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著玳瑁的水池,闪著银光的梳洗台,方凳、软榻、茶水、帕子,一应俱全,对面墙上一幅飞天壁图...
试著抠抠那壁图,“金子!”
怪不得在外面等了宋司官半天也不见她出去。
吹灭烛火,四周闪闪的晃人眼睛。
这钱老头,茅房就这麽奢侈,不知道贪了西唐多少银子!最好文昭早点儿收拾了你,没准儿本姑娘还能捞点儿回家。
正要点著蜡烛。
“你是谁!啊..”外面宋司官嘎然声止。
“钱仲远怎麽办事的,不是迎接少主专门修葺的院子麽,怎会有个女人在此?”男声又阴又冷,仿佛一条吐著信子的毒蛇滑过耳畔。
腿脚一软,我坐倒在地。
“蛇尾,别说那麽多了!扔出去後,咱们快去打扫屋子吧,少主闻不惯这里的俗香野粉味。钱老头真是不会做事。别扯上咱们了!”另一个男声道。声音暖和了许多,不,是火辣了许多,听在耳朵里,好像不断滴在沸油里的水滴,哧哧作响。
我大汗淋漓的缩在软榻後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静寂一片。那二人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走没走。
想到一会儿还会有个更变态的什麽少主跑来,我咬咬牙,窜出了茅房...
一路狂奔猛跑,直到看见前面熟悉的钱家大厅,我抹把冷汗热汗,走了进去。
“什麽?!要小臣监押粮草去梁南?”看完文昭将要发出的圣旨,我不由失声喊道,一把甩开那张带著几行朱砂墨迹的宣纸。
“唉!朕也是没法子啊!”文昭吸口气,不在意的挤著肚子捡起纸来,“梁南饥荒,特遣使者前来恳求。而如今我西唐朝野隐患、结党舞弊、意图不轨的大臣实在不少,朕已经为这边忙得焦头烂额了。”小豆豆眼眯了眯,“苏爱卿,朕知道你能干。办成了这件事,加强与梁南的友善,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升官晋级,朕便可名正言顺的把小丰指给你了。难道你不愿意和小丰成亲?”
我忙摇头。
小豆豆眼弯了弯,“莫担心、莫担心,朕拨了一千铁骑兵,二千精锐步兵,一路上自有他们负责粮草押送、安全。爱卿只是代表朕随同前往,好吃好喝,一月便能到达梁南,到时他们自然是千恩万谢、夹道恭迎。爱卿,这可是朕特意留给你的优差啊!”
啊,你个老狐狸!坑都挖好了,就等著本姑娘跳进去。本姑娘还能说什麽?
“小臣一定全力以赴,以报陛下皇恩浩荡。”我叩头道。
永昌坊郑某人和我的家中院子内热闹了许多。
“大人,这团垫要带麽?”两个亲兵恭敬问道。
“带,四个全带。”我坐在廊上拾掇著衣服包裹道。
见亲兵要转身,我忙到,“再多拿几床被褥,要软和的。啊,还有,方枕带三个。啊,还有,马桶,後院我用的马桶也带上,本大人是很讲究卫生的..还有,我的那几卷野史传奇也要带上。还有还有,走之前去菜市上挑些耐放的瓜果回来,路上可以清清嘴...”
当初下了船,来西唐长阳的一路行来,风尘露宿、马车颠簸,本姑娘可吃够苦头了。这回可是去梁南,翻山越岭、沙漠戈壁,怎能不做好准备?
“唉,算了!”看亲兵慌不迭得扳指头记著,我摆手道,“我列个单子,你们一项一项去办好了。”
“是、是,还是大人想的妙。小的们跟著大人,真是受益匪浅。大人文武全才,日後必定官运亨通、富贵无边。”亲兵点头哈腰道。
我瞧瞧院子里多出来的十来个忙碌亲兵。
老狐狸,你配给本姑娘的护卫行不行啊。嘴皮子好的人腿脚功夫可未必好。本姑娘不会什麽高深武功,梁南路途遥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拉上居室抽拉门,我拉住了宁非的手。
宁非一愣,轻轻挣扎几下。见我抓得紧,头一低,耳朵红了起来。
“小非,和我一起去梁南,好麽?”我柔声道。
“啊?!”眼眸亮了起来,“啊啊啊(可以麽)?”
“可以!为什麽不可以。”我笑道,“你换上我亲兵的服饰,谁会发现?一路你就呆在我身边,和我作伴,好麽?”
宁非点点头。突然身体一颤。
咿喂!我怎麽又摸上了他的下巴!不过,滑溜溜的,真的很好摸啊。几个月的调养,小家夥好像头发黑了,皮肤也好了很多,除了左脸的胎记,还真算个小美男了。
收回手。我笑著道,“小非既然愿意,就快去收拾包袱吧。不用带水和干粮,随行有後勤。”
见我笑眯眯得看著他,宁非脚下一个踉跄,慌不迭得跑了出去。
“苏子,丰王爷快来了。”郑勃进来道,迟疑一下,“你要带小非同行麽?”
“是啊。你也看见了,文昭派来的亲兵溜须拍马的,都是软脚虾,有小非随行,也多点儿安全保障。”我翻看著做瀚海散人时绘的美男画卷道。
带哪个好呢?《兰花卷》?《菊花卷》?还是《海棠卷》...哎,算了,呵呵,还是全都带上好了。想必路上无聊得很,没法画画没有美男随行,望梅解馋也是好的,嘻嘻...
