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碰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你别碰我- 第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张移,咱们一个系,也一个宿舍,你妈让我叫你。”

  “你是天津的吧?”

  “是啊,你听出天津口音了?我家就在学校里。”

  ……

  一个小时以后,张移成了我的上铺。

  宿舍里一共有8张床,两张床是放杂物的,6个人里有3个是天津的,本地人晚上很少在这儿住,所以我们的宿舍总比别的地方安静。张移的床上堆满了书,横七竖八地乱着。我伸手够了一本,《守住最后的贞操》,里面还有图解,我笑了一声,又拿下一本,《如何让异性心动》,哈哈,张移准是把家里不让看的书都拿学校来了。把两本书扔回去,倒在床上跟对面的小四川聊天,她的口头语总是:什么时候我们出去耍。这个耍字真让我不适应。

  熄灯了,水房里还有人唱歌,莫文蔚的《爱情》被演绎得像贞子版,听了让人觉得特别忧怨。到处都是厕所、潮气和垃圾的味道,本来空气可以停顿,可过道里总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得人心烦。床很硬,小四川的上铺打起了呼噜,此起彼伏。

  电闸到点儿就拉,我一直在黑暗里算今天一共交了多少钱。大概小四川也睡不着,身体翻来翻去,一个毛巾被搭在肚子上。我们谁也没理谁,各想各的。不知道是几点,我听见对面传过来一阵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那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扭了一下头,看见她的轮廓弯曲着背对我。别的再也看不清了。她很快安静下来,然而那声音在我的记忆里一直被强化着。我不太相信自己的感觉。

  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居然梦见了那个在学校门口看我的男生,他发出那种呻吟声想抱我,被我推开了。在梦里很奇怪,我讨厌那种声音,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向往。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注意男生的,其实在心里我一直抵触自己这样。大概是小的时候留下了阴影,我一直觉得自己对异性身体的好奇是一种肮脏。

五、9月7日 新鲜
我从来没跟那么多人同居一室过,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人,有点儿不习惯,因为纯粹的私人空间就只剩床铺那么大的地盘。

  寝室里的女孩个个笑靥如花,但没有小说里描写的妩媚女子,我们的打扮都挺朴实的,身体单薄,身上的散发的味道让我们的寝室成了一个大容器,每次推门的时候,鼻子都很敏感地想打喷嚏。我拼命记着所有跟我打过招呼人的名字,生怕忘了以后见面会很尴尬。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想和控制之中,哪怕是任何一丝的滑脱我都很惊慌,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变化。

  我带了很多VCD,知道在学校里没地方看,只是那些故事那些花花绿绿简陋的海报却是我一直珍藏的故事,我不知道属于我的将是它们中的哪一个,但是我迷恋它,就像好多女孩迷恋言情小说一样,我很少看书,我喜欢直接的方式,就像阅读那些便宜的盗版光盘。

  单调的时刻,我把自己埋藏在精致而温情的情绪里,想象。

  我已经把那些盘看了很多遍,以至看见封面就能想起剧情,它们密密地排列在我生活的情景里,给我指了一个童话的方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四、9月8日 好奇
什么都是陌生的,早上发现小四川竟然裸睡,我们去水房抢水,她撩着被子不紧不慢地满床找内裤。我们谁都没好意思笑,假装没看见。

  我肩膀上搭着毛巾,跟大家一起往外走,小四川在后面喊:“你们动作快点儿,赶紧把门带上,求你们了。”那个求的语气显得很无助。我闪身关门,想起了我记忆里尴尬的曾经。

  我的父母从来没提醒过我身体的变化,也许他们觉得这太自然了。我至今还能找到12岁时写的一篇日记,爸爸偷看了,命令我撕掉,因为在那天的日记里我写了男生,还画了一幅男性的裸体画,就因为是想象着画的,才罪孽深重。

  你管管你闺女吧!

  父亲把日记本扔给正炒菜的妈妈。那一页正翻到我画的画上,妈妈的眼神穿透了我的脊梁,我都想给她跪下。可是我只剩下哭的本能,那张画被抽油烟机的风扇弄得不停地抖动,我像被全世界戳穿了谎言,游街。

  这是你画的?

  你说说你脑子里天天想的什么?

  是不是班上谁把你带坏的?

  你这几天放学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听见没有,怎么就知道哭?!

  可是我除了哭能干什么呢。

  日记本被没收了。我枯坐在台灯下。我觉得自己挺罪恶的,大概一生出来就心理不健康,可是没人给我解释。我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公公整整地写下:遗书。我不知道后面该写什么,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是反省自己的罪孽,眼泪滴滴答答湿了一张又一张白纸。我把它们团团扔进纸篓,团纸的时候听着那扭曲的声音我觉得自己高兴极了,好像我自己的肮脏也团掉扔了。当时我特别害怕谁会进来和我谈话,问我为什么会那样,后来听见爸爸在外面喊:该睡觉了。我赶紧钻进被子,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才觉得世界是安全的。

  其实很多事情爸妈并不知道,他们能看到我画在纸上的画,但他们却看不到我记忆深处丑陋的世界。小时候,住过农村的奶奶家,家里满院子都是家禽和家畜。常常会看到公鸡狠狠地叨着母鸡已经缺了毛的脑袋把母鸡按在地上,然后把自己的尾巴对准母鸡的屁股使劲儿往下按。有关这些牲畜的记忆是零乱的,但闪现在眼前的画面总是一个骑在另一个上面,抽搐、颤栗。我还看到过骑在母马背上公马那个黑色的东西,看它在母马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从此便对那匹公马无比憎恨,我跑回家告诉奶奶趁早把那匹马卖了,没说为什么。几天的时间,公马那吊在腹部黑黑长长的家伙就总在我眼前晃动,每次经过马厩我都找大石头砍那个东西,看它紧缩着吊在那晃我就解恨,我不愿意让它在我们家干活。到了夏天,马真的给卖了。

