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胭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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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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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们的命可真好啊!丫鬟奴仆的一大堆,可怜我来这里时只是卑微的小小乞丐!”林宝儿靠在门框上,幽叹数声。
我瞥了她一身绫罗,笑道:“你一夜名扬西华,什么都有了,况且当初也只签了一个月的合同,你也不必留在怡心阁。”
“不在怡心阁,我去哪里找饭吃呢?”林宝儿清秀的眼中渗出淡淡寥落:“……可托付的人又在何处……”
一路上,我与她都是安静的。
“公子,这位是凉州最好的裁缝师傅。”分管凉州伊水坊的店主指着她身后的一名中年女子。中年女子身子微微发福,模样本分,她上前福身道:“柳公子。”
我瞧着她露在袖外的指尖,老茧满布,便拿出丝绢展开,递与她:“这个样式的裙子你能裁出吗?”
她刚看了一眼,便惊吓地退步,诺诺道:“这般露膀开叉,我从没有做过。”
“那你就开始这头一遭吧!”我指着正在选丝缎的林宝儿道:“具体的事宜去向这位姑娘讨教。”
林宝儿回身亲热地拉住裁剪师傅,甜笑着比划起琐碎要求来。见她们说得火热,我移步到了店里清静的一处地,淡淡地喝着茶,看店铺内人来人往。  
                  
 第十一章 君不应(10)
 倒是有些奇怪,平罗的男人比较心疼娘子,喜欢进绸缎胭脂浦里为娘子挑服饰?
“小姐。”流苏脚步几乎无声走到我身边,拧眉低声道:“似乎有不少人跟踪。”
我合上茶盖,随意抹平长衫上的折痕,淡道:“大概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流苏亦是漫不经心瞟着屋内的锦缎,沉声道:“很可能早上出来时就盯上了。”她半转过身,几乎挡住了我的大半边身子。我很安全。
“你去保护宝玉姑娘回怡心阁。”
“为什么?”几乎是厉声质问了。
不能让林宝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卷入了朝堂的权力争斗。她意图不明,很可能是一把致命的尖刀。轻拍流苏紧绷的肩头,我笑道:“你们从前门引开那些人,我从后门回去。”
流苏眸色似雪:“不行!”
“放心!”我坚持己见。跟踪的人一定是朝廷中人,只要见不到我,他们也不会轻易下手。等到流苏将林宝儿引走,我也好方便摊牌。
流苏不肯退让。
我轻叹:“你送宝玉离去,她如今是怡心阁的头牌,受不了惊吓,这片刻功夫,我就在伊水坊等着你。这儿好歹是西泠的地盘,谅他们也不会胡来。”
流苏勉强点头。
林宝儿一圈忙下来,也就随着流苏离去了。
在伊水坊后院内,我随意取了本账册,翻看几页。
“公子,新泡的茶水。”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女子端茶进来。
她的声音太尖锐了,我颦眉回首道:“你的声音太尖了……”
“呵呵……”她扑有厚重脂粉的脸突然笑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洛夫人,你发现的太晚了!”
我的确发现的太晚,她身形过于高大,而且有很小的喉结。
一掌劈在颈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一道阴冷顺着耳后蜿蜒至锁骨,像是一条爬虫游过肌肤,颤栗从脖颈直传到心间。我惊醒了。躺在茅草堆里,张望周围。应该是平罗城外土坡上的破败神庙,腐朽的神像上挂满了蜘蛛网。
又是那种阴冷感觉爬在脖子处,我微眯起眼,抬头望去,丝线般的雨漏下,恰好滴在了我的耳后。双手被捆在背后,无法撑起身子,只得艰难缓缓挪动,移到较为干爽的地方。
“不长记性的龟儿子,不知道公公吃酥饼从来不加青红丝的吗?”破庙里一个华衣男子翘着小指,喋喋骂道。
缩在一旁的男子惶惶低头:“公公恕罪……”
“错了还不改?愣着干嘛,找象牙签子剔掉青红丝!真是晦气,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连一顿饭也吃不好!”那公公尖声抱怨一阵,回过头,对我一笑,脸上皱纹纵横:“洛夫人,受委屈了。”
我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了身,淡笑:“张公公,也受委屈了。”
那颐气指使的正是皇宫总管张德子,曾经在相府为我捎过真妃的珍珠金莲钗。而低头默默挑青红丝的那人也正是假扮送茶侍婢的小太监。
试着扭动手腕,竟得不到半点回转空间。
张德子移步向我走来,用脚扫走地上的茅草,才笑着坐下:“洛夫人不必白费气力了,这麻绳上的结是宫中专门为惩罚罪人绑的,没有上等内力是挣不脱的。”
我停止手腕的活动,冷眼瞥着张德子:“想来张公公也是驾轻就熟,不知手中沾有多少鲜血呢?”
