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楼兰- 第11节

　　这些剑道和铸剑术你是如何知晓的？

　　很小的时候，父亲在铸剑房里铸剑，我在一旁观看，懵懂中有些印象。那时候，看到父亲的双手将一堆杂乱的矿石最终变成一把把锋利无比、银光闪闪的宝剑，觉得非常神奇，便对父亲很崇拜，心想自己长大以后，也要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天下最好的铸剑师。后来，父亲不幸去世，母亲又极力反对我铸剑，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将父亲的毕生所学发扬光大，我只好一个人偷偷地自学铸剑，暗地里阅遍了父亲遗留下来的所有铸剑秘籍，查阅了父亲几十年来留下的详尽的铸剑记录，经过多年的潜心钻研和摸索，渐渐领悟了父亲的铸剑诀窍，掌握了他整个的铸剑方法。

　　听了小牛的叙说，我与柯鸿心领神会，相视轻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心来。柯鸿向前紧紧握住小牛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小牛，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圆满完成。

　　小牛愣了愣，说道，什么任务？只要是小牛能够完成的，小牛必将全力以赴。

　　柯鸿说道，我们将炼丹铸剑的事托付给你，你有信心吗？

　　小牛一听，眼里立刻掠过一道亮光，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说道，铸造天下最好的宝剑，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请公子放心，小牛一定不辱使命，圆满完成！

　　我们好不容易才取得美人丹，这种机会人生中也许只有一次，所以这次的铸剑一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我们相信你的铸剑本领，相信你一定能够为我们铸造两把天下最好的宝剑。

　　小牛必将竭尽全力为二位公子铸剑。小牛神情庄重，目光如炬，异常坚定地说道。

　　说完，小牛就去找药农大叔准备铸剑的工具和材料。经过大家的协商，我们的铸剑大事随即展开，炼丹炉就建在小院里，高约两丈，形如圆柱，皆为方石垒成。旁边架一大风箱，与炼丹炉底部连通，药农大叔的儿子把风箱拉得呼呼响，炼丹炉里的火熊熊燃烧，蓝色的火苗直往外窜。

　　小牛在院里摆放一张祭台，祭台上放三只碗，碗里分别斟满酒。然后，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发声，似乎是在向天祈愿。良久，他张开眼，磕了三个响头，端起一杯酒祭天，又磕了三个响头，端起一杯酒祭地，再磕了三个响头，端起一杯酒祭奠自己的父亲。祭祀仪式结束以后，小牛朝炼丹炉察看了一番，吩咐药农大叔的儿子把风箱拉得更起劲一些，以便让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一些，却并不着急将美人丹放入炉里熔炼。

　　炼丹炉里的火一直熊熊燃烧到夜晚，小牛还是没有放入美人丹的意思，我们都弄不明白小牛的想法是什么。药农大叔的女儿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小牛哥哥，为什么还不将美人丹放进炼丹炉里啊？

　　小牛说道，不急。

　　可是白白烧了这么多的木柴，不是浪费吗？小姑娘挺心疼的，这些木柴是她花了半年时间打回来的。

　　小牛解释道，这第一道铸剑工序叫净炉，就是要让炼丹炉空烧三个时辰，以便让里面的污秽之物彻底烧成烟雾，从炼丹炉里完全挥发出去，要不然，污物就有可能掺杂到美人丹的熔浆里，影响到矿水的纯度，进而破坏宝剑的硬度和强度。

　　哦，原来这样。小姑娘恍然大悟，摸着自己的两条小辫子，说道。

　　快到午夜时分，小牛从大水缸里捞出一块块美人丹，放进炼丹炉里。只听“哧”的一声，美人丹顷刻之间化作矿水，五颜六色，光彩夺目，在炼丹炉里翻滚荡漾，激起一颗颗小彩珠，跳起来，又落下，又跳起来，煞为好看。

