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再传之红楼借梦- 第39节

　　牛仔裤还是哭，哄也哄不住。忽然她噙着泪问：王二，假如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会怎么办？我想也不想就说：今天就死！牛仔裤叹气道：瞧起来你真的是生无可恋，死不自惜啊！怪不得……后面的话就藏在了眼泪里。我暗骂自己笨，忙说：我是看你老哭，就想逗你笑一笑。假如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现在就陪你去楼顶等着看最后一幕的日出；如果够幸运，还能看日落就更好了。牛仔裤笑了一下，抹泪道：净会哄人！又问：我死了你会殉情吗？我说会，她就闭上了眼睛。

　　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可我这句话不骗人，死对我来说不算难事。不知道她明不明白。

　　睡不着，我就起来写红楼借梦。顺便留下早晨的日出在心里，有机会的话死的时候给牛仔裤看。

　　话说紫鹃夜袭袭人，致其重伤，欲待杀她，幸得鸳鸯及时救下。只道她躲过此劫，哪想暗里走出个妙玉，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掐死了。咦？看官不禁要问：袭人乃天界神仙，早已练就不死之身，该当与天地齐寿才对，何故轻易就死？岂不是胡诌骗人？稍安勿躁，且听在下慢慢道与你知。大凡神仙鬼怪，凡人是杀不死他的，故而便给他戴上一顶“天地同寿”的帽子。然神仙鬼怪真的就不会死么？其实不然，要看谁杀。人不能杀神，但神能杀神，是故天界有刑杀一神；人不能杀鬼，但鬼能杀鬼，是有钟馗吃鬼。这原与人杀人是一般道理，极是容易。袭人，妙玉同为神仙，实属一类，有心谋杀，如何不死？有诗为证：

　　花花世界多奇事，同类相残实可哀；

　　蝼蚁尚且不离伴，可笑神仙似狼豺。

　　哀哉袭人！舍命救人，反遭其害。只因误信谗言，以至枉生一世，徒留一段感伤，怕是至死都来不及想明白是何缘故的了！

　　妙玉杀了袭人，转身就走，不提。如今且说鸳鸯追赶紫鹃，朝黛玉这边奔来。早惊动了一个林黛玉，你看她醒来不见紫鹃，大惊失色。欲待出门寻她，却听得外头响动，这黛玉好不乖巧伶俐，她情知出事，恐出去累及自家；又牵挂紫鹃安危，只得将只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动静，以待伺机行事。

　　不一时紫鹃敲门，黛玉听出鸳鸯在后追赶，就害怕不敢开，反倒把扇门顶得死死的，不让紫鹃进来。紫鹃敲不开门，又无处可蹿，吓得哇哇直哭，喊爹叫娘。须臾鸳鸯赶至，二话不说，一个大招就结果了性命。可怜紫鹃：

　　妙龄佳丽，一命呜呼；

　　一身悲情，有来无回。

　　鸳鸯杀了紫鹃，怒气渐消，方才着急袭人生死，赶紧去看。熟不知是杯水车薪，徒劳无益了。

　　这里鸳鸯才走，那里妙玉就笑嘻嘻地来了。你道她又来做甚？却是贪图紫鹃的肉身，欲“借”来一用。只见她将个本来面目往那肉身上一附，须臾苏醒过来，俨然紫鹃重生一般。此时妙玉是志得意满，也不再敲黛玉房门，径自去了。

　　再说鸳鸯找着袭人，见其死了，还以为是因伤势过重而亡。遂懊悔原当先救袭人，后杀紫鹃。少不得自责一番，痛哭一场。次早通知义父义母。老两口夜里中了紫鹃法术，对夜间发生之事全然不觉，只当她是暴病而亡。哭了一回，安排后事。

　　咦！为何不见黛玉来报丧？原来她夜里为求自保，眼睁睁让紫鹃死于门外。当时一惊一哀，昏倒过去，及至醒来，已是天亮。她思量先让家丁发现通报，不想却等来妙玉敲门。黛玉开门见了，以为是紫鹃前来索命，吓得大叫大喊，昏死过去。这边早惊动台商夫妇前来看视，妙玉只道因听闻小姐暴病而亡，一时伤心过度之故。台商夫妇听说，倍感欣慰，忙唤家医来治疗。不必尽述。

