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是人了- 第130节

“怎么办？没出路了！”

龚月如手足无措地看着莫莉，只听见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朝她们靠近，如同她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莫莉像被焊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前方未知的黑暗深渊。

龚月如慢慢退缩到莫莉身后，她急促的呼吸在莫莉耳边回荡，恐惧缠绕住她的脖子，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单音节。

前方，十几个人涌了过来，幽暗的火把照亮了他们狰狞苍白的面孔，而莫莉的脸更令人胆寒，根根青色血管像蜿蜒的小蛇在白得像纸一样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凝血的眼珠里是兴奋的寒光，她手里紧握着死神的武器，掌管着他们的生死，杀戮即将开始，血的画册也即将打开……

莫莉呲出獠牙嘶吼了一声，寒光从刀尖闪出，准确无误地没入为首那人的颈间，血溅在龚月如的脸上，龚月如一声惨叫，莫莉一手杀敌，另一只手马上捂住她的嘴巴。

“嘘！”

莫莉手上的腥味直冲龚月如的鼻腔，她退后几步害怕地缩到角落里，不想被飞溅的血肉溅到。莫莉的动作干净利索，出招时没有半点犹豫，这些认识她或者是她认识的人，在此刻只是一堆烦人的挡路石。和她预料中的一样，龚月如的尖叫声又引来了一群，这样下去，她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就是：冲！

莫莉将左手的刀咬在嘴里，然后拖起龚月如冲入了敌堆，她一边保护龚月如一边杀出了条血路。痛苦的表情、稀烂的脑壳、被砍了一半的身体在龚月如眼前一一闪过，她拼命尖叫来发泄心中的恐惧，莫莉对付着那些缠人的家伙，没办法捂她的嘴。

灭掉前方的敌人后，莫莉转过头瞪了龚月如一眼，示意她别再叫下去，而这时一把利剑刺了过来，半秒的分心让莫莉失去了戒备，利剑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她的肩膀，血慢慢地渗了出来，莫莉一刀将剑砍成两截，头一转，咬在嘴里的刀尖刺入了那人的喉结。

如果单单是莫莉一个人，那这些喽罗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如果手上拖了个拖油瓶，那这个结果就另当别论了，龚月如跟在莫莉身后起了很好的拖后腿作用，莫莉为了保护她，身上已经多了很多不应该受的伤，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伤并不致命。

莫莉忍着痛楚，将眼前的挡路石清理了干净，她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出口，趁他们还没追来之前，必须要逃出去。她不去理会这位娇娇大小姐柔弱的体质，死拖着她往前跑，心里还默默计算时间，这时候，狄斯他们应该已经赶到了，但为何没有动静呢？难道他们决定放弃，把她当成炮灰吗？

莫莉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不可否认的确有这种可能性，既然已经踏出一步就再也不收回去了，进是死、退也是死，况且……她坚信狄斯和白诺不会抛弃她，让她孤军奋战，这种信任不需要任何理由。

坚定的信念支起莫莉已经开始疲惫的身心，她横抱起龚月如在墓穴里飞速穿梭，如果猜得没错，白佑想要找到她还需费点时间，必须趁这之前带龚月如离开这里。

干掉几个小兵，绕过那些耳目，她们很顺利地跑到了另一个出口，另一个出口同样被巨石封死了，莫莉咬了咬牙冲上去准备打碎这块石头，龚月如马上拦住了她。

“万一又响警报怎么办？”

“赌一下。”

话音刚落，莫莉用尽全力击在巨石上，“砰”一声巨响，巨石四分五裂，碎石飞溅，灿烂的阳光从洞口处射了进来，地狱与天堂只有一线之隔。莫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躲进了阴暗的角落。

“快，快走！”她指着洞口对龚月如说道。龚月如迟疑了片刻，刚准备跑出去，又一块大石压了下来堵住了去路，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了莫莉面前……

“月……”