　　小牛说，这是第二道铸剑工序，叫做熔丹，需要三天三夜，不能中断。我们便轮流给炼丹炉里添加木柴，拉动风箱，让炉里的烈火一直燃烧着，不停地熔炼着美人丹的矿水。整整三天三夜过去了，炉里的矿水越来越纯净，发出的光彩更显明艳动人，如同一朵巨大的腮赧花，盛开在烈火熊熊的炉中，吸引一只只蝴蝶从四周飞过来，在我们身旁翩翩起舞。药农大叔的女儿一见，欢快地拍着手掌，不住惊叹道，好美丽的蝴蝶啊！正当我们兴致勃勃地欣赏时，这些美丽的蝴蝶却一只接一只地飞进炼丹炉中，顷刻之间全被烧成灰烬，融入五彩绚烂的矿水之中。除了小牛，我们都对眼前的景象惊诧不已。小牛对我们说，这就是至关重要的第三道铸剑工序，名曰蝶舞，蝴蝶身上的一种稀有物质融入矿水之中，将大大提高宝剑的坚韧性，改善宝剑的光泽，并使宝剑具有永久耐蚀性，一千年，一万年，宝剑永远也不会生锈长污，永远光洁如新。现在的矿水已初步变成剑水。

　　第四道工序称作添晶，小牛往沸腾的剑水里添加了几种珍贵的辅助性矿石晶体，他说这些晶体可以提高宝剑的强度、硬度和耐磨性。第五道工序叫做液炒，这道工序主要目的是适当适量地降低剑水中的墨含量，以进一步提高宝剑的强硬度和锋利性，小牛说这道工序必须特别注意把握火候和时间，既不能过少，也不能过多，既不能过轻，也不能过重，既不能过长，也不能过短，过犹不及，须动态调整，量体裁衣，恰如其分。

　　第六道工序湿炼，第七道工序换熔……第十四道工序铸型，第十五道工序百炼，第十六道工序淬火，第十七道工序修纹，第十八道工序制鞘。经过十八道工序整整二十七天的时间，两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宝剑终于在我们面前露出了真容。这两把剑长约三尺，轻薄如风，细长的剑身犹如出洞银蛇，泛着清冷的寒光，透出逼人的力量，有一种柔弱的霸气，一种坚强的纤柔。两把宝剑的款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把上面刻着一个“柯”字，一把上面刻着一个“青”字。无疑，那把刻着“柯”字的剑属于柯鸿，刻着“青”字的剑属于我。

　　小牛轻轻拿起两把宝剑，像捧着心底最重要最珍贵的宝贝，郑重地放到柯鸿和我的手里，然后，用手抹掉额上的汗水，长吁一口气，朝我们笑道，终于完成了，请二位公子试剑。

　　我与柯鸿接过剑，一遍一遍抚摸着光滑的剑身，感受着它的温度和锐利，体味着它的禀性和脾气，因为从此以后，它们就分别成了我们各自最贴身的伙伴，最忠心的侍卫。

　　我们几人来到山下一块开阔的地方试剑。先是柯鸿试剑，他挥舞手里的宝剑，运足全身的功力，朝脚下的地面猛地砍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坼山摇，地面被砍出一条足有一尺来宽十余丈长的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地面三尺以下的石头被震成两半。再细看柯鸿手里的剑，却安然无恙，毫发无损。轮到我试剑了，我走到空地尽头陡峭的山崖边，从腰间拔出宝剑，使尽全身力气，朝面前的山崖猛砍下去，只觉山崩石裂一阵巨震，碎石飞溅，火光四射，眼前高约二十余丈的山崖被砍出一道又宽又长的断口。我手里的剑依旧光滑如新，连一丝细微的擦痕都没有留下。

　　试剑很成功，果然是两把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剑，我们所有人这些时日付出的心血一点都没白费。我与柯鸿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剑，完成了这次出宫的大事。

