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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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渡-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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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喜欢”

    ……

    青石的长街上铺了一层薄雪,因为走的人多了变得光滑如冰,她挽着他的手臂故意走的很慢,很久。

    等回到家里时,时辰已经不早。

    一进院子,一支飞镖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落尘的脸,宇文楚天一伸手接住飞镖,折断后从里面取出一封信笺。

    匆匆看了一眼,他又眉头紧锁,“我回房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紧紧闭上房门。

    其实,信笺上面的字她看到了,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今夜子时,他会现身梦仪楼,机不可失。”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被无数个念头撕扯。她想去抱着他,求他不要去;她也想过以死相胁,让他在仇恨和妹妹之间选择一个更重要的;她甚至想去跟他说,我爱你,因为她害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

    当一切疯狂的想法都沉淀之后,她逐渐冷静下来。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放弃,她更不该逼他放弃!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到厨房煮一碗面,端去他的房间。

    她推门进去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正在擦拭着他的剑。

    “哥,现在就出去吗?”

    他点点头,见她捧着一碗香喷喷的面,双唇微动,没有说话。

    她将面放在桌上,拿出新做好的衣服在他面前展开。

    “这件衣服是我三年前就想要送你的,可惜还没做好你就离开了……我改了很多次,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他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她帮他解开黑色的夜行衣,露出半裸的胸膛,条条伤疤纵横交错,写满他从不说出口的伤痛。对有些男人来说,伤疤是辉煌和殊荣,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条条愧疚和羞耻,已经溃烂到心里的自责。

    所以,他今天一定会去的!

    为他脱下夜行衣,换上她做好的白色长衫,仰起头正看见他望着她,眼中如浮山的云雾,朦朦胧胧,又有欲盖弥彰的晦暗,一时间她像是被他蛊惑,忘情地伸手触摸他胸前的伤疤,手指顺着每一条疤痕轻移,明显感受到他异乎寻常的心跳

    她的手指转到他心口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他身前,唇与唇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澎湃的激情在身体里蔓延。

    她紧张地闭上眼,可他只在她额头上轻吻,便放开手

    “护身符你带上,保平安的”她从怀里取出护身符给他戴在胸前,然后一颗颗为他系上衣扣。

    “吃了面再走吧……这是长寿面!”

    今天是他的寿辰,她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看看他大喜过望的笑容,可此时此刻什么惊喜能让他笑得出?

    他低头把面吃得一口不剩,便起身出门。

    这样的生离死别,他由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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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桃花初绽(五)
    在宇文楚天离开之前,她说:“哥,我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本文由 。。 首发”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我天亮之前还没回来,陆穹衣会来接你回陆家。”

    “我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她重复了一边,语气平静而坚决。

    “”他加快了脚步,走进黑夜。

    落尘逼自己不要去想任何的可能性,就和往常一样,坐在他的房间静静等待。他的书桌边放着一本无名的书,她随手翻开,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裘叔的笔迹。裘叔在书里记载了他所研究的各种奇毒,其中记载火莲和曼陀罗的一篇,极为详尽全面,她逐字逐句细细地读。

    原来火莲与曼陀罗不仅相克,而且相生,曼陀罗原本毒性不强,最多会让人头晕目眩,或是看到一些幻像而已。可一旦曼陀罗遇上火莲,毒性会剧增百倍,轻则让人产生幻觉,迷失心智,癫狂发疯,重则会让人经脉尽断而死

    无月之夜,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铺天盖地,房里的灯火被风吹熄,天地一片黑暗,连洁白的雪花也融入了黑暗。

    凛冽的大风雪丝毫没有影响梦仪楼的生意,梦仪楼依旧热闹非常,笑声笼罩在一片红烛摇曳之中,梦幻旖旎,飘飘然彩带轻舞,楼上的姑娘软声细语,纤腰如弱柳扶风,手中的香帕娇柔的挥在空中,散着缕缕暖香。

    梦仪楼是三层独栋楼,中央是长梯,左右两边有栏杆和长台,入门的玄关顶挂上缀满了飘带和风铃,人一走过,带动极轻微的一阵气流,风铃便会在飘带的舞动中响起清脆悦耳的声响。

    风铃无声无息中,宇文楚天一身孤冷走进梦仪楼,身上的冷意比外面的风雪更让人想打冷战。月娘一看见宇文楚天,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见,挥着手中的帕子忙上去相迎。

    “宇文公子,您总算来了!呵呵,梦姑娘和你真是心意相通,她说你今晚会来,你果真来了。”

    “梦姑娘在哪?”他问。

    “梦姑娘自然在房里等您呢,我带你过去。”

    宇文楚天挥了挥手,“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她。”

    说完,他交给月娘一袋金子,转身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长廊的尽头。他走进虚掩的门,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即将燃尽的熏香。

    孟漫的房间总会弥漫着奇异的香味,她最擅长用香,而不同的香气总会透露着不同的信息,今日她熏的香味道清淡,沉冷,且不易消散,只沾染一点便会香很久,而且这香弥漫的也快,已散满整个梦仪楼。

