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惊澜- 第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开学一个月多了,学习怎么样?”京文洲问,打破车内沉静。   

  “还好,一般般了。”京阑暗自叹了口气,“爸,别老是问这么没创意的问题好不好?”她可以想象接下去的问题不是同学相处如何,便是师生关系怎样,好像一份问卷调查。   

  “好好,不问不问!”京文洲沉默了会儿,“我出差半月,你妈有没有回来过?”   

  “嗯。”京阑的脸色不觉冷了下来。   

  “天池集团过云山庄度假村上星期落成剪彩,我瞧过那边环境不错,近年我工作太忙,我们一家也好久没有出外玩过,不如到那边住个周末。”   

  我们真是一家吗?京阑想出口讽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妈工作也很忙。”   

  京文洲迟疑地掏出手机:“阑阑,打个电话给你妈。”   

  “我打了也没用,你叫妈来,还不如去叫那位方阿姨。”肯定是随传随到,比妈识相多了。   

  “阑阑!”京文洲捏紧了手机,嘴角抿出了道深刻的直线。   

  京阑明白这是他发怒的前兆,默默地别过了脸去。   

  京文洲叹了口气:“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   

  “爸,我已经十八岁了。”   

  “父母眼中自己的儿女,永远都是小孩子。”   

  京阑转眼看他:“爸,你有没有考虑跟妈离婚?”   

  京文洲哑然半晌:“问这干吗?”目光投向前座司机的后脑勺。   

  “依妈的性子,想改变现状很难。反正都已经没感情了,与其拖着,还不如离婚。”   

  “离婚?你懂什么离婚?”京文洲没好气地说,“我跟你妈也不是没感情,只是时间久了,又各自忙各自的事,难免会淡点。”   

  “那方阿姨呢,就这样拖着?”虽然她不喜欢方圆,但她无名无分的付出还是让人觉得不值与不忍。   

  “你妈和我不会离婚的。”京文洲一语定下结论,“大人的事,你不要多嘴。”   

  虽然是观念开放的新社会,从政者的私德却在威信、背景上有着很大影响力。克林顿身处美国,仍旧得为其与莱温斯基不正当关系而公开道歉,不要说京文洲生于几千年伦理思想犹自蔓延的中国,离婚与情妇事件一旦暴光,说不定他的政治生涯也会一并完结。   

  在发现他与方圆因职务之便有了发展之后,沈贞便提出过离婚,京文洲没有同意。沈贞与他私下分居后,方圆与他的关系却全然没有收敛——可笑的是,京阑知道这事的途径竟然是在某一下午提早回家,亲眼捉奸在床。   

  那次的打击对她而言,可想而知。   

  市长刚正的形象从云端跌落,摔个粉碎。   

  甜蜜家庭的梦想在现实里破灭。   

  京文洲不是圣人,不是君子,甚至不是一个好丈夫。   

  他只是个虚伪、自私、喜新厌旧、抵不住诱惑的男人。   

  但是,作为女儿,京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未必尽责、却已尽心的好爸爸。   

  因此在冷战三个月之后,面对他的焦躁与求和,她放下了战旗。可是,再怎么和蔼的笑容与真心的关怀,也无法找回以前没有阴影杂质的亲情与崇拜。作为女儿,她的某一部分心理已死。   

  “是你妈。”京文洲按下号码,一接通便把手机递给女儿。   

  京阑也有一支“诺基亚”,是小舅舅沈寅买给她的,但京文洲嫌高中生带手机影响不好,况且她带着也没什么实质作用,手机就一直搁在抽屉里没用过。   

  沈贞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噪音。   

  “妈,是我。”   

  京文洲盯着女儿。   

  “没什么事。妈,你这个周末忙不忙,回不回来?”   

  “哦,那好。”   

  “我知道,你也小心点。”   

  “好的,Bye—bye!”   

  信号被切断。   

  京文洲以目光询问。   

  “妈说这个周末外景组要到西藏拍摄,她没空。”京阑的口气不是很好。   

  “那就算了。”京文洲舒出一口气。分居一年的夫妻关系的确奇怪、暖昧。   

  京阑的脸又别向了窗外,对京文洲的问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她可以理解家人因工作忙碌而带来的疏忽冷落,却不能明白在婚姻责任下有意的出轨,更不能原谅为了自己的声誉前途同时对不起两个女人的自私。   

  这样的情况下,沈贞可以闹事。但京文洲摸透她的脾气,知道她宁愿把苦楚吞到肚子里也不会捅出去。   

  方圆也有足够的理由要求他离婚,但她的世故教会了她忍耐与等待。第三者本就处于毫无保障的弱势,逼急了男人,最终她会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她善于用柔情独立与不经意显露的脆弱结网,牢牢捆住京文洲的男人心与良心,以及——他职位上所代表的权势利益。   

  看似两相平衡,其实是左右为难、一触即发。   

  车内又陷入诡异的沉寂。   

  前方出现十几米高的雕龙石柱,构成极有气势的度假村入口大门。这年头,没钱的赚钱,有钱的边继续赚钱边买“品位”以提高档次。只是当有钱的大家都去买“品位”时,“品位”便成了大众化的产物。客气一点说,人工雕琢太多,不客气一点说,就是俗气到家。   

  水泥路到门内便成了山路,满眼仍是草木,过云山庄影子都不见。   

  驶了约十分钟,三三两两的车辆擦过,路往上斜的趋势越发明显。就在刚通过一面“过云山庄前行5公里”的路标后,车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转弯、熄火——   

  车内的人因急刹往前冲。   

  “小陈,怎么回事?”   