咦,屋子里怎麽这麽静?我抬起头。
屋子角落,郑某人背对我,双肩颤动。
探过头去,对上的是一对红红的丹凤眼。
“苏子,我、我真没用,什麽也帮不到你。”红唇颤抖著道。
心里一暖。“呆子,不是说好了麽?你看家看铺子,任务很重要的,”擦擦他的脸庞,我笑道,“你夫君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担心什麽?”
丹凤眼羞涩得垂下,长长如羽的睫毛颤动著,“这时候,你、你还说笑。”顿了顿,郑勃忽然拥住了我,“我等你,你快些回来。”
“好。美人命令,苏子敢不听麽?”我拍著他的後背道。
“郑大哥,你不要听她甜言蜜语的。”门口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哼!她心里怕是欢喜得很!没有你和我,她可自在了。”
郑勃忙推开我,“王爷、王爷来了。”
你个死小孩!这麽温馨的时刻,你也要来掺一脚!
我拿起水瓢,迎了上去。
“大胆贱民,见到本王还不下跪!”
“咚咚咚咚!”“啊——!”
“叫我什麽?”我微笑著暗拧了丰小孩大腿一下。
粉唇颤抖著,眼眯了起来,“嗯哼..夫、夫君”
“知道就好!”我松开手。
“死人!晚上再找你算帐!”文丰咬著我的耳朵道,“有外人在,你也闹。”
瞄眼他身後,我不由僵住了脸。“上官公子,你怎麽来了?”
初春煦暖的阳光下,长身玉立。墨黑的衣袍、长发飘飘。风采犹胜当初面对人海众生,舞剑高歌之时。依然是那个绝代人物,眉目神情间却多了几分自信、欣喜、期盼的波动。
我暗叹一声。
杏眼微微弯起,拱手道,“苏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我笑笑,“进屋说话吧。”..
“上官公子决心要去?”
斜眉一挑,“万水千山,在下也要一路寻去。”顿了顿,忽然弯腰叩首。语音柔和如春水荡漾,“请苏姑娘,不,是苏御史大人准许在下随军。在下绝不会给大人增添麻烦。”
“快起来,我们是好朋友嘛!”我点头笑道,“好,那就要屈就上官公子做个小小的亲兵了。”
送走来辞行的官员朋友、点头之交们,推开居室门,差点吓倒。
“咿喂!你们两个!”
两个美人长发披散、松衣宽带、侧榻以待。
郑勃脸红了起来,喏喏著道,“我们、我们会乖乖的,都听你的。”
“真的?”我怀疑得看向另外一个。
“奴家、奴家都依夫君的。”大眼睛媚转如波。雪白的胸膛起伏著。
心底火苗窜了起来。“你们保证?你们发誓?”
二人真的竖起二指。
“不用啦!夫君相信你们!”我大笑著扑了上去...
“左一啃,右一咬...上一推,下一拉...”
“啊!夫君、夫君,啊哈!..快、快些..呀──!”“别、别,苏子..不,不行...啊─!”
......
红烛摇曳,锦单凌乱。良辰美景,春风几何。
看看左臂右膀上的大小美人。
“哈哈哈哈!我苏子真的盼到了这一天!”
“死人!”腰上一紧,是小美人的手臂。“你、你要注意身子,快些回来。”
“我和文丰都等著你。”耳边一热,是大美人的唇。“路途险恶,多加小心。”
我点著头。“看来以後要多接些这样的差事。”
“为何(为何)?”
“你们两个好乖乖听话啊。”
“苏子(死人)!”
“啊!别掐!说了今天要听话的!”
“只有今晚(只有今晚)!”
“那为夫岂不是要充分利用?“
“啊,别!苏子,不要!”“死人!来呀!谁怕你!”
......
第一卷 芳草无涯 第十四章 狄狼再现
十五天後。西唐、梁南交接西梁山脉的一条山道上。
“脚下路滑!”“小心车子轱辘!”“缰绳!拽紧缰绳!”...
坐在炭盆烧得火旺的车厢内。胸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我紧紧抓着宁非的手臂。
心里已经骂了文昭那只老狐狸成百上千次。
还说是特意留给本姑娘的优差,好吃好喝的?!自从三天前进了这该死的西梁山脉,天气陡然恶化,三月阳春,竟飘起了小雪。山路倒是宽敞,地势却高低起伏,好像在一只发怒怪兽身上颠簸。本姑娘吐了不下十次,这倒好,节省粮食外加减肥了!
“苏御史,”是那个冷脸将军的声音。
掀开车帘,我挤个笑脸,“裴将军有事麽?”
“天色已晚,前方正好有块平地,我们就扎营炊饭如何?”
我忙点点头,“同意同意!将军下令就行了。”
总共三千大几百的人在背风山坡上扎起了数百个尖顶大棚。一时间,人沸马嘶,炊烟袅袅,沉寂的山峰野林顿时热闹起来。
既然吃皇粮,就得当好差。除了钱仲远不知道会不会耍花招,还有个神秘组织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几千石的粮草,真出了什麽麻烦,本姑娘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还是小心些得好。
勉强吃了碗宁非煮的面片汤,我向帐外山坡上走去。
天色阴沉黯淡,上百支火把摇曳著。
看来冷面将军还是有几下子的嘛。
井然的营帐左右张开,象牛头上的两只犄角,拱卫著中间的粮草车马。前面不远是一条浅浅的山溪流过,後面就是陡峭山壁。
本姑娘是不懂什麽派兵布阵啦,但也觉得这个架势很好看大概也很合理的说。
“那边的林子没问题吧?”指著北面的荒林,我随口问道。
“启禀大人,裴将军派五队人进去探了探,什麽都没有,应该没问题的。”亲兵甲道。
“嗯,那就好。”我揉揉有些冰凉的耳朵,“回营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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