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吗？”海绵低声问。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挺刮西服的白金发色青年，眼珠湛蓝、五官清晰深刻。一看就知道不是华裔。但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字正腔圆。
闻听海绵问话，青年笔直的腰杆弯了弯，态度恭敬：“是的小姐，在下已经从亚瑟先生那里得知，来自华夏的莫先生和秦小姐将在A区就坐。毕竟他们是Mr。Y在华夏唯二的合作者之一，座位太偏远了有损Mr。Y的颜面。”
“不过这种待遇下次拍卖会他们很可能就享受不到了。在下已经得知，他们和Mr。Y的合同已经届满，Mr。Y打算换一位合作者……小姐，也许会是您哦。”菲尼克斯若有深意地看了看海绵指缝里夹着的那几颗宝石。
“我也希望他们能坐得近一些。要不然不是白费了我那颗极品猫眼变石？”海绵微微一笑，对能否成为Mr。Y合作者之事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她神情悠然地问自己的管家，“菲尼克斯，他们一定会买下那颗宝石的。是吗？”
“是的，一切都将如您所愿，甚至超出您所愿。”菲尼克斯笑得含蓄却又信心十足，“莫先生和秦小姐此次筹措了三亿华夏币前来赴会，在下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们会满载而归以令小姐您满意。”
“和老师一样，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海绵有几分感慨，扭头看着跟了自己四年的大管家兼贴身保镖，微笑着说，“等我把事办完就放你离开，不会让你等太久。”
“是。”这种话，菲尼克斯已经听了很多遍，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但没有那个人的命令，他不可能离开小姐。
希望不用等太久。海绵默默地想，过去的那些事已经成了她心里的刺，不把刺拔干净了，她就不能愉快地享受生活，至少做不到全无牵挂。如今……可以了，她做好了准备。
“您不进去吗？”菲尼克斯见小姐脸上又浮现那缕惆怅忧伤之色，体贴地提起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有点累了。”海绵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将自己的宝石孩子们保养了一番。不知是不是受到霍憬元的影响太深重，她如今无论做什么事情也力求极致，只要自己能力所及就必定尽善尽美。
“虽然在下知道应该劝您去休息，但是在下觉得，亲眼看见对方落入自己的圈套是一件很能令人身心愉快的事情。”菲尼克斯挑起嘴角微笑，接着怂恿，“这种舒爽感觉甚至会上瘾。您真的不试试？”
海绵失声笑起来。菲尼克斯在没有跟她之前是国际佣兵界挺著名的阴险人士，看见对手高高兴兴踩进圈套简直可以说是他的人生最大乐事。就算他如今拿到了S级的国际管家徽章，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但从骨子里来说他还是那个喜欢算计人的阴险佣兵而不是温良恭谦的绅士。
“好吧，那我就陪你进去瞧瞧。”海绵冲菲尼克斯眨眨眼，是这个家伙舍不得那种舒爽感觉才对。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并不在乎过程是怎样波澜四起还是平淡乏味。
海绵看了看自己这身剪裁简洁大方的米白色套装，虽然不是大名牌，但穿出去也不算失仪。见菲尼克斯已经曲起了臂弯，她伸手挽住他，步伐轻盈优雅。长达半年的繁琐社交礼仪训练可不是白瞎的，她已今非昔比。
海绵出示的邀请函级别不高，只能在C区就坐。这次珠宝展示拍卖会，举办者还是Mr。Y和Y俱乐部。她事后分钱就行了，不想被人知道她亦是出售人之一，所以低调入席。
这个方位只能举着望远镜看看在正中央展示台上的宝石，而最前面的S级座位可以仅凭肉眼就看清宝石真容。坐下之后，海绵举着望远镜往A区瞧去，果然瞧见了正在翻看精美宝石图册的那两个人。