　　且说鸳鸯随后跟来，乍见妙玉，亦吃惊不小，只当是紫鹃没死，等到看清楚本相，万般悔恨。为何？却是鸳鸯聪敏，一下子明白事情皆系妙玉从中挑拨所致。一时毁得肠子都绿了，恨得牙齿也裂了。苦于法术已失，言又不便，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家知。妙玉晓得她不敢声张，反倒在台商夫妻面前将些好言好语安慰鸳鸯，把个鸳鸯说得反要将好话谢她。从来古语有云，正是：

　　猛虎口中剑，长蛇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话修烦絮。且说袭人丧事完毕，黛玉也晓得了紫鹃确实已死，妙玉占了她肉身之事。以她之聪颖，如何想不出个前因后果来？遂暂时摒弃前嫌，这日吃过早点，就来找鸳鸯商量报仇之事，只听她道：“姐姐，妙玉那厮恁般欺心，花言巧语，蛇蝎心肠，害死你我最亲之人，此仇可谓不共戴天，不可不报啊！又他妙玉鬼迷心窍，一心独想抢占宝玉，怕是不除你我　，也是不甘心的。自古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姐姐与我联手，早一步灭了她。一则奠慰紫鹃、袭人亡灵，二则也落得余生安乐。姐姐以为如何？”鸳鸯昨夜梦见袭人前来哭诉说：“妹妹只因一朝不慎，徒生妄念，以至仙道尽毁，永坠沉沦。我自思昔日与姐姐情牍，不忍姐姐造孽自误，一点灵力不散，特来相告姐姐，切不可因妹妹之死，怀怨积恨，再做出傻事来。望姐姐前车为鉴，从今而后远离尘世，放手七情，除却六欲，清心苦修，以成正果。切记！切记！妹妹心愿已了，从此消失矣！”言罢痛哭数声，遽然不见。鸳鸯惊醒，乃是南柯一梦。又数梦紫鹃前来索命，如今哪里还敢有报仇之念？当下谓黛玉道：“我鸳鸯一念之差，错至二人身死，如今怎敢又妄生杀念，再造罪业？一为之甚，岂可在乎！我想我应当去做修女向主忏悔赎罪。”——后就真个去做了修女，守一盏青灯，同落寞孤寂为伴。然也未得善终，是何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道清楚，容在下卖乖一回，后文再说。

　　黛玉见鸳鸯如此，自思孤掌难鸣，也就暂时打消了报仇的念头。是时恰有保姆来唤她吃药，黛玉就随她去了厨房。早有台商夫人在等候，黛玉问个安，就和她一道吃起药来。你道这是什么药？又为何用个“吃”字？说出来你别怕，却是那在母体里刚刚成形的嫩婴——不要咋舌，这确是人吃人的世道，不由得你不相信。也不知从哪一辈祖先开始兴起的，道是胎盘可以滋阴补肾，养颜护肤；闻一闻可使人神清气爽，吃一口能令人飘飘欲仙。男人常吃不怕痨病来找，女人常食可保春颜永驻。于是就有些富贵的痨病鬼、臭美怪想方设法弄来吃。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层人见吃胎盘果真有效，痨病好了就想行*；皮肤润泽了就想它会发光，于是顺藤摸瓜，就把张嘴伸到了长在胎盘中的嫩婴身上。时中医里庸者又云：凡男女不会生育者，盖因精血亏虚，以形补形，当食宫中嫩婴。你说这般小的生命有甚罪过？竞惹得人来争相抢食！正是：

　　还未见得天日，早已身陷囹圄；来不及叫声爹娘，就成盘中食物。

　　他们道养成婴孩的胎盘精华已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若欲得其精华，当食孩子；又嫌落地娃儿骨硬肉老，不好吃，所以只挑那还在母体中的来吃。吃法五花八门，无所不有：也有包饺子的，也有蒸馒头的，也有做馄饨的；也有单独煮着吃的，蒸着吃的，炒来吃的，蘸着生吃的……不能尽述。如今广东、深圳一带有钱的富人用之养颜补身的大有人在，也不是甚稀奇事。

