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成长记- 第7节

　　朱祖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戴娟娟走向前，拍着桌子说：“你想破坏*。你就不想把钱给我们，怕我们有钱买来了纸和墨水后，会写你的大字，会揭发你跟着走修正主义道路的罪行。老实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钱给我们，我们是坚决不答应的。大家说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众人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刘望海看到朱祖礼只是冷静地扫视了一圈，并没流露出丝毫退让的神情。

　　“你们要革命是对的，但学校也有困难。”朱祖礼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知道，学校一年就那么点经费。这一年来，学校为*的运动几乎把所有的拨款都用进去了。现在我们也在向县教育局打报告，希望能给学校拨点运动经费。等拨下运动的专款后，我们一定为你们提供充足的钱，好让你们多买些纸和笔。好让我们学校的*顺利地进行下去。你们说行吗？”

　　学生们一时无语，互相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晌。

　　朱祖礼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别说的好听！”戴娟娟一声喝斥。

　　朱校长的脸上刚绽开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刘望海也为之一震。

　　“你还想糊弄我们！”戴娟娟厉声说，“老实告诉你，我们都是有高度革命警惕性的红卫兵。我们可不会轻易上你的当。你说学校没钱，好吧，就算学校没钱，那你朱祖礼总该有钱吧，嗯？你不是校长吗？你这个当校长的总该有钱的吧。”

　　“对，对，你当校长的应该有钱。把你的钱拿出来－－”刘望海大声嚷嚷道。

　　一片沉默。

　　突然，朱祖礼“哼”了一声，说道：“要说有钱，应该县长更有钱。你什么不让你爸拿出钱来？他还是我们县的县长呢。”

　　戴娟娟一时语塞。李金山和几个站在后面的初一学生还哧哧地笑了起来。

　　“你－－你－－”戴娟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倒顽固分子朱祖礼！”刘望海灵机一动，喊起了口号。

　　“打倒顽固分子朱祖礼－－”众人的吼叫把窗玻璃都震出响声。

　　刘望海终于看到朱祖礼的脸色发生了变化。虽然这只是一种微弱的变化，但从他那游移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已经感到害怕了。这个一直在学生面前充当最高权威的校长，今天在这片口号声中也露出了胆怯的神色。刘望海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他又振臂高呼：“朱祖礼不交钱就是破坏*！”

　　这次他的口号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的响应。

　　“这样吧，学校现在没钱，我们也不能从你的口袋里强掏。我们现在先要解决闹革命的办公室的问题。我们决定把校体育工具保管室隔壁的空房间作为我们红卫兵革命战斗的地方。这一点你还有理由不答应吗？”赵丰逸说。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都已决定了。”戴娟娟涨红着脸说。

　　“好，好，我答应。整个学校都是红卫兵闹革命的场所。”朱祖礼说，口气已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

　　这个顽固不化的朱祖礼，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批批他。”出了校长办公室后，戴娟娟愤愤然地说。

　　“是要好好批批他，不然他不知道我们红卫兵的厉害。”赵丰逸附和道。

　　大多数同学已散去。戴娟娟带着高中的几个骨干分子向他们决定作为革命工作室的那个房间走去。刘望海和张中民也跟了上去。

　　“我们明天把他抓出去游街。现在连县城小学的学生都把他们的校长拉出去游街。我们中学生都落后小学生了。”刘望海大声说，今天能让那么多高中的大同学都跟着他唤口号，他信心足了不小。

　　戴娟娟收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身后这个比他矮的初中生，说道：“你这个想法很对，我一直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把朱祖礼拉出去游街，可是，项老师说这事得等一段时间再说。这样吧，明天你找些初中的同学，把朱祖礼拉出去游一圈。”

　　项老师是县中学教师革命战斗队的头儿。戴娟娟采取什么行动，常和他协调。

　　“那我－－那我－－”刘望海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戴娟娟竟然给他下达了革命任务！

　　“你是初中生吧，是哪个班的？”戴娟娟问他。

　　“二班的，他是我班上的。”张中民接口说。

　　“你们是一个班的？”戴娟娟问，“你长得这么高，他比你矮了半个头。”

　　“他是我们班最高的。”刘望海连忙说，他不希望戴娟娟把注意力转到张中民身上。“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和我差不多高。”

　　“革命不在高矮。”戴娟娟说，“走，到我们的新工作室去合计合计。”她拍了一下刘望海的肩，转身朝前走去。

　　刘望海心里又是一阵激动。戴娟娟拍了他的肩膀了！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片刻。张中民推了他一下，他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这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平方米大小的房间，里面摆着几张办公桌，桌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地上还有些废弃的纸团和破书。桌旁围着几张长条凳子，其中的一条还少了一只脚。墙上布满了蜘蛛网，天花板上挂下了一条条变成了黑色的蛛丝。

　　“这么脏的地方，怎么能用？”赵丰逸皱着眉头说。

　　戴娟娟从墙角拿起了一把扫帚，重重一扫，房间里顿时尘土四扬。众人纷纷退出了房间。“留几个人在这里打扫卫生，其余的人可以回去了。”戴娟娟用手捂着鼻子说。

　　刘望海看着戴娟娟扫地，不知自己做什么好。张中民拉着刘望海的手来到室外，问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吃灰尘呀？”