“小姐，请带上这个。”菲尼克斯递过来一个像是蓝牙耳机也似的小仪器。
海绵将耳机夹在耳朵上，立刻听见里面传出的清晰话声。那个男人声音隔了这么多年已经很是陌生了，但她还是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安静地听了会儿，确认莫仲懿和秦世熙不仅看上了猫眼变石，还对祖母绿和钻石也深感兴趣，她笑得很畅快。
猫眼变石毫无疑问为秦世熙所钟爱，那二人会买实属意料中事。祖母绿则是莫仲懿买给他母亲的，至于钻石，却是莫仲懿坚持要买来打造一枚结婚钻戒的。
考虑到莫仲懿和秦世熙带来的钱真不算多，如果想得偿所愿，除了那颗猫眼变石，他们能买下的就只有位于此次宝石盛宴中比较低档次的那几颗。当然，就算是那几颗宝石也足可以当成星辉集团的重点推介对象。
看来莫仲懿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呢。海绵淡淡抿嘴而笑，每年由海天园和玉生缘打到她帐户里的分红都称不上太多，不过这种情况她也是早就料到了的。无所谓，反正最后都会是她的，她一点也不急。
拍卖会高潮迭起，尤其是那颗猫眼变石引发了一通追捧，有好几位不差钱的中东巨富和莫仲懿展开了寸步不让的争夺。海绵还有点担心莫仲懿会退缩，好在他真的是发达了【。52dzs。】，最后居然硬是以一亿三千七百万华夏币的高价买下了那颗猫眼变石。
中间很长一段时间，莫仲懿和秦世熙都没有再出手。到了拍卖会的末段时间，他们才分别以六千多万和五千多万的价格拍到了一颗重量不轻的祖母绿和纯净度超高的鸽血红彩钻。
一时间，场中多有人侧目不已。这对来自华夏的年轻富豪男的英俊女的美艳，出手又如此大方，倒是捧足了Mr。Y的场。不过听说他们是Mr。Y的合作人之一，人们就理解了。
“他们买下的都是我们的宝石。小姐，恭喜您。”菲尼克斯翘起嘴角笑容得意，看上去比海绵还高兴。
是要恭喜。那三颗宝石当初买来的时候总共是四千多万，现在净赚两亿多，她能不开心么？赚钱还在其次，关键是莫仲懿买走的宝石将在海绵的计划中发挥不小作用，这才是真正令她高兴的地方。
正文 第二章 偶遇
海绵拢了拢围脖，把帽檐往耳下拉了拉。她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上京的冬天这么冷。此时外面雪片纷飞，她推着行李车欣赏许久未见的雪景，一时竟舍不得移目。
多干净的雪，可惜落到地面就要与泥混成一团，这世上终究纯净难得。海绵失神片刻，自嘲摇头，原来经过好几年的磨砺，她居然还留有两分文青痴气。
电话响起，海绵哈了两口气，脱下毛茸茸的手套，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菲尼克斯的来电。
“小姐，在下要晚一点才能抵达机场。堵车了。”话筒那边菲尼克斯的声音很是恼火，“在下实在低估了上京的路况，不得不请小姐稍等一会。”
“没关系，你不要急，注意安全。”海绵不以为意，叮嘱过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放回手机，重新戴上手套，捂住自己微凉的脸颊用力搓了搓。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推着行李车漫无目地开始溜达。路况不好，雪又越下越大，有许多人和她一样都在等车。
海绵沿着墙根走，偶尔遇到自己感兴趣的旅客，便停下脚步飞快地瞟一眼，然后分析推测人家的身份来历。出国后，她先是在Y俱乐部的佣兵训练场待了一年，而后又随着数支佣兵队伍辗转各地完成任务。融入人群总是需要时间，在最开始的无聊之时，她便会做这样的猜测游戏。倒也有趣。
游逛了几分钟，海绵忽然听见有争吵声。等人最难熬，她的脚步便跟着几位同样也很无聊的等车旅客走向声音的来处。原来是一对情侣发生了争执。女孩子大发娇嗔，默不作声的男人正弯腰捡拾乱七八糟掉落在地的大包小包行李。
还以为是什么有趣事情，见到只不过是这种事，海绵很是意兴阑珊。她这些年心如止水。除了如饥似渴学习以及饱览世界风光以外，她心无旁鹜。她有过追求者，甚至不止一个两个。但是都被她或者婉言或者暴力拒绝了。爱情……眼界越宽广，她反而对爱情越发不抱有希望。