　　小牛高兴地说道，绝世宝剑应该配绝世美名，二位公子为自己的宝剑取个英武、响亮的名字吧。

　　柯鸿满怀感激地说道，两把宝剑均为你耗尽心血所铸，就如同你生下的孩子一般，虽然你自己也是个孩子，但是它们就像是你的亲生骨肉，所以为它们取名字的权利理所当然地属于你，它们的名字由你决定。

　　小牛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看大公子的剑就叫坼地剑，二公子的剑就叫断崖剑吧，如何？

　　甚好，甚好。这两个名字取得气势如虹，有如千钧之威，不同凡响，我与柯鸿不禁大为赞叹。

　　回到药农大叔的家里，为了两把宝剑的顺利诞生，我们好好地庆祝了一番。第二日，我、柯鸿和小牛三人向药农大叔一家告别，启程返回。在告别前，我偷偷地在药农大叔家里的桌子上留下了两锭金子，以对他们一家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的悉心照顾和热情帮助表示深深的感谢。

　　辞别药农大叔一家，我们三人快马加鞭，一路驰骋，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我们身后，随着清冽的山风四散飘扬开来，笼罩着这条幽深而苍凉的茶马古道。一轮血红的夕阳挂在天边，染红了远山近岭，染红了树木村庄，染红了小桥流水，染红了溪边浣纱的少女，染红了我们归心似箭的背影……

　　经过二十余日的飞驰，魂牵梦萦的楼兰城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在马背上抬起头可以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父王和母后一定在那里翘首企盼，望眼欲穿，等待我们带着王室的荣誉满载而归。我与柯鸿看到美轮美奂的王宫，不约而同地抽动手里的皮鞭，催促着胯下的马儿加快速度，朝我们心里的圣地狂奔而去。

　　在城门外，守城的士兵拦住了我们，柯鸿拿出王子珪牌示之，守城的将士一见，齐刷刷全都跪倒在我们面前，深深自责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王子驾临，冒犯了王子，罪该万死！

　　我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众将士何罪之有，快快平身，正是因为你们恪尽职守，才守得楼兰一片安宁，全国的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你们是楼兰真正的勇士。

　　说罢，我们三人骑马进入楼兰城。

　　众将士在我们身后齐声欢呼：王子英明，王子英明……

　　进得城内，看到熟悉的街市，熟悉的房舍，熟悉的人群，熟悉的笑脸，自由呼吸着熟悉的空气，尽情感受着熟悉的氛围，我们年轻的心是如此舒畅，如此奔放，如此洋溢，不觉仰天高歌一曲，直冲云霄。小牛心里满怀的疑惑终于憋不住了，说道，二位公子原来是楼兰国的王子，小牛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柯鸿说道，小牛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既是同甘共苦的伙伴，以后就以朋友相待，切不可受这些繁缛礼仪拘束。

　　多谢王子垂爱。

　　我们来到王宫门前时，早有气势恢宏的王室仪仗队和威武雄壮的侍卫军列阵欢迎我们。只见旌旗招展，鼓乐喧天，在万紫千红中我看到了英伟凛然的父王和优雅慈祥的母后，他们站在一大片火红的腮赧花中间，长袍飘飘，笑容可掬，无限温柔地注视着从远处步步走来的孩子。我与柯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思念，眼泪漫过感情的堤岸，喷涌而出。我们朝父王和母后疾奔而来，两旁的将士和百官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跪倒在地，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在楼兰城的上空回荡着：恭贺王子凯旋归来，恭祝王子吉祥如意！

　　我与柯鸿一头扑进父王和母后的怀里，泪水浇湿了他们的衣襟。许久，我抬起头，看到父王湿润的眼眶，母后的眼里早已噙满温热的泪水，那是激动的泪水，喜悦的泪水，爱子心切的泪水。父王和母后轻轻拍着我和柯鸿的后背，怜爱地说道，爱儿辛苦了，爱儿受累了。

　　空海师傅和库渊老先生也在迎接我们的人群里，看见我们平安归来，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库渊老先生不时捋一捋银白的胡须，乐呵呵地望着我们，空海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