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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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那一年-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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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身后,是一堵冰冷的石板墙,阳光停留在数米开外的巷子口,她的身影单薄地坐立在明暗交割的光影里。

  交汇的眼神,输送着物是人非的感伤。

  “傅旬失忆了,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哥跟我说了。”

  “夏非?”

  “嗯。”

  他们坐在沙发的同一侧,中间隔着一个空位,说话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看对方一眼,然后再别扭地移开视线。

  上课铃声响过之后,客厅里就过分地安静下来。彭达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橘子,利索地剥了皮,然后分一半给范小茶。

  “谢谢。”范小茶接过那半个橘子之后,并没有把它们往嘴里送,而是让手笨拙地停留在接过橘子的地方,眼神呆滞地看着它。

  “小茶你变了。”

  “是么?变成什么样了?”她收回游离的心神,把那半个橘子一瓣一瓣地放进嘴里。

  “你以前不会跟我说谢谢的,也不会那么安静地坐在我旁边。”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吧。”说完,她朝他莞尔一笑。

  他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跟着笑了一下。

  “彭达。”

  “嗯?”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彭达抱歉地耸耸肩,脸上是无奈的笑。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范小茶感到失落和尴尬,然后变得有点激动,“那傅旬的事,我总有权利知道吧?”

  “小茶,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更何况,有些事说出来不会比隐瞒好,你和傅旬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连你们都隐瞒,那一定是……”

  “我知道,我知道了,对不起。”范小茶不忍心看到他一忧愁起来就让人揪心的表情,于是她温柔地打断。

  “傅旬她现在好吗?”

  “嗯,比之前快乐了。”

  “是不是因为认识了我哥?”

  “她忘记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她就把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忘了,”范小茶加重了语气,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继续发泄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夏非找了她一整夜,我害怕极了你知道吗?就在我最措手不及的时候,却用夏非的手机接了你打来的电话,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吗?你居然说夏非是你的哥哥,我还没有缓过来,又接到了唐一成的电话,说傅旬昏迷在医院里,是被陌生人送去的,要我马上赶过去。然后昏迷中的傅旬一直在说着你死了之类的梦话,醒来后她就把你忘了。你不觉得这整件事很离奇吗?到底怎么回事啊?”范小茶说完,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沙发背靠去。

  “是我,把傅旬送到医院的。”彭达看着范小茶,镇定地说。

  “可你不是说你人在北京么?”

  “呵……”彭达又伸手去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地剥起来。

  “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先吃个橘子吧。”彭达把一整个剥好皮的橘子递给她。

  “我不吃,要吃你吃。”范小茶把他的手给推了回去。

  “好吧,等我吃完了再慢慢跟你说……”彭达把那个橘子分成一瓣瓣的,然后慢慢地摆进果盘里,像是要消磨时间的样子。

  “我拜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范小茶突然恼怒地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彭达,她伤心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傅旬?虽然她现在总是笑嘻嘻的,可是很多天晚上我都看见她被困近梦魇里,表情十分痛苦,醒来后又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她在失忆,很可能她的脑部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又不肯接受检查,你知道我有多无能为力么?你呢?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事情,却不肯告诉我,你们到底,到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突然发现原来要把话说得完整通顺也是很艰难的,“我不勉强你,你爱说不说吧,可是如果傅旬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说完,她转身迅速地走出了这间房子,门被她用力地关了起来,发出一声很大的“嘣!”

  彭达把剥好的橘子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垃圾篓,眼角滚下了一滴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然后一滴接着一滴……

  阳光透过南面快要落地的窗子,几乎温暖了整个客厅,少年的忧伤在柔和的光线下变得格外唯美,可是没有人触碰得到他受冻成冰的伤口,因为他自己也忽视,所以就真的没有人感觉得到围绕在他周围的寒冷气场。

  范小茶从彭达家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往教学楼走去,逼近理科楼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上课了,自己哭红着一双眼睛该怎么进教室呢。她站在空荡荡的校道上,无助地擦着眼泪。

  我不想站在这里的,这样站着很像一个傻瓜。我真的希望在我转身朝你家门口走出来的时候,你会叫住我,告诉我那些所有我想问你的问题。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就那么冲动地跑出来,从来有没过这样的感觉,在整个迷局当中,我到底是什么角色?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夏非要在你回来之后搬回我的隔壁去住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无动于衷地看着一直喜欢着你的女孩突然把全部的专注都投到你哥哥身上么?你知道我并不想跟你争吵的么?看到你回来,我比任何人都高兴,你们谁都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永远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上体育课偷懒的女生结伴经过范小茶身边时,都回头好奇地看着并且议论纷纷,范小茶索性明目张胆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超过那群女生,往文科楼走去。

  “她不是文科班的那个才女么?”

  “是呀,哎,她遇到什么事啦,哭得那么伤心?”

  “失恋?”

  “不会吧,可能是高四了,压力大吧?”