  养母马那家的小男孩,是我那时候惟一的异性玩伴,虽然很多更小的孩子夏天都是光着身子在村子里晃动,但羞耻心让我只敢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审视他们耷拉在腿中间的小东西,我会因为他们能够站着撒尿而感到既羡慕又好奇。越是看不到,我的好奇心越是强烈,我绞尽脑汁寻找机会;只想看看他那儿长成什么样儿。

  终于有一天,等到他家只剩他一个人,我们就站在炕上玩起了脱裤子游戏。我脱一点他脱一点,当然我比他脱得要慢的多,正当我期待以久的那个小玩意儿从他的裤裆里跳出来的时候,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伴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我们惊恐地提上裤子,接着他像小鸡一样被拎到院子中间,之后是他嗷嗷的哭叫声。因为他只顾着玩,忘了喂猪,饿疯了的猪们把刚装进麻袋的玉米全给拱翻了个儿,院子里到处都是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玉米棒。我赶紧从院子里跑出来,其实我什么都没看清,紧张得蹲在地里撒了泡尿。那年我7岁,很快就回市里上学了。那件事一直让我感到内疚和羞耻;出格的事情再也没想过,直到学校发了生理卫生课本说让学生自学。

  童年是一幅极端幽暗的画,里面有种种幻影,迷人、伤痛而又狰狞。我总想逃开,跑来跑去发现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方向是含糊的,好在成长按部就班地进行。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9月9日 兴奋
新生活就那么过着,我还是按时写着这些字,记录我的琐碎生活。依然是断断续续,写完了该怎么处理呢,也许烧了,谁知道呢,我不相信任何一个保存心事的地方,我也不愿意被别人窥视。那些绽裂的伤口,我希望在自己的舔嗜下愈合。

  宿舍里的“床位”我都认识齐了,大家按原则把6个人排了序,我是老六,张移是老二,小四川是老三。老五是广东人,说话港台味儿,你问她领书了吗,她会说:我有领。你问她:吃饭了吗?她会说:我有吃。那个有字死活省略不掉。老大是天津的,说话很直接,要是没听清就会拍你一下问:你说的嘛呀?老四个子特别矮,大概也就一米五,还睡上铺,每天爬上爬下的,像只小猴子。

  我们给宿舍取了名字,叫“绝情谷”,贴在502的门上,下面标了一句“欢迎链接友好宿舍”。

  因为床不舒服没睡好,一早起来眼圈都是黑的,好在对新环境还不熟悉,所以所有的时间精神都属于亢奋状态。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又看见那个满脸疙瘩像永远洗不干净的大草莓了,他居然有女朋友,要不荷尔蒙那么汹涌呢。我就站在他们俩身后排队。食堂的小炒比大杂烩好吃不了多少,大师傅衣服上的油泥不少,可放锅里的油少得可怜。什么都是水煮的,要不食堂就没热水呢,根本用不上。

  大草莓的衣服一直没换过,他女朋友不知道是哪里的,眼光那么差。他们的脸在我前面侧做着各种表情,突然那女孩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你太坏了!”香拳打在大草莓的脏衣服上,那人还欲擒故纵地一躲。因为他们的笑声实在在我面前太夸张了,弄得我都没看清今日菜谱上写的什么。

  队伍往前移动了几步,左面排大锅菜的人都快打起来了。真是少什么不能少了吃啊。

  大草莓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我脚上,我下意识地抬起端饭盆的右手挡在胸口前。他没理我,伸手在女朋友身后胸罩的部位揪起一小撮衣服,我听见很轻微“啪“的一响。

  又是一阵打情骂俏,大草莓满脸坏笑,他女朋友眼睛看着周围,嘴咧着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呢!”可我明明听出了喜欢。我没想注意他们,我视线的余光却一直在追踪着他们,我希望看见什么?我想要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小五来打饭了,我跟她打着招呼,说给她占了坐。她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目标丢了。吃完了最后一口甜味的鱼香肉丝,怅然若失。

七、9月10日 晴
因为我以前在北京日报上发表过文章,辅导员说学校文学社需要人,我就去做副社长了。那是一间大屋子,阳光充足,有几台电脑,还有几个人。

  我是大一金融的赵文雯,苏简在吗?

  我啊。

  一个挺高的男孩从电脑椅里一下子站起来,他的个子大约有一米八几,吓了我一跳,空荡荡的椅子在原地嘎吱嘎吱地晃。他的皮肤白净,健壮,脖子上还可笑地挂着一根红绳子。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碧浪洗衣粉的味儿,苏简,我太喜欢他的名字了。他背对着阳光,站在我的眼睛里,一瞬间我觉得他就是这个秋天的明媚。

  大概我痴呆呆的目光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人吹起了口哨。苏简抓着我的胳臂把我拽到一个文件夹旁边:稿子在这,你先熟悉工作,别理他们。听说你以前经常发表文章,回头给通讯员做个讲座吧。

  其实那只温暖的大手抓住我的时候,我很想靠在苏简的怀里,太阳暖阳阳的,让人产生幻觉。我大声说着话,让自己从幻觉里出来。

  我们各自坐着,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阳光缓慢移动的痕迹仿佛在我的耳畔轻响。我的手指寂寞地搭在那些字迹上,眼角的余光却在注意另一个方向。他就坐在电脑旁边,我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他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