轻轻的叹息飘到了莫莉耳中，龚月如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天使般的金发少年，少年穿着和莫莉相同的深蓝色军装，漂亮的金色小卷毛闪闪发亮，稚嫩清秀的脸庞带着和他年纪不符的淡淡忧伤。

他是在叫我吗？龚月如暗自问道，但金发少年的眼眸始终注视着莫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月，你终究还是背叛了。”

绯夜的蓝眸变得更忧郁了，莫莉眉头微微抽动了下，避开了他的视线。

“跟我回去，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绯夜朝莫莉伸出了手，莫莉看着他的手，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如果我说不呢？”

莫莉的态度十分坚决，绯夜的蓝眸突然变得凌厉，冷酷的目光直射在莫莉脸上，他的嘴唇缓缓吐出四个字：“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呵呵……莫莉的嘴角流露出无奈的苦涩，她不想动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武器。

“别挡路，我不想杀你。”莫莉淡淡地说道。

此刻，绯夜的表情和她一样，悲伤中夹杂着此许无奈，他慢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把飞刀，刀刃折射出的寒光映在了龚月如惊恐万分的脸上。

“我也不想杀你，如果你硬要坚持的话，我只能动手了！”

绯夜话说得很生硬，冷而坚定的口气和犹豫的表情很不相符，他盯着莫莉的双刀，眼神似乎在劝说她回头。莫莉挥了下手，示意龚月如往后退，龚月如马上躲到了角落里。

“真可惜……”绯夜低下头苦笑了下。

莫莉听到他的叹息默不做声，或许她和绯夜之间并不存在友情，一开始她只是想利用绯夜，只不过把这“利用”粉饰成了纯洁的友谊。但是，如果她不是内奸，绯夜也不是敌人，那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绯夜突然开口问道。

莫莉有些吃惊，随后，她的嘴角浮起和平时一样的甜美笑容，这个微笑绯夜很熟悉，他在和她喝酒时见过，在和她聊天时也见过，她单纯的笑容里没有杂质，是的，她的意思是：朋友。

绯夜欣慰地笑了，在互相利用的世界中，友谊非常珍贵，但……他的爱更加珍贵，立场不同，注定了他和莫莉之前不能存在友情。

刹那间，十几道银光齐齐射向了莫莉，莫莉两手交叉一挡，“叮当”，这声音就像酒杯碰撞时所发出的清脆。

“好快！”莫莉吃了一惊，绯夜出招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两倍，她趁绯夜还没出手前，一下晃到他面前，手腕一转，刀锋对准了他的咽喉。近战对绯夜很不利，他马上跳开几米，又向莫莉撒出刀网，莫莉早就料到他来会这一招，灵巧的双刀快得像螺旋桨，将射来的飞刀弹了开来。

绯夜坚定了要杀她的决心，他几乎没给莫莉喘息的机会，手中的飞刀像魔术般一把接着一把、一批接着一批飞向了莫莉。莫莉在狭窄的通道里使劲混身解数化开绯夜攻击，她现在好比是个会移动的目标靶，跑到哪里都躲不掉飞刀。

龚月如缩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看这两个正在对决的人，或许当事人自己不知道，但作为旁观者的她却很明了——他们两人都留了些余地，谁都没有下最狠的那一击。其实龚月如一点都不担心，她有十足的把握活着出去，根本就不需要莫莉的营救，矿泉水瓶和大声尖叫都没有使这个讨厌的女人消失在她眼前，现在，龚月如只希望那可爱的少年能解决掉让她头痛的问题。

化开绯夜几次强攻，莫莉终于找到了机会，她窜到绯夜面前，一刀砍下，绯夜两手反持飞刀交叉在额前，硬挡住了莫莉的利刃。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选这条路？”绯夜凝视着莫莉的双眸轻声问道，莫莉摇了摇头，抬腿踢向了绯夜的小腹。绯夜翻身跃到她的身后，飞刀在她脖颈处轻抹了下，莫莉立即皱起了眉，只觉得脖子上一阵灼烧的痛。趁绯夜还没给她第二下，莫莉转过身横刀挥去，绯夜跃身跳开，紧接着又变出两把飞刀直直地刺向她的双目。

