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无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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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无痕1-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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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见我愣愣地不答话,挑眉道:“怕了?” 

  我看着他那挑衅的样子,冲口回道:“谁怕谁?请!”一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今天终究十四已是在这儿耽搁了许久,索性就违一次约,让我的翠云馆热闹热闹。 

  我稳稳地为十四续上一杯酒,看着他柔和的面庞,不禁问道:“真的能放下么?” 

  他啜了口酒,缓缓地说:“只要她收着我的项链,就够了;只要我能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像第一次见我那样笑,也够了。” 

  我心下感动,却又是无奈。不错,除了收藏,除了遥望,又能怎样?何止是他们二人,就连我自己,不也是静静地独自用喜怒哀乐浇灌内心的那份感情么…… 

  思及此,突然就想起一首歌来,我撂下酒杯,轻轻地哼唱:望着你从面前经过似有一些悲哀于是就轻轻唱了起来所以你我从此被爱,紧紧锁起来却又不能一生相守这到底是谁在安排当你小心的在我身边静静坐下来告诉我未来多精彩所以你我从此被爱 紧紧锁起来却只能相互眺望这支离交错的感伤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有爱情在游荡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有人在唱,依然还是年少无知的感伤唱罢,我的眼里已是微微含泪——相爱而不能相守,为叶子,为十四;遥望而独自感伤,为我自己。 

  十四一直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我。此时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双眼睛炯炯地射过来,沉吟半响,却只是笑道:“我记得那日,你的歌喉,可真真不敢恭维呢。” 

  我微微一笑,却不答言,心想还不是那日在康熙帝御前亮嗓子练出了胆子,如今徒增信心。忽地想起叶子生日那天的情景,便问道:“十四,那日衡儿酒罢问君三语,咱们都是未答。如今你的答案有了么?” 

  他抿了抿嘴,轻哼一声,道:“我正是想要问你呢,可不能被你抢先。芷洛格格听好:你最快活逍遥是在何时?最大的心愿又是什么?这一辈子,你最在意的又是谁?”说毕,仍是研判地看着我。 

  这宫里的男人,到底是要好好藏住自己的心呢,我撇撇嘴,也不勉强他,兀自说出自己的答案: 

  “最大的心愿,便是和衡儿一起逃走;最在意的人,自是我额娘;最快活的时候,便是咱们宫里的青珂湖边。” 

  这三个答案,全出自我内心深处。额娘,自是现代的那位妈咪;衡儿,便是叶子那个女人;青珂湖,却是去年和十三一起大哭大笑:“营救”十格格的地方。 

  他听我说完,不禁一愣,而后踌躇了半响,张了张嘴却又合上。我忙又倒上茶,道:“我对人家的心事不感兴趣,您只管喝茶罢。” 

  他歉然一笑,道:“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这三个问题,自从衡儿问了之后,我也问了自己很多次,却是始终没有头绪。似你这样痛快地给出答案,才是让人羡慕。” 

  我也冲他一笑,点了点头,突然明白,那日叶子提出的三个问题,十四阿哥、十三阿哥,还有四阿哥,都不是不思量,而是思量不出—— 

  就像《天龙八部》中的慕容复,到最后也只能怅然作答:“要我觉得真正快乐,那是将来,不是过去。” 

  这些在机心重重中长大的男人,到底这半生中有没有真正开心的时候?是不是只有在将来的某一天,如愿君临天下,才能心满意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又恐怕,他们自己也无从知道。 

  想到这里,我举起酒杯敬十四道:“那便祝你,可以早日答复我,答复她,也答复你自己。”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饮尽了茶,起身道:“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芷洛,你现在这样子,很好。”我微微一笑,送他出门。 

  他走了几步,又回身问:“刚那曲子,叫什么名儿?” 

  我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回道:“遥,望。”他眼神倏地一凛,遂复又转头大步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自己并没有告诉他,那首歌儿的出处——《将爱情进行到底》,因为,他的爱情,从没开始,如何到底?又或是,早已开始,自会到底…… 

  紫禁城里的春天,繁花似锦。这天一大早,我便采了一大捧的鲜花儿,用翠玉瓶儿装着给德妃娘娘送去,刚拐了个弯儿,却见十阿哥迎面而来。我不禁咧嘴,忙悄悄回过身去,准备先溜回翠云馆。正轻轻迈开了步,却听得十阿哥的声音响起:“你站住!” 

  我万分不情愿地转过头去,扯嘴一笑。 

  十阿哥几大步上前,粗声道:“什么时候要绕着道走了?”我自知理亏,只嘿嘿地笑道:“男女有别,男女有别嘛。” 

  十阿哥瞪了我一眼,几乎是喊着道:“九哥你都撞了,还以为我们当你是淑女么?男女有别,哼,怎么十三弟和你却仍是要好,我次次上门却被堵在门口?我们却到底哪里待你不好了?” 

  心中我暗暗叫苦,十爷啊,就是因为你们待我太好了,我才不能再添乱啊!叹了口气,我微笑着抚慰他:“我和四爷的侧福晋交好,托十三为我们传个信而已。” 

  他半信半疑地问:“当真?” 