　　“嗯，嗯－－”刘望海嘴里应道，脚却不愿移动。他看到戴娟娟在灰尘中忙碌，很想为她做点什么。而且，戴娟娟说过，要与他“合计合计”。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你不走，我可要回寝室去了。”张中民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赵丰逸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脸盆和几块抹布。刘望海想到了什么，拔腿就跑，不一会儿。他从一个教室拿来了一只畚箕。戴娟娟已把地上的废纸和破书扫成了一堆，刘望海把那只畚箕伸了上去。戴娟娟对他微微一笑，他也回以一笑。他心里甜甜的。他看到戴娟娟的额头上和鼻尖上都已渗出细细的汗珠。

　　戴娟娟弯下腰，把废纸团扫进畚箕。她的领口挂了下来。刘望海向她的领口瞧去。他全身震颤了一下，心怦怦猛跳。他看到了两个圆圆的部位。那么白，那么诱人。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两个结实得像充气的圆球。

　　“你把畚箕拿好来。”戴娟娟的一句话，把他吓了一跳。

　　“嗯，嗯－－”他嘴上应道，不情愿地把目光从她的领口移到了畚箕上。

　　“你把垃圾送到外面的垃圾箱去倒了。”她说着，站直了身子，领口随之贴回到了她的脖子处。

　　“嗯，嗯－－”他一边应，一边拿着畚箕往外走，脑子却被两个圆形的球体塞得满满的。他又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看到她正用手背擦额头的汗，胸部的衬衣绷得紧紧的。圆形的轮廓鲜明地突现出来。他的心又是一阵猛跳。

　　垃圾箱在教学楼外的操场边上。他还没到垃圾箱，就远远地把畚箕对着那用力地一甩。旧纸、破书和灰尘纷纷扬扬地散落到垃圾箱上。他转身就往回跑。回到那个房间时，戴娟娟和几个高中的同学已把墙上、桌上和天花板上的灰尘都清理干净了。此刻，赵丰逸和两个女同学正在擦长凳，戴娟娟在擦着玻璃窗。刘望海来到窗前，想帮着她擦玻璃。

　　“你那扇窗已擦过了。”她对他说，“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刘望海。”他轻轻地说。

　　“张中民说你和他是一个班的，对吧？”她一边擦着窗，一边问。

　　“是的。”

　　“很好，你可以带领初中的同学，把－－”她顿了顿，踮起脚来擦最上面的一块玻璃。

　　刘望海看到的胸部挺得高高的。他心里产生一种冲动，一种要把身子靠上去的冲动。他很想用身子的某个部位接触一下她那高高耸起的部位。他用手抓着窗框的边缘，做出帮她抓稳窗子的样子。她那高耸的胸部就在他手的上方，只要她收回那只高高的手，身子往下一落　…——。他在紧张地等待着－－

　　她已擦好最上面一格的窗玻璃，她那踮起的脚后跟马上就要踩回到地面上了！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动。他闭上了眼睛，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抓着窗框的手上。他感到手上的血液在涌动，整个手背都似乎热辣辣的。等了半晌，他的手上没有得到那种富有弹性的感觉。他不解地睁开眼睛，看到她已擦好窗玻璃，现正低下头在擦窗台。他失望地收回了那只抓着玻璃窗框的手。

　　“你能带好你的那些同学吗？”她问，把那块抹布扔到了脸盆里。

　　“能。我能。”

　　“你们敢把朱祖礼拉出去游街吗？”她一边在脸盆里搓抹布，一边问。

　　“敢！只要你说的事，我都敢－－”他口气坚定地说，脸也涨红了。

　　她抬起头，认真地瞧着他，接着，露出了微笑。他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比她不笑时更好看。

　　“你会成为一个革命的闯将的。”她微笑地对他说。

　　“我－－我－－会成为－－会成－－为－－”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明天我们高中生暂不参加行动，一切由你们初生来－－来组织。你有把握吗？我觉得你能行。”她仍微笑地说。

　　“能行。”

　　“全都由初中生来行动倒更好，效果更好。你们这些人，你刚才说，你们班的人个头都和你差不多高，这很好。这样你们这些看上去像小孩的人，拉着那个大人校长游街，更能引来群众观看。对，完全由你们初中生行动。”她点着头说，眼睛看着远方，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刘望海愣愣地瞧着她，也点起了头。

　　“你拟几条口号，到时按照拟好的唤。呆会儿就去联系些同学，多联系几个，不仅仅是你们班的，还要联系些外班的。分配一下具体的工作，哪几个写传单和分传单，哪几个负责纠察，哪几个敲锣打鼓。对了，要叫朱祖礼自己敲锣，让他自己喊口号打倒自己，还要给他戴上一顶高戴，高戴上写－－”她思考片刻，接着说，“就写资产阶级黑校长朱祖礼，朱祖礼三个字上打上红色的Ｘ。”

　　刘望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看到她那张小巧的嘴在吐出一个个清晰的字儿，她说的话真好听，她考虑得真周到，她什么都为他想好了。怪不得她能当全校的团委副书记。

　　打扫完卫生后，刘望海一蹦三跳地跑着去找那些初中的同学了。他找了几个的同学，让他们去通知班里和初二一班的同学，明天早上到学校操场上集中。他还找到了老油条，让他通知几个初一的学生，个子越矮越好，明天来参加游斗校长。戴娟娟说过，让那些看上去像小孩子的初中生拉着校长游街，更能引起大街上观众的兴趣。他要贯彻戴娟娟的指示。现在广播里天天都在喊要贯彻党中央的指示。在他的心目中，戴娟娟就是他的中央。党中央离他太远，而戴娟娟就在他身边，她就是党中央在他心中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