉。十五年来,她年年都祭奠他。

  孙素清见女儿坐在椅子上落泪,又催道:“别在那发呆了,赶紧吃完饭去给你爸扫墓。”

  黎军的火又涌上心头:“我不去。妈,别怨我不孝,是我爸临死不留念想。他堂堂师级军队干部,亲自让我又受了一次极大的屈辱。临终前硬逼我和他的老战友李司令的儿子结婚,不答应他他说他死也不瞑目。您身为妇联主任,明知我不同意,还一旁帮腔劝我,充当我爸的帮凶。你们如愿以偿了,战友成了亲家,我却倒了大霉,掉进痛苦的深渊,至今也没逃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孙素清绷着脸说:“不管怎么说,你爸一直疼你爱你,他临终前硬让你和他战友的儿子结婚,做法上是不对,客观上是包办了女儿的婚姻。可你那女婿不是挺好嘛!论个头1米80,论长相是百里挑一,论文化是大学本科毕业。哪点配不上你?可你就是不中意。你到底要……”

  “您说的都是外表”黎军打断妈妈的话,“他做哪些事您知道吗?他猪狗不如,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你给我闭嘴。”孙素清火了,“他做什么了?是偷了还是抢了?”

  黎军说:“他比偷抢还无耻。我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往后您少在我面前提他。”

  孙素清无奈地点点头:“好,我不说他,咱还说你爸。即便是你爸在你的婚姻问题上千错万错,可他都不在人世了,你不该还念念不忘地怨恨他。”

  黎军揭了母亲的疮疤:“那您为什么恨我姥爷干涉你的婚姻自由,三十多年不登娘家的门。”

  “你……”孙素清被噎住了。她长叹一声:“唉!难道你爸还不如个两姓旁人吗?清明节你连张纸都不给烧,对那个姓江的却那样孝敬,就差没给他立座碑了。”

  黎军说:“碑我早给他立了。”

  “你给他立碑了?”孙素清惊讶地问:“在哪里?”

  黎军指指胸口:“在这里。”

  孙素清摇头叹息地走了。

  黎军卷起那首诗,消失在雨雾中。

三;江斌书法轰动北京城
中国美术馆正在举行首届中国华夏书法展览。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范围最广、水平最高的一次展览。各省、市、自治区都推选了最优秀的作品,香港、澳门、台湾地区和海外的华人也都把优秀作品送来参展。参加展览的既有老一代书法家,又有书坛新秀。

  展出的作品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江斌的小楷长卷《道德经》和行草《满江红》。按筹委会的规定每位参展的作者只允许一幅作品,边东省在往上选送作品时,江斌报了两幅让省里从中选一幅。省里的评选委员对两幅作品都爱不释手,便矛盾上交,把两幅一起送到全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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