  我忙点了点头,又郑重地加上一句:“十爷,你放心。你、十三、八爷,都是一样,我待你们,一如知己,一如兄长。你们都待我好,也都是我从心里在意的人。” 

  看着十阿哥逐渐平静的脸,我不禁汗颜——这只是半句实话,当然大部分,却是发自肺腑。我索性续道:“我也不瞒你,最近我真的有难处,不便再像以前了。” 

  十阿哥看着我认真的样子,神色由怀疑转为理解:“你这丫头,好,算是咱们错怪你了。” 

  我松了口气,说道:“什么错不错的,不怪我就好了。”说着把那瓶花儿递给他,笑道:“送你和八爷,算是借花献佛了。” 

  他乐呵呵地接过翠玉瓶儿,指了指花儿,又指了指我:“这叫什么来着?‘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了。”我斜了他一眼,吐吐舌头,又回了花园去。 

  第二天。 

  已是掌灯时分,我放了小丫头们各自散去休息,独自一个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还算是青春小女孩,曾经和叶子放言:谁第一个陪我看星星,就嫁了给谁,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嗤之以鼻。而今,豪言壮语,依稀就在耳边,人呢,却早已老了,不一样了。 

  忽地传来轻轻地叩门声,我起身去应门,暗暗纳罕这个时候会是哪位不速之客。开了门,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出现在面前,我心里莫名的一颤——是八阿哥。 

  他紧紧盯着我不说话,眉梢眼角尽是那浓浓的雾气,或者说,是薄薄的怒气。他略一用劲儿,一把把我拽出了门。我茫茫然地看着他铁青的脸,心里七上八下。 

  八阿哥冷冷地开了口:“我来要你句话。我是你的知己,还是兄长?我和十弟,对你而言,是怎么一样?”我霎时冻僵在原地。 

  他的脸离我好近好近,近得我看得见他深不见底的眸子,近得我看到了他瞳孔里我同样苍白的脸。他又凑近了我,我无力的闭上眼睛,一刹那觉得身子一轻,以为他竟拥住了我,可又马上意识到——那不是他的怀抱,而是属于他身上的某种气息,充斥在我们身旁,紧紧地包围住我,托住了我,一时间,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思考,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轻轻地托起我的下颌,轻轻地说:“回答。” 

  我被动地盯着他,脑里乱糟糟地浮现出好多影象——八阿哥瘦削的背影、十阿哥圆乎乎的脸、十三亮晶晶的眼睛……一样么?一样么?当然不。十三他,怎会一样?而八阿哥和十阿哥呢?我从未想过,也不需要想。我是痛惜八阿哥的悲情,感动于他的包容,也的确曾经想走近他,助他放逐自己的心,即使现在,让他这样靠近我,包围我,我也没有丝毫的不安,甚至有一点想暂时放纵自己沉溺其中的冲动。 

  知己么,好像不是;兄长么,也算不上。这种感觉,我无法分析,但我能肯定的是,即便他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那也绝不是他想要的“不一样”。既然如此…… 

  我的心跳略微平缓,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发现自己的喉咙都有些发干,我清清嗓子,说了今晚第一句话,语气却比我想象更平静:“八爷,您既是兄长,又是知己。” 

  他蓦地松开了手,目光锐利得似要刺穿我。终于,他的目光柔和了,雾气也回到他的眉宇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洛洛,你心里有个人,是么?” 

  我乍一惊,却也随即释然——想瞒过这位爷儿,我一早就没抱什么希望。我挑挑眉,保持沉默。他见我不置可否,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 

  “那他心里,又是否有你呢?” 

  我心中倏地一痛,同时也窜上一股怒气。紧紧咬了咬牙,我轻哼着: 

  “八爷,你又何苦这么狠心呢?刺中了别人,你很快意么?你别忘了你府里的舒惠姐,你甘心为她背上‘惧内’的恶名,我和她,对你而言,也一样么?”说着,狠狠地瞪着他。 

  他不顾我的怒目相向,照旧那样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地眨眼,看到我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又败下阵来,直至丧失了斗志,他眼睛弯了弯,轻轻一笑,道: 

  “刺中了你么?对不住了,我却还是要开心的。” 

  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免又惊又气。他不顾我的龇牙咧嘴,继续道: 

  “你啊……有时候儿毛毛躁躁得好似还没长大,有时候儿却温温柔柔地好像要钻到人心里,有时候儿循规蹈矩看着像个淑女,有时候儿又毫无顾忌地出其不意,唉!” 

  我撇着嘴,心想我在现代的时候本就是一没什么个性的女人,经常被叶子说成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现在到了这清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迈开一步之前总要深思熟虑,却又不甘心一味地安分守己,所以本来模糊的性格只能更模糊了,怪不得十三……——我摇摇头,没精打采地说: 

  “是啊,我这种女人,真真是莫名其妙没什么好的。” 

  八阿哥噗哧一笑,道:“是么?可是奇怪,无论什么时候,我看到你,都舒心得紧。”他正了正神色:“所以,兄长也罢,知己也罢,那是今天之前的事。从今往后,你不会再觉得一样了。” 

  我一愣,没想到他竟会知难而上,索性狠下心来,冷冷地说:“你明知道,已经有人了,而且,我不会忘了他。”长痛不如短痛,让他就此死心,好过以后不清不楚地拖下去,何况,想到那位出众的八福晋,我恐怕还不至于让他多痛呢。 

  然而他却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将我垂在肩上的头发拨到身后,我警惕地退后一步。他耸耸肩,轻声道: 

  “那就看是他的心里先有了你,还是你的心里先有了我了。”说着,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欲行,却又蹙眉问了一句:“是四哥,还是十四?” 

  “啊?”我本就已为了他的执著无计可施,现下一忽听到他猜的这两个男人竟是完全不靠谱,反而都是和叶子纠缠不清才对,不禁张大了嘴。 

  他见我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只抛下了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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