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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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声音不记得-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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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是指新堂圣么?”另一侧的女生又接着开口。 
“……对……”吉泽有被轮番拷问的感觉。 
“你和新堂是什么关系?”中间的“公主”突然问道。 
“我们是——”吉泽突然语塞起来,“……这些,这些与你们无关吧?” 
“真嚣张啊!”右边帮腔的女生上前一步,“无关?你以为是谁邀请,新堂才答应出演王子的。你以为是谁演出公主,新堂才答应加入吻戏的。你以为全校有多少人不认为新堂和谁最是一对的?!” 
吉泽哑口无言。她打量着中间那张傲然而完美的脸。是对手么。她对新堂读书的生活确实一无所知,无法面对这连串问题。但是。但是—— 
“我不知道是谁邀请,他才答应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和谁是一对。”吉泽紧紧抓着戏装的胸襟花边,“我也不知道他在念书时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讨厌什么课程喜欢什么课程,不知道他有那些朋友,不知道他常常在想什么,有怎样的过去,对将来有怎样的设想……但是。”但是—— 
“新堂圣是我喜欢的、正在交往的人。”知道这个,就足够了,“希望你也明白。” 
就这个。足够了。 
女孩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她正要开口,视线向吉泽身后落去,转而咬起嘴唇。 
吉泽扭头。看见新堂在一米之遥,看不清表情,站着没有动。 
他听见了自己刚才的声音吧。听见了的。 
“那我祝你们幸福。只要,你好好保护自己别成为下一个受他牵连而挂掉的人就好。”离开前,女孩按住吉泽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吉泽听得模模糊糊,只觉得语意诡异。想问明白,对方却已经扬长而去。新堂走进前,开口说:“回去吧。” 
“……好。”吉泽跟在他身后。影子有部分重叠,“新堂……你听见了哦?” 
“听见什么?”没有回头。 
“……就是,那个……”吉泽绕不过舌头,“刚才我说的……” 
“哪个?” 
“……”他一定是故意的!吉泽决心结束这个愚蠢的话题。 
“厚脸皮。”片刻后,兀地传来他的声音,吉泽还没明白,直到新堂又开口,“这就被你叫作‘交往’啦?” 
吉泽冲过去用手掐住他的胳膊时,新堂忽然侧头问她:“明天去看电影吧?” 
“啊?明天周五,得上课啊。” 
新堂一脸似笑非笑:“吉泽。” 
“恩?” 
“我们都是好学生。” 
“啊?”吉泽觉得自己就是单音节的傻瓜。 
“好学生就是……”新堂挑过眉毛,右手在空中比画了个“√”,“无论以什么借口请假,老师都不会怀疑。” 

'六' 
新堂有时常常认为吉泽像某种天真的小动物。好比小狗或是小水獭。他发现自己逐渐养成了饶有趣味观察她的习惯。这个女生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看起来简单剔透。不服输。有些一头热的梗直。心里却满是女生琐碎的念头。 
那是他知道的吉泽。他还知道的是,个头偏矮,有柔软的栗色长发,成绩与自己类似的优秀,却意外地毛手毛脚。深褐色的瞳孔,睫毛不密却很长,眼睛和鼻子都有可爱的弧度。极易哭。不管是考试失误还是家人病倒。太标准的女孩子。 
而他以往不知道的是——她站在几步之遥,身形矮小却毫不退缩,言之凿凿:“他是我喜欢的、正在交往的人。”声音里带着她的味道,质感,以及一些直接了当的东西。令他感觉自己像有风向鸡直指方向似的,径自往未知的某地飞去。 
喜欢的。正在交往的人。 
自己么。 
是自己啊。 
从夏天的那场蒲公英大雨起,还是从暴雨覆盖的城市间。他听见她的各种声音。惯常无奇。想笑得文雅时,就捂嘴。偶尔忘了还有文雅这回事,就表情松懈。有时夸张地尖叫。也挺让人受不了。但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声音里原来也可以具备某种魔力。那令她看起来如同真正的公主般动人。容姿傲丽,气质坦然,唇齿清晰。 
而她的声音,干净直白,说着“喜欢”。 
“喜欢”。两字秘语。自下而上。自内而外。寻着他的痕迹,想要温柔吞噬一切过往。 
温柔的喜欢的过往的。 
温柔的喜欢的过往的声音。 
也许是王子的不是自己。真正是公主的反而是她吧。想到这里,似乎太过深入了,有些肉麻和愚蠢。新堂就勒令自己停止想下去。停下来后,才发现手指神经质地一直在颤抖。新堂走进厨房去泡了杯茶,握紧。走回房里,寻思着明天找什么借口逃课,突然听见了门铃声。晚上十点了,他纳闷谁会来拜访,透过猫眼看出去时,瞬间绷紧了脸部轮廓。 
铃声停止后。过去漫长的数秒,才似乎耐心很好地又响起来。新堂这才放下茶杯。握住门把。停滞片刻后。旋开。 
走道里光线昏暗。寂静如同藤蔓意欲窜进房间。新堂对着眼前的人微微低头。 
“父亲。”  
 