　　那胎盘还好，吃来大体无妨，然这婴儿，终究是父精母血，这般活生生吃了，岂不是造孽？还指望命长！却不可笑之极？

　　闲话止住。且说黛玉吃过那用天山雪水煮熟的人肉，顿觉神清气爽，五内畅通，一时便有了*的念头，就去找妙玉，哭诉道：“妙玉姐处心积虑害了紫鹃，她与我比之亲姊妹更为情深，妹妹如今眼睹其身而不得相近相亲，可谓生不如死，这条命，姐姐也一并拿了去吧！”其时妙玉才起床来，正对镜梳妆，浑身只披一件睡衣，薄如蝉翼，*清晰可见。那黛玉虽在说话，一双冒火似的眼睛却如何能从她身上离开？妙玉怎会看不出来，当即转身微笑道：“妹妹说这话，却不羞杀了姐姐？姐姐再是胆大，又怎敢妄动妹妹分毫？前者所为实是逼不得已，然今日之局面，也是出乎意料，姐姐也深感不安。”黛玉见她上道，忙问：“姐姐何出此言，莫非本不欲加害紫鹃？”妙玉垂首道：“事已至此，不提也罢！我既已铸成大错，悔之晚矣！”叹气一阵，又道：“紫鹃妹妹向来为人谦逊，今番为我一己之私累至身亡，妙玉实在罪过不小，又怎敢再起歹念，加害她最亲之人呢？林妹妹，你也不用来试探我了，如你想为紫鹃妹子报仇，动手便是，妙玉绝不皱一下眉头。”黛玉忙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道：“姐姐言重了，妹子若要害你，又怎会主动求死？适才听姐姐所言，似乎此事另有隐情，还请姐姐告之，小妹感激不尽！”妙玉心头窃喜，表面却哭道：“想来我妙玉也是一时被糊涂油蒙了心，为寻肉身，受奸人所用。”黛玉道：“哦！姐姐受谁所用呢？”

　　妙玉道：“说来惭愧，却是鸳鸯那厮。当日她许我袭人肉身，让我挑拨袭人和妹妹作对，我见袭人表里不一，笑里藏刀，也恨得她紧，就同意了。熟不知那晚紫鹃来杀袭人，鸳鸯却躲在暗中，等得袭人丧命，紫鹃法术丢失，她便跳出来追杀紫鹃。”黛玉点点头，又问：“她与袭人一向相好，为何要加害于她呢？”妙玉道：“还不是因为那块臭石头！别看她鸳鸯平素正儿八经的，却不知背地里她把个宝玉意淫多少回了。她本意不止要杀袭人鸳鸯，就连妹妹你也不放过哩！那晚她本可以在袭人房里就把紫鹃妹子给杀了，为何却要等到紫鹃来敲了妹妹房门一阵才动手，其中缘由，妹妹可猜得到么？”黛玉低头不语，忽而猛抬起头，瞪大眼睛，装作恍然大悟却又心有余悸的样子道：“是想连我也一并杀了！”妙玉笑道：“妹妹果然聪明无双，一下就明白。”黛玉笑称过奖，又问她：“那姐姐如何又知道得这般清楚呢？”妙玉笑道：“妹妹果然还在怀疑我，这也难怪，鸳鸯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可就算她机关算尽也料不到我会甘冒九死一生之险潜伏在袭人房中，正如她料不到妹妹断不会不给紫鹃开门一样。”黛玉听说大笑，道：“然也，然也，想来是你我姐妹二人命不该绝之故。”妙玉也大笑称是，末了又道：“那晚我看鸳鸯故意放走紫鹃，心里起疑，就悄悄跟过来看，不料她杀掉紫鹃后却仍躲在门外等待妹妹开门，还好妹妹机敏，始终没开。鸳鸯等到天快亮方走，我这才敢出来，但紫鹃妹子已经气绝，姐姐心下不忍，就大胆用了她肉身。当时本想立马告诉妹妹的，一想妹妹未必肯信，就走了。天幸今日妹妹前来，姐姐方可将数月淤积之闷尽数释放。”黛玉道：“如此，是小妹错怪姐姐了，还请姐姐勿怪！”边说就将两手放在了妙玉肩头上。妙玉会意，马上将个身子倒在黛玉怀里，呵气如兰地说道：“姐姐一时糊涂，以致紫鹃含冤而死，可喜她身子还在，若蒙妹妹不弃，往后便把我当紫鹃使吧！”黛玉不说话，低头往她嘴上亲来。

　　不一时春光满屋，双凤齐鸣。正是：从来花无百日红，自古新人胜旧人。可怜：

　　旧人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