张德子笑脸不改,却伸手扯下了我腰间的玉坠子,细细地端详片刻,才眯起小眼,感叹道:“老奴只是一个在皇宫里讨生活的人,在宫里底层也看惯了悲惨事情,现在沾上几滴鲜血,倒也习惯。哪如洛夫人这灵玉护身,歪门邪道的不敢近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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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君不应(11)
 他又瞧了玉坠子一遍,似乎确认了什么,才咳嗽数声。几道鬼魅黑影从山神庙四周奔到他面前,单膝下跪,沉静垂眸,像是等待主人命令的猛兽。
“把玉坠子交给洛相吧!顺便在写上一封信,请洛相今晚子时独自一人来山神庙。你们也早做准备,该藏好的藏好,该设陷阱的设陷阱。”
为首的黑衣人毫无表情的接过玉坠子,一挥手,全数人都似鬼影般无声无息地离去。
“原来皇上的目标不是我,换成了他……”
张德子竟然叹道:“洛相太张扬了,一个月内派了好几拨人联络朝中各位尚书大人,所以老奴也才要动筋伤骨地来到平罗……”
“那你知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为我到这山神庙的?”
张德子忽地一扬眉,整张老脸竟因此而生动起来:“洛夫人,不试试怎知结果呢?”
一人一生一条命,更何况他本就不必来此冒险!
破旧的神庙木窗上,几张蜘蛛网破了,风呼呼地刮。
真是满目凄凉,我闭上眼,听见外面雨声淅沥,断断续续。
“洛某已到,请神庙主人出来一叙。”
似如轻纱浸过细雨般润泽,他的声音在这阴魅黑夜里听来格外安宁。
我挑眉望向火把下的张德子,大概是临时胡乱做的,火把烧得不旺,冥黄火光照在张德子的老脸上,像是泼了一层豆油,看得腻人心烦。
“洛相,真够准时啊!”张德子在破旧木窗后,咧嘴一笑,说不清的诡异。
“原来是张公公……”
张德子眯起眼,盯着窗外的黑夜:“熟人好办事啊!”
“你要什么?”
“洛相的命!”
摇摇欲坠的门外一片死寂。
“张公公想要洛某的命,洛某也要先看看人。”
“那是当然!”张德子一努嘴,跟在身旁的小太监立刻小跑着打开了门。
风雨一下子涌入,吹得我耳根发凉,却无语。
嘴上蒙着张德子的丝绢,勒得极紧,嘴唇丝毫也动不得。好在张德子也极爱干净,丝帕没有任何异味。
我安之若素,静静地望着门外。
他一袭白衣,提着一盏素白纱灯,立在黑夜细雨里。灯光微弱,孱薄淡光映上他的脸,异样青白。
“很好……”他薄唇微动,淡淡地叹息。
我没有再看他,越过那清俊身影,瞧着墨黑如漆的夜空,有些发呆。偌大的空中,只有几点星光,很遥远,却很耀眼。
有的时候,发呆最不会影响到他人的神思。
等到我回神时,他就在我的眼前。
素白纱灯陷在泥土里,里面的灯火随风飘移,将灭将熄。
微凉的衣袖滑过我的脸颊,上面有点点雨珠。丝帕很快松掉,落在灰尘里。
是该告诉他这山神庙里横梁上藏有两个大内高手,在后窗下藏有手执匕首的武人,还是庙外的密林中有无数的陷阱等着他……
愣了一会儿,我淡道:“你来了!”