  
 
 
 如果声音不记得(第五回)  

'一' 
电影院的台阶螺旋状。好似无限般旋转上升。于是看起来走了很长一段路,绝对距离却并未改变多少。吉泽跑快两步,回头看向新堂时,他已经隐没在楼梯下方。扶手是空心铜管。吉泽用力敲两下。过一会儿感觉到他回复般的信号。“砰砰”。“砰砰”。含混又遥远。 
早场。看电影的人寥寥无几。有些冷。吉泽想蹭住新堂。笨拙地变换了几个姿势后,还是不自在。新堂由着她不安分。惯例地撑起下巴。电影开场时的光线陡然聚集,令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影片没得选。放哪场就是哪场。结果等来个颇沉闷的文艺片。吉泽看到一半又冷又困,侧过脸瞥新堂,他一直盯着荧幕没有转开。 
怪人。吉泽看他神情严肃的样子翻翻眼睛。想模仿他的动作。手却不够长,要撑住下巴,背脊就得弯出足够的弧度,吉泽只能悻悻作罢。茫然地回到荧幕上,想把之前断开的剧情再勉强接起来。 
不知多久,新堂感到右肩一沉。条件反射地扭头去看,却是一个毛蓬蓬的脑袋靠过来。  
是那女生无知无觉地睡着了。精心的发香。花。或是某种水果。丝毫看不见她的脸,可是从肩膀传来的沉度,知道她睡得毫无防备。 
这电影有这么无趣么。新堂无奈地笑。伸手想去扶她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手指蹭到吉泽的鼻息。突如其来的热气直冲着有些冻冷的指尖。反差鲜明。……新堂挪了挪肩膀。吉泽才迷迷糊糊醒来: 
“完了?” 
“你再睡一觉,就该完了。” 
“……这电影本来就闷啊。” 
“那我们也走吧。”新堂四下看看,影院确实已经空空荡荡,只余下他们俩人。 
“不不!”吉泽眼睛发亮,“这样感觉像两人包场哦!” 
新堂伸手揉揉吉泽的头发。接着听见女生的问号:“呐。” 
“嗯?” 
“刚才,我睡着时,你亲了我吧?” 
“……哈?!” 
“有吧?一定有,我感觉到的!”吉泽努力瞪着眼睛想掩盖脸上的红晕。 
“你真是不会害臊啊。”新堂看着她在黑暗里熠熠的瞳孔,真的失笑了。 
“真的没有?” 
“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没有。”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 
“没有——” 
“那,就亲一次吧。” 
“……” 