    这是孟漫召唤他时才会用的香。

    宇文楚天沉思片刻,走到床边,摸索到被褥下的机关,轻轻一弹,千年石岩的床无声地分开,露出望不见底的黑洞。

    他纵身一跃,无声无息沉入暗室,与此同时,机关恢复原位,入口无声无息地合上,这地下的密室再也看不见一丝的光。

    凭借上次孟漫带他来时的记忆,他刻意屏住呼吸,收敛脚步声向前走,穿过一个石门,他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陆穹衣自不量力,不但暗中招兵买马,还联络各大门派密议,想要对付我们,门主,只要您下令,我马上带入踏平无然山庄”

    “就凭陆穹衣能有什么作为,杀他又没钱赚,我们根本不用理会他。”有一个声音道。

    一个沙哑干枯的声音响起,语速缓慢,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霸气,“陆穹衣这个人不容小觑,孟漫你继续密切监视他,有消息再向我禀报”

    他的话音还未落尽,宇文楚天忽然在黑暗中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流,似有东西朝着他周身的穴道飞了过来,宇文楚天闪身躲避,但因为周遭一片黑暗,他又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动作不敢太大,所以闪避不及,右腿的解溪穴被击中。他只觉穴位一麻,并无异样,他伸手探向穴道处,除了一点湮湿,别无其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样急速袭来的“暗器”,竟是几滴水珠。

    “什么人?!”里面有人听见了动静,厉声问。

    孟漫见他被发现,立刻对门主回道:“启禀门主,他是宇文楚天,副门主新招揽的高手,身手不凡,今晚是我通知他来见门主的。”

    再没有人多说一句话,等着门主的决断。

    沙哑干枯的声音终于响起:“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宇文楚天缓步而入,里面也是一片黑暗,他凭借呼吸声音推测这密室内仅有几个人,且都是高手,那个神秘莫测的门主应该坐得很远,他感受不到气息。

    手指磕在桌木上的声音传来,安静的四周,这种声音似被放大了数倍,一下一下,直击人心,过了半响,那略微沙哑的声音才开口道:“你就是宇文楚天,宇文孤羽和陆琳冉的儿子?”

    宇文楚天垂手而立,回道:“是,门主。”

    突然间,阴风乍起,一阵巨大的气流冲向他,像是掌风。这次他早有防备,闪身避过,掌风又自上方笼罩而下,夹着撵石成灰的力道,宇文楚天再次闪避,石地轰然而碎的声音传来,接着,变幻莫测的掌风随着飘忽不定的身形接连而至,虚虚实实,让他避无可避,最后只能硬生生用全部内力接下一掌

    那掌心滚烫如烈焰,夹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内力势不可挡地袭来,震伤了他的心脉。

    一口血腥从心口涌到咽喉,宇文楚天硬生生咽了下去。

    自出江湖以来,他遇到过很多的所谓江湖第一高手,他全部可以从容应对,他几乎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所以当他知道夜枭防范严密,暗算门主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今天坦然而来,想用江湖的方式与他来一场生死之战。

    然而,他终究太自负了!若是夜枭的门主可以如此轻易被他杀死,他就不会是夜枭的门主了。

    在他无力支撑之时,夜枭门主收回了掌力,一切有恢复无声无息,周围还是黑暗,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宇文楚天,”夜枭门主冷然道,“你的剑法精妙,内力却不够淳厚,若是你想杀我,我劝你好好苦练一下内功修为,十年后再来吧。”

    宇文楚天按着胸口,讶然原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明白,门主说的没错,以他目前的功力,即便不是在这目不可视的黑暗之中,他也根本杀不了他。但他不明白,门主既然知道他的目的,为何刚才不一掌杀了他?!

    “门主,宇文楚天他绝无此心!”孟漫急忙上前一步,极力为他解释,“他加入夜枭,只想找出当年杀害他父母的真凶,为父母报仇,他入门之时,为了证明对夜枭的忠心,自愿中下噬心蛊,愿与夜枭同存亡,永远效忠门主”

    “噢?你真的如此相信他么?”

    “是!”孟漫毫不犹豫道。

    “那好!靖域,也给她一只噬心蛊。”没有过多的言语,已有脚步声靠近孟漫。

    黑暗中,宇文楚天看不见孟漫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微微凌乱的呼吸,还有她湿润却冰冷的手指伸向他,她的手在颤抖,而她的声音丝毫没有颤抖。

    “门主,现在你可以相信他了吗?”

    “宇文楚天,从今天起,你就是夜枭的左护法,我与副门主不在时,夜枭所有人都将听命于你。”

    有人将一个腰牌送到他面前,他结果,放在腰间,“谢门主!”

    之后的许多年,宇文楚天每每感觉到灼心蚀骨的疼痛时,他总会记起孟漫那微微凌乱的呼吸,还有那只颤抖而冰冷的手,她当时一定很恐惧,却心甘情愿为他服下了噬心蛊

    也正因为此,不管他再怎么想杀她,他都没有动手。这世间谁都有资格杀她,唯独他,没有!

    ******

    下了一夜的雪始终没有停,天亮了,铺天盖地的雪铺满了院落,落尘用力推开门,站在门前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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