  “市长,好像车子出了点问题。”   

  “您坐着,我下去检查一下。”司机小陈打开车门下去,从后车厢拎出一袋工具。   

  春寒犹在,辛苦小陈的脸上却滑落大颗大颗的汗珠。   

  事实证明,车子似乎不是只“出了点问题而已”。   

  “闷死人了,我到外面去等。”京阑抱怨了声,打开车门。   

  京文洲也从另一边出来。   

  这片山除了修路,早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站在路边石栏上往下看,稀疏的树丛灌木占据了一部分斜壁,被水泥板分隔成规律的半椭圆,再下是垂直的水泥注浇石壁,两旁相同的格局将隧道围成了个小小山谷,依稀还听得到火车行过的震响。   

  “阑阑,别走远。”京文洲禀持“安全第一”政策。   

  山风吹来,将几片嫩绿的叶子刮进京阑的脖子,她漫不经心地拂去,听着树响鸟鸣与专注于修车问题的两人的对话。   

  解决问题,似乎有点问题。   

  忽然,山道间响起嚣张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她转头,刚刚瞧见一辆颜色鲜艳的保时捷登山车在转弯处出现,横冲直撞朝轿车而来。   

  “哇!”骑车的男生低喊,猛一个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响让人倒抽口冷气,他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甩出去。   

  定下神时,登山车与轿车屁股的距离只有一公分。   

  问候妈妈的三字经脱口而出。   

  京文洲皱起丁眉头:“年轻人,讲脏话可不是个好习惯哪!”   

  “有碍市容是吧?”只是三月初,男生便已经穿上了黑色中袖T恤,外一件与长裤成套的军绿牛仔背心,外套搭在肩上,臂上套的是打球的米白护腕,一点也不显冷。   

  他眉眼压得低低的,跨坐俯身,修长的双腿支撑着车子的平衡,“抱歉,这是非侮辱性条件反射习惯用语。”   

  京阑咬着嘴唇才没笑出来。   

  “山道转弯骑这么快很危险,以后要注意些才行。”   

  “我按铃了,你们车停在这儿才是危险。”男生打量着车牌,嘴角勾了勾。他敢肯定,这辆与人民币四十几万划上等号的丰田佳美绝对是N号公车私用。   

  “车坏了要慢慢修,别急。”他笑着将车头转了个向,一溜烟从轿车旁的外道骑过。不是他没同情心,实在是这种事,不需要他浪费同情心。   

  京阑背倚在前三米的石栏上,眸光掠过他,与他对上。   

  他以两眼二点零的视力目测,不逊于雷达的感官扫瞄——个子高挑、身材姣好、五官明丽、气质绝佳、皮肤不是很白但没有“青春泛滥”,清洁度:十分;光泽度:十分;耐看度:十分。   

  绝对美女!   

  他抛以一记色狼式口哨,登山车也在她的身前猛然停下。   

  美女眼光不悦。他回头看看束手无措的公车私用男,耸耸肩,将车倒骑了回去。   

  “这位叔叔,需要帮忙吗?”语气都客气热情起来。   

  京文洲微诧异地抬头:“你会修车?”   

  “没到专家水准而已。”一点也不晓得假装谦虚一下。   

  “咚!”车底下扳手落地,小陈维修失利。   

  “哎,同志,出来休息一下,让我试试。”男生敲敲小陈露在外头的大脚板。   

  “小陈——”京文洲对他也失去了信心。   

  小陈听从上级指挥,出来还不忘暗暗丢一个白眼。不高兴辛苦修车是一回事,干不好本行工作在领导面前风头被抢是另一回事。   

  “车子哪里不对?”男生边钻下去边问。   

  “不太清楚。”他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学生能修好车。   

  男生也不以为意,静静地在车底苦战了十几分钟。   

  “行吗?”京文洲敲着车门问,也不是很相信他的能耐,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在医,“年轻人,不行就算了。”五公里路徒步上去也无所谓。   

  “再三分钟就OK!”修车人自信满满地打了保证。   

  果然,三分钟还没过,他便钻了出来,随手装了工具。   

  “好了?”京文洲不信。   

  “不知道。”男生随口答,还没等小陈反应过来便一屁股坐进驾驶室,熟练地发动、开车。   

  “喂!”烟尘里的人都呆住了。   

  车开出十几米又倒了回来。   

  长腿跨出,车门“嘭”的甩上:“好了,可以开了。”   

  京文洲猝然醒来:“啊,谢谢你了!”   

  “不客气。”男生笑笑,问,“你们是不是要去过云山庄?”   

  “是啊。”京文洲摸了摸西装口袋,转头问京阑,“阑阑,有没有带纸巾?”   

  男生随手抹了抹,才发现脸上都是黑黑的机油:“好巧,我也是要去那里呢。”   

  京阑在书包里摸了半天只摸出条米老鼠手帕,才想起餐巾纸在下午已被上大号的梁宛雪解决光了,她只好递出那一百零一条手帕。   

  男生的眸光闪了闪:“谢了。”   

  “既然同路,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京文洲笑着说。   

  某人当然是求之不得,当即将保时捷放进了后车厢,毫不客气地坐进了前座。   

  车子再度上路。   

  “看你样子还是学生吧,修车有一手真不简单啊。”京文洲称赞。   

  “没什么,喜欢车子,常常摆弄就学了点东西。修得好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