晃晃悠悠推着行李车这就要走，然而海绵一偏脸。看见了那个沉默以对女友娇嗔的男人。她的脚步顿住。
真的很意外。回国之后看见的第一位故人竟然会是卫修。海绵抿嘴笑了笑，发现卫修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看似冷冰冰的。但其实对女孩子很包容很照顾。否则，以他的本事，他的女朋友绝对不可能把他扯得踉踉跄跄。
恋爱中的男女大概都不怎么讲理，听听这女孩子的抱怨，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海绵这双已经很毒辣的眼睛能看得出来，那女孩子很喜欢卫修。
旅客们即便看热闹，也有礼貌地保持了一定距离。只是远远地站着旁观。因而，卫修和那漂亮女孩周围还是有不小空隙。见这对小情人似乎不是真的吵闹，倒像是女孩子在撒娇居多，人们也就慢慢散开。
海绵现在还暂时不想让人知道她回了国，但卫修当年对她多有照顾，她一直都很感激。而真要论起来，卫修与她还算是有半师之恩。海绵想了想，并没有和其余旅客一起离开，而是留在原地瞧着卫修。
像卫修这样的武道高手，感官之敏锐远超普通人。刚才十几双眼睛同时注视着还没什么。现在只有两道目光凝注不走，他便立时反应过来。这一望过去，卫修竟以为自己眼花了。手里行李包嗵地落地，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数米外俏生生站着一位穿着淡蓝色大衣的女孩子。头上戴了红色绒线帽，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红色围巾，手套也是红通通毛呼呼的。她看起来清新又活泼，她的笑容熟悉又陌生。而大雪纷飞之时，那套红色保暖装备能刹时暖了人的心。
卫修蓦然只觉掌心滚烫，喉头发紧。他把手中还拎着的行李包扔在行李车上，推开抱着自己胳膊还在喋喋不休的海盟，大步向海绵走过去。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看见自己无疑也是喜悦的。卫修在离海绵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犹疑又试探地低声叫她：“你是……海绵？”
海绵爽朗笑出声，咬下一只手套向卫修伸出手，欢快地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卫主管，你好！”
这声熟悉的卫主管，几乎把卫修霎时间就带到了五年前。他也由此紧接着想起面前这个女孩子曾经被道叔欺骗利用，不过看她的样子，这几年并不像过得不好。
扭头看了一眼旅客通道，卫修迟疑着问：“你刚下机？”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岂不是和自己乘坐了同一架班机？他伸出手和海绵的手握了握，触手柔软温暖。
“是啊。”海绵却不愿意多说这些，她对已经紧跟在卫修身后走过来的那个漂亮女孩子很感兴趣。“不介绍介绍？”她抿嘴微笑，神情里颇见促狭。
她变了。以前的海绵总是怯生生、羞涩腼腆的。卫修一时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海盟介绍给海绵。因为海盟是道叔的亲生女儿，是当年海绵被利用的最直接原因。
“阿修，她是你的朋友吗？”海盟又挽住了卫修的胳膊，将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她好奇地看着海绵，主动伸出手来笑眯眯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海盟，我是卫修的好朋友。”其实她很想说女朋友的，但她不敢。
海……盟？海誓山盟吗？这名字真有意思。当然，更有意思的是，海绵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和道叔的亲生女儿见面。她微微一笑，和海盟友好握手：“你好，我是海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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