龚月如手心捏了把汗，看着这两人拖泥带水的模样真是一种折磨，快！快点杀了她！这个抢了我东西的丑女人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飞刀贴着莫莉的脸颊射进了坚硬的石墙，绯夜趁她躲闪之际，又飞出一把银刀，银刀如同闪电般没入了莫莉的胸口，莫莉抖了下身，往后踉跄了几步。

这是杀她的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龚月如的嘴角浮起邪笑，漂亮的脸蛋狰狞而又扭曲，但满怀期待的她没有看到想看的那幕，绯夜稍稍停顿了下好像是在犹豫。

“杀了她！”

龚月如几乎是咬牙切齿，片刻停顿后，绯夜终于如她所愿亮出两把银刀，而莫莉比他快了半步，她的刀准确无误地刺入了绯夜的胸膛，把他钉在了石墙上，这一刀是绝对是致命的，绯夜知道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利刃穿透，身体完全不能动了。

“呵呵。”

绯夜轻笑几声，血丝随着他的笑流下了嘴角。莫莉看着他的双眸，干涸许久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出手的刹那，她的心同样被一把无形的刀刺穿了。

“对不起，绯夜……”

绯夜嘴角含笑疲惫地眨了下眼，接受了莫莉诚恳的道歉，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搭在了莫莉的肩上。

“我们是朋友对吗？”

还是同样的问题，莫莉重重地点了下头，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绯夜扯了下嘴角，又吐出很多血。莫莉拧起眉头，轻抹掉从他嘴角停下的血丝，悲伤悄悄漫延，连空气中都带了丝咸咸的苦涩。

“帮我个忙，把我带到他的身边。”绯夜气若游丝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后来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莫莉心里清楚绯夜所想的东西，因为他们是朋友……

莫莉笑着点了下头，轻轻扯下绯夜额前一簇头发，金色的卷毛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再见，绯夜……”

话音刚落，莫莉手一挥，银光飞速闪过，绯夜的头轻晃了几下，“咕噜噜”滚落在地。

龚月如惊呆了，只见金发少年的尸身渐渐化成灰烬散落，那颗漂亮的头颅发黑变焦最后也成了一堆灰烬，银色利刃仍插在墙上，泛着寒光的刀身像新的一样。

莫莉动作迟钝地转过身，这时龚月如才发现，她胸前的伤势很严重，流出的血已经把飞刀染红了。

“我们走。”

莫莉拔出墙上的刀，紧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出口，就在她砸开堵门巨石之后，突然感觉颈后一阵刺痛，手一摸全是血。莫莉慢慢转过头，只见龚月如眼神冰冷地握着飞刀，刀尖上沾着鲜红鲜红的血。

“你……”

莫莉一开口就觉得天旋地转，脚都有些站不稳了，大量的血从她的颈部喷溅而出，喷洒在地上画出一幅很怪异的抽象画。她紧按住脖子处的伤口，鲜血仍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按得再紧，血还是肆无忌惮地流着。

莫莉望着龚月如残忍的笑容，贴着墙面慢慢坐到了地上，难道这就是神的使者吗？她在心里默问自己，如果龚月如是神的使者，那神走眼走得太厉害了……

看到莫莉的脸色渐渐泛白，龚月如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她轻轻松开手，“啪嗒”一声，飞刀从她手中掉落在地，紧接着，她对着无人的通道大声喊叫，求救声凄惨而又哀婉。

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啊……莫莉扯起嘴角，嘲笑她的装腔作势。

片刻，龚月如终于演完戏了，她扫了莫莉一眼，然后默默离开了阴暗的墓穴，那令人遐想的窈窕身姿就像优雅的胜利女神，娇嫩的嘴唇还勾起了一抹浅笑，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她赢了。

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