'二' 
你以为约会是什么。吉泽以前不知道。但照着电视和漫画中写的。两人看电影。唱卡拉OK。逛街。吃甜品。还不忘总结一句“如此幸福”之类的台词。 
如此幸福。每个故事里都会说是“如此幸福”。 
出了放映厅,吉泽总算从冻意中脱跑,兴奋地沿楼梯一路向下猛冲。回头。新堂早已消失在螺旋上方。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吉泽冲着旋转的台阶喊过去。 
“无所谓。”墙上铺的是深红丝绒,灯光下远远的声音跟着变得柔软不清,“随你。” 
看不见的地方,有新堂一步步朝下走。吉泽停在底层台阶。想象他漫不经心的样子。面无表情。肩总在不经意中打开。每经过一盏顶灯,头发就变出暧昧的暗色。会搭着扶手么。手指修长。二十级?十九级?十八级?接近着,接近中…… 
“新堂君。”无端地开口。 
“嗯?”声音近了。 
“新堂。” 
“什么?”更近了些。脚步也跟着变清晰。 
“新堂——” 
“……”没有回答。 
“新堂圣。”全名。 
“犯什么傻。”就要出现了。从这一层旋转台阶的那头出现。 
“阿圣。” 
应着声走进眼里的,是终于到达底层的新堂。以吉泽想象中的样子。手指点着扶把,头发在灯光下颜色晦暗,肩自然打开。惟一不同的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换成了凝滞的复杂。对视着她,几步外站着,随后才走到近前。 
“……阿圣!” 
“傻丫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吉泽的鼻子。 
“你也会害羞啊。”吉泽冲他乐。其实,早就想这么喊喊看了。“圣”是个非常好听的名,“……叫你阿圣,行么。” 
你不都已经喊上口了么。新堂对吉泽摊开手掌:“乐意之至。” 
“而且,你也可以喊我‘玉绪’啊。”走出影院时,吉泽把憋了良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不要。”新堂盯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睛。 
“为什么?!” 
“太难听了。” 
“……” 

'三' 
一比一。被他赶上来了。 
“连斗嘴你也要比,争强好胜狂。”新堂摇头。 
不拿这些比,比什么。声音里的能力?还是成绩?人气?身高?比谁矮的话自己或许能胜一筹。连咖啡店里的织田猫都喜欢新堂多过自己。那可是只公猫啊。样样不如他。吉泽早就忍了一肚子气。即便成了情侣,也不能松懈将他看成对手的神经。 
那么,接下来和这对手去哪儿。吉泽盘算着。游乐园么,会不会坐过山车坐到呕吐,太丢脸了。书店?开玩笑吧。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新堂。在一个叉路,他停了下来: 
“吉泽。去祈福么。” 
句式是征询的,口气却像恳求。新堂背光站着。是天气的关系吗。那声音听起来凉了不少,一片片,被他的神情薄薄地削进空气里,轻飘飘地往上飞着。 
神社建在上坡尽头的林间。特意选了僻静的地方,但在元旦新年尚未到来时,有些荒凉。并木道两侧的树笔直高大,已经入秋,叶子却丝毫不见黄。过了鸟居后风势猛烈。声音飒飒地传向远方,追潮逐浪般起伏不断。不真实感于一瞬被放大到强烈,在空旷与拥挤间无限森然。 
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新堂像是知道自己的疑问,兀地开口:“早了点。” 
“好象有点……” 
“不过。我不习惯人多的时候来。”所以一贯提前。 
“是么。”可也太提前了罢? 
净手台的木勺怕是有一阵没人碰过了,吉泽先洗完手后,把它递给新堂。以前总觉得“说是净手台,可一个人洗完,那水不就脏了吗,下一个人还怎么‘净’?”,现在看新堂低肩搓起手指的样子,水面上映着他模糊的轮廓,又恍惚,水总是干净的。 
祈福。拍掌两下。合十许愿。想说什么?吉泽却突然语塞。 
愿望太多了。以往总是“父亲身体健康、自己学业进步”。两句,清晰明了,想必神明也记得住。可眼下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关系到他的愿望,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保佑他的,平安幸福够不够。自己和他呢。长长久久?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顺带求个“竞赛中一定把他打败”? 
真的太多了。 
——那,请神明一定记住。保佑自己的父亲,保佑自己,和阿圣。就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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