他眉眼润过雨水,更显晕染如墨。
还是一叹,他俯身,沾着雨水的发丝腻在我的脖子里,阵阵冰凉。
他在为我解锁在背后的绳结。
“为什么来呢?”
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他还是需要上官家手下的万千雄兵;因为我是西泠柳庄的小姐,他还需要那十万两白银去完成某件惊天大事……
有没有别的理由呢?
他一僵,随后轻声道:“总是有缘由的……”
山神庙里此起彼伏的闷叫声忘全掩盖住了他长长的叹息尾音。
黑衣人全部跌倒在地,脸色苍白,扭曲着挣扎在地上。
“你在食物里下了软筋散……?”那个小太监瞪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德子,他的胸口有一把锋利的钢精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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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君不应(12)
 张德子似乎是很惋惜地拨出匕首,鲜血如花溅到他微笑的脸上,诡异非常。“公公很早就告诉过你们,在皇宫里活着是不容易的……”
他解开了绳结,转身对张德子笑道:“这次要让公公受些皮肉伤了。”
张德子瞥着庙外赶来的洛文,轻笑:“老奴皮肉粗糙,为了皇上相信老奴的忠诚,这点苦还是禁受地住的。”
“洛文,先打张公公左肩一掌烈云掌,再在腹下右侧划一道三寸长的剑口。”洛谦淡声吩咐着:“其余人,随意吧!过个一个时辰,叫宋知海派人来收尸,告诉他,以江湖斗殴结案。”
洛文出掌。张德子含笑倒下。
山神庙内阴冷刺骨。
他转身,扶我起来,瞥见手腕出挣扎时磨破的皮肉,蹙起眉:“为什么总要反抗呢?”
看着他深沉似海的眼,我一字字说道:“囚起来时,我没有安全感!”
他默然;缓缓将那满绿翡翠玉坠子放入我的掌心:“听老人们说,玉能安神。”
玉坠子在他的手中摩挲过,带着他淡淡的体温。
那一夜,我跟在他的身后,踏过大内侍卫的鲜血,回到司仓小院。
【洛谦番外】
静静地望着掌心的满绿翡翠玉坠子,一种莫名的感觉,似曾相似。
刚十岁的时候,我就将这玉坠子摸了个透,线条起伏,玉纹肌理,莫不烂熟于心。那坠子绿髓晶莹,放在阳光下宛若水滴剔透,娘说,像是爹在春日里的眼,温柔得让人沉沦。
娘喜欢看玉坠子,日日夜夜不曾离手。
十五年前,爹游湖时不小心将这罕见的满绿翡翠遗失,偏偏由娘拾得,牵出一段孽缘。有情皆孽。
后来,娘习惯坐在藤椅里,晒着暖洋洋的春阳,偏过头,对我笑道:“子谦,灵玉安神,可不要让一个女人整天对玉宁神,多了,寂寞会腐蚀了玉和心。”
迎春花在娘的身后勃勃簇放。
那时娘的心是否与我现在一致,忡忡忧虑中夹杂着淡淡甜蜜。
信中写的很清楚,有人抓了扶柳,逼我子夜到城外荒芜神庙中相见。很明显的陷阱,他们想的是让我有去无回。
可忍不住的有欣喜,她终究是特意上伊水坊取回了玉坠子。
又一次摩挲起熟悉的玉坠子,温润质感在手指间滑动,不禁想,这些天,她是否也如此细细抚过,纤纤微凉指尖停留在翡翠,感受过藏在玉坠子里的故事。
淡淡一笑,抬头告诉洛文:“回话吧,准时赴约。”
洛文急了:“张公公明明来了密信,已布置好一切,山神庙里的大内侍卫我们也早已摸清,爷何必亲自担惊前去呢?”
“她被绑了。”
“庙内有张公公照应着,夫人不会有危险。”
喃喃又说了一遍:“她被绑了。”
玉坠子在掌心煨了许久,暖烘烘的。
“张公公想要洛某的命,洛某也要先看看人。”
提着纱灯的手竟沁出热汗,生怕见到一张毫无生气了的芙蓉面。
门缓缓打开。
她安静地坐在地面上,周围茅草凌乱。一条丝帕遮住了她半张脸,遥遥相望,就只见她一双眼漆黑如墨。
安之若素。
心中释然,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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