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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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年成长记-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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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走的。一定不会来这里抄家,别紧张。”他安慰地对父女说。

  “爸爸,这是刘望海,我的一个同学。他很勇敢,大字报也写得很好。”韩招弟介绍着说,她的脸色已恢复了原样。

  “哦,你就是刘望海啊。招弟在我面前已提过你好几次了。她说我是县府大院里的一枝笔,你是你们学校的一支笔。你写的大字报很有水平。”他说着,拍了拍刘望海的肩膀。

  刘望海尴尬地一笑,他不习惯这样被人表扬。

  “来,坐坐。”韩招弟热情地对他说。

  刘望海抬头看了一圈,发现这房间里摆了两张高低铺。窗前摆着一张饭桌,窗旁是一只碗柜。看来这是招弟几个姐妹睡觉和吃饭的房间。

  “随便坐。”招弟的爸爸友好地对他说。

  刘望海刚准备坐到一张床的床沿上,门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室内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刘望海猛地站直身子。韩招弟又是满脸惊色。她爸爸也紧张得不知所措。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谁呀?”韩招弟大着胆子问道。

  “是我,是妈妈,快开门。”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韩招弟连忙开了门,门外一下挤进了五个人,一个大人四个女孩。其中一位个子比韩招弟高的大姑娘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外面乱得不得了,打闹声,呼叫声响声一片。今晚都怎么啦?你不是说去夺权的吗?夺权怎么会乱成这样的?”那个妇女冲着韩招弟的爸爸问。

  刘望海估计她就是韩招弟的母亲。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的?”她丈夫摇了摇头说,“本来应该是很顺利的。我们都拿到县委的印了。不料,半路上杀出一帮程咬金来。一定是‘环联司’的一帮人来捣乱。”

  刘望海知道他说的“环联司”指的是县里的另一个造反组织,它的全名是“环山县革命群众联合司令部”。就在昨天他还在渔镇的街上看到这个组织贴出的大幅标语。据说这个组织有许多工人和农民,县城周围的几个村庄的农民大多都加入了这个组织。他突然想到张中民可能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跟着那些拿铁管的人来。如果他来的话,他不会拿着铁管,而是会举着他爸爸那条两头尖的长扁担来,那玩意儿比铁管还可怕。

  “妈妈,这是刘望海,我的同学。”韩招弟看到妈妈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便向她介绍道。

  “嗯,嗯--”她妈妈点了点头说,算是对他打了招呼。但她的目光显然表明她不欢迎这个外人。

  “我该走了。”刘望海说,觉得自己和这一家人呆在一起不是滋味。

  “现在不能出去,外面还很乱。”招弟的父亲说。

  “没关系,他们能把我一个小孩怎么样。”他挺着胸膛说,拉开了门。

  “那我陪你出去。”韩招弟说着,也要跟他出去。

  “你别到外面野。”她妈妈说着,一把拉住了她。“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出去,还不被人打死。”

  “那望海就不怕被人打死啦!”韩招弟气呼呼地说,白了她妈妈一眼。

  “别给我顶嘴,你这个死丫头。”她妈妈说着,用力地把她往后一拉。

  刘望海大步走出了房间,咚咚咚一阵小跑,出了大楼。外面的嘈杂声比刚才小了一些。家属楼四周的树丛里和墙角处还有人影在晃动,他估计那都是些像他一样被“环联司”的铁管队冲散的人。大院里和大门口仍聚集着大队的人,他不敢往那走,便返身往家属楼后面潜行。戴娟娟的家就在靠围墙的那幢楼里。他经过了那幢楼,看到东头的第三个房间的灯是黑的。戴娟娟可能在房间里,但她没有开灯,她可能就在黑暗的窗口向外窥视。他不打算去她那里。他知道这个时候去她那只会给她带来不便和不安,这个时候她最怕有人敲门。

  他决定从楼后的围墙翻出大院。他记得上次从围墙翻进来时,看到靠墙的一个地方砌着一个鸡窝。这次他可以利用那个鸡窝。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围墙边。他轻轻地爬上鸡窝,可是他的体重还是把鸡窝的一块砖头踩断了,发出啪的一声。里面的鸡咕咕地叫了几声。他惟恐惊动鸡的主人,连忙踮起脚,伸长手,抓住围墙的上沿,双手一用力,把身子拉了上去,再一提腿,一只脚搭在了墙沿上,手脚一起用劲,身子就已趴在了墙顶上。接着,他把身子移到了围墙外,往下一滑,双手一放,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墙外的泥地上。他从小就喜欢爬树和翻墙,想不到这本领现在倒用上了。

  外面的泥地很不平,他一脚高一脚低地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上次来时,一不小心踩着了粪便。他决定沿围墙根走,农民是不会把肥施到没有种菜的围墙根上的。不过,等他跑过这段菜地旁的墙根时,鞋子上还是粘满了烂泥。他一直沿着墙根跑到大门外,那里仍聚集着一大群人。他估计这些人都是“环联司”的人。他们怎么还不走,他们已夺到大权了,还想干什么。

  他低着头,从门外的大道上走了过去。他越走越快,接着,小跑了起来。前面围着一大群的人,在吵吵嚷嚷地说着什么。他想那些可能也是“环联司”的人,他不敢过去看热闹,便从一条小巷上绕了过去。小巷里静悄悄的,巷两旁一家家都大门紧闭。可是,当他刚从小巷穿出时,迎面遇到了一群人。他低下头,站到了街旁,给他们让路。

  “望海,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他惊得不知所措。

  他抬起头,路灯正照着他的两眼,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一队停在眼前的人。

十  六
“你在这里干什么?”