  “你以为人家是你呀,她成绩那么好。”

  “这很难讲,越是优秀的人对现状就越不满足的。”

  ……

  范小茶带着哭腔站在教室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句“报告。”

  于是全班人的目光齐刷刷得向她投来,一整个班惊讶的神色。武大郎捧着一本英语教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就站在讲台上呆呆地看着流着眼泪还瞪大眼睛看自己的范小茶。

  见他半天没反应,范小茶自作主张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全班同学的目光没有半刻离开过,古卫良的尤为关切,但他并不是只会看热闹的,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课堂秩序。于是,他不断地给武大郎使眼色,示意他应该继续讲课。谁知道武大郎十分沉痛地走下讲坛,来到他的身边,很关切地问到:“怎么了古卫良,眼睛不舒服?”

  古卫良做晕倒状扑到在课桌上,范小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还是泪眼汪汪的,但同学们总算松了口气。

  武大郎继续讲课的时候,教室的四面八方散出各种各样的议论:

  “笑了就好,我以为她爸妈离婚了呢?”

  “可不是么,我想得更加严重,以为她爸妈死了呢,呵……”

  “胡说什么,以小茶的性格,肯定是因为彩票中奖了才哭的。”

  “以我看……”

  “哎呀,别乱猜了,一会下课了再去问问她啦。”

  ……

  
  “傅旬,傅旬。”夏非弯着腰站在床边,看着正在熟睡却泪流不止的傅旬,他显得有些慌乱,想叫醒她,又怕会惊扰到她。

  傅旬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沌,头沉沉地痛着,在发现自己躺着的是夏非的床时,她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啊,天都亮了,昨晚你怎么又让我在这里睡了?”

  “你先别着急起床,现在才六点半。”夏非拉了一张凳子在窗边坐下。

  “嗯,你整晚都没睡么?你睡一下吧,我回我的房间睡就好了。真是的,昨晚小茶都不过来叫我,”她一边说一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然后发现耳边有一小撮头发湿淋淋的,顺着一旁摸过去,才发现眼角残留着泪水,“我哭过么?”

  “你一整晚都在流眼泪。梦到什么了?”

  傅旬试图去回忆,可是脑子沉重得令她想撞破,怎么都运作不起来,她双手捧着头,把脸埋进被子里:“头好痛……”

  “好了傅旬,你先躺下,别去想,让自己静静。”夏非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放她躺下。

  “我不会是得脑瘤之类的病了吧?可是我现在觉得胸口也很痛,心里很闷,又没发生什么事,夏非,我不会快要死了吧?”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着。

  “怎么会啊,不会那么严重的,晚点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我没钱呀,我穷着呢,欠你一身债。”傅旬抬手擦拭一下眼泪,然后虚弱地笑着,“是我想太多了吧,肯定是昨晚你教我做太难的数学题,让我的脑子超负荷,所以才会头痛的。”

  夏非突然就觉得很难过,鼻子发酸,但他还是尽力让自己笑着,他伸手轻轻地拨开了傅旬遮住额头的刘海,没有说话。

  “所以,你要让我在你床上再睡一下。”傅旬觉察到了夏非的情绪,故意稳住了讲话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痛苦。

  “嗯,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夏非把被子往上移了一点,然后安静地看着傅旬。

  床头的闹钟发出轻微的走动声,窗帘的缝隙透露出清晨微弱的光亮。夜灯柔和的光线照在傅旬苍白而又忐忑的脸庞上,她睁着眼睛,头痛的感觉渐渐被另一种情绪掩盖住。

  “夏非。”很勇敢又很柔弱的声音。

  “嗯。”很温柔的眼神和语气。

  “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以么?”

  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句子。她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也许是这个清晨太过静谧,也许是夏非的气息太过温柔,又也许是因为她的脑袋太过空白,只能用眼睛去看,用手去触摸。而她看到的,触碰得到的,只有夏非,她却那么知足。该为自己的勇敢骄傲吗?夏非的脸很真实,散发着温度,可是时间被谁拉得那么长?秒针已经响了第五声……

  “好。”夏非握住了她伸出被子外面的右手,微笑着点头。

  傅旬突然就感到全身轻飘飘的,还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脸上的笑容虽然羞涩却收拢不住。她牢牢地看着夏非的脸,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

  “快睡吧,女朋友。”夏非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凌乱的短发。

  “不能睡了。”

  “怎么了?”

  “我怕等下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会记得,嗯?这又不是梦。”

  然后傅旬安心地闭上双眼,晨光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夏非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很轻很轻。

  天已经彻底的亮了,阳光的影子随着窗帘的摆动若隐若现。傅旬睁开眼睛,忐忑地朝床边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空得令人窒息。

  眼泪突然就汹涌而出了,“我就担心这会是一个梦,该怪你哄我入睡还是该责怪自己想要的太多。果然还是梦,可是为什么要梦得那么真实?我真的讨厌这种落差,梦与现实……”

  “傅旬,”范小茶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来,“怎么了,哭什么呀?你那里不舒服么?”

  “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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