  刘望海眨了眨眼睛,看清那个冲着他呵斥的人是张中民。“我是出来看热闹的。”他解释说,两眼警惕地观察着他们。张中民身旁那十几个人是清一色的农民打扮,他们一定就是他平常说的那帮“穿开裆裤时的朋友”。“你--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街上?不管鸭子啦?”他定了定神后反问道。

  “你们先到四处走走,我和他说几句话。”张中民回头对身旁的人说。

  刘望海怔怔地瞧着那些人沿大街走去,他们一个个都长得虎背熊腰的,如打起架来,就连赵丰逸那样的高中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告诉我,你是不是跟着戴丫头和赵丰逸那帮人去县府大院夺权啦?”张中民厉声问,两眼逼视着他。

  “嗯--我是跟着去看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跟着去看看,跟着去看看,你这么瞎跟着他们那帮人,到头来是要吃大亏的。你知道吗?”他说,口气已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为什么?你自己平时不也跟着他们搞种种运动的?上次赵丰逸还让你带着我们进攻二中的那帮保皇派哩。”

  “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张中民的嗓音又高了起来,两只大鼻孔呼哧呼哧地对着他喷气,“形势是经常变化的,你知道吗?”

  “那是,毛主席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刘望海也不甘示弱地说。

  “你知道个屁。”张中民的火气又上来了。

  刘望海马上低下了头,一声也不敢吭。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惹对方。

  “毛主席教导是毛主席教导,现在是我对你说。”他用手指点着刘望海的脑门说,“你知道现在谁最革命,我们县谁最革命?”

  “是我们红卫兵造反派。”他怯生生地说,惟恐又惹他发怒。

  “你知道个屁,现在是我们工农兵最革命。”张中民得意地说,“工农兵是*的主力军。你不跟形势,是要吃大亏的。你知道吗?我们‘环联司’的主要力量就是工人和农民。赵丰逸他们那个‘革总司’还想去夺县委和县政府的权。他们那些个臭学生和机关干部竟敢想掌握环山县的领导权,想得美。我们一冲过去,

  他们就逃散了。哈、哈--”

  刘望海心里想说:你也是县中学的学生,怎么说学生是臭学生。可嘴上却问:“你现在已是‘环联司’的人啦?”。

  “那当然,我们村的农民造反队和其他几个村的农民都是‘环联司’的人。还有县机械厂和电厂的工人,还有许多许多地方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怎么样,你也参加进来吧。我们还真需要一些像你这样会写写的人。”他的口气又缓和了下来。

  “你不是说,现在工人和农民才是*的主力军了吗?我是初中生,你们会要吗?”

  “我们要团结绝大多数人。”张中民说,“包括像你这样犯了错误的老造反派,只要反戈一击,我们就欢迎。你看,你看,那张标语,那上面写着‘受蒙闭无罪,反戈一击有功。’那张标语就是我们‘环联司’贴的。”

  “那个字写错了,那个‘闭’字应该是草字头的‘蔽’。”刘望海看了看那张标语说。他注意到那张标语的右下角上写着“环联司”三个字。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现在有些坏分子专门在夜深人静时出来撕我们贴的标语,今晚我带着村里的几个战斗队员在这些地方巡察。刚才你从那个小弄里钻出来,我还以为你是一个那样的坏分子呢。如果谁撕我们的标语被抓住了,我们非砸烂他的狗头不可。”他两眼放光,鼻孔又呼哧呼哧地喷起了粗气。

  “我可不会撕你们的标语。”刘望海怯生生地说。

  “好了,你回去考虑考虑。”他说着,挥了一下手说,“我们的司令部在城关小学里,你可以到那找我,或到我家找我,傍晚我常常都在我家的鸭棚里。”

  “你还养鸭呀?”他问。

  “那当然,革命要抓,生产也不能不搞。”他略显无奈地说,“我们农民可不像戴丫头那样的人家,她老子被送去改造了,一家人照样可以有生活来源,呆在家里不用干活。”

  刘望海想说:你以后当上将军后,就再也用不着看管你家的鸭子了。可是,他不敢说,他心里明白,眼前的张中民已不是平时可以适当开个小玩笑的他了。他现在是领着他那群“开裆裤时的”壮汉朋友四处巡察的造反小头目。“那以后我帮你一起管鸭。”刘望海微笑地说,“让你的鸭子多生蛋,好都买钱。”

  “别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了。回去想想,想好了来找我。”他说着又挥了一下手。

  县委和县政府被夺了权后,环山县各行各业的工作似乎没怎么受到影响。农民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渔民还是每次鱼汛到来就出海,捕到鱼后就返航。只是机关里的工作人员上班比过去更不正常了。

  如果说那次夺权事件给全县人民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的话,那最大的变化就在人们的谈话内容上。过去大家谈得最多的尽是些诸如,哪个当权派被揪出来了,哪个人被游斗了,什么人的家里被抄了之类的话题。而现在大家谈的却尽是“环联司”和“革总司”两个派别的斗争。大街上是两派互相攻击的标语和大字报。最初,双方都互称对方是保皇派,还尽已所能找出对方保皇的证据。后来,双方干脆互相谩骂起来。“革总司”称“环联司”为“坏死联”;而“坏联司”则骂“革总司”为“革总死”。

  全县各个单位和各个农业生产队几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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