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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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明- 第3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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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王管事的介绍,江峰点头示意知道,不过心里面却是想起来那个唐萱在面前绘声绘色的说这个左大人如何的龌龊阴毒,他是官面上执掌一省盐业的大吏,可是从三品的高官,豪富盐商的祖宗。

日进斗金这种事情提都不用提了,他想要什么,盐商们就是想尽了法子也要给他弄来,三江商行的伙计们昨日却是打听了一番,通过某些途径把消息送到了江峰的手中,说是这个盐运使左大人确实是有些邪恶的癖好,比如每年总是有盐商给他送那些扬州和大同的女孩子,总是在左家的宅院里面呆不长时间就是得急病而死。

这等买卖来的人口生死不由人,都是主家做主,何况还有一个急病而死的名头,从三品的大员家中,济宁的河道巡抚不会去惹这个麻烦,地方官更是管不到,什么事情也没有牵扯到左大人的身上,可是日子一长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在这个济宁城之中,还有了这样的场面,那卖儿卖女的都是咬定不送到盐运使府上来。

来到大明之后,古代也有很多残酷黑暗,甚至是让人恶心的事情,江峰一直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或者是治理民政,对这个方面尽管是略有耳闻,可是并没有什么真正深入的接触。

不过听到这个之后,还是对这个左盐运使厌恶之极,今日见到,这左大人穿着官府,在台上道貌岸然,倒也是有几分的气派在那里。

盐会最开始的时候,却是一名跟着盐运使左大人走进来的小吏拿着一张衙门盖印的文书,大声的朗读了一番,念诵的是嘉靖十九年,山东盐运衙门下盐多少引,乃是官府明令,不得私盐售卖。

念得的时候,下面的盐商都是肃立静听,江峰也只好是跟着站了起来,念完之后,几名盐商的身边的随从躬身接了过来,然后贴到了立在台上的一块空白屏风上面,盐运使左大人一拱手,转身就是走了出去。

众人又是齐齐的躬身恭送,江峰心里面已经是开骂,不过面子上还是做的十足,等到盐运使一走,屋子里面肃穆的气氛顿时是变成了比较热闹的状态。

这时候那个王管事又是凑过来解释说道:

“这左大人来的意思就是让咱们大伙都是知道,每年发下来的盐引就是这些,他们衙门做个见证,剩下的事情就是咱们自己分配就是了!”

台上除了林玉堂之外,还有四位商人,袍服虽然都是素淡的布衣,可还是能看出来比起下面围坐的这些式样有很多的不同,显然是身份更高一等。

接下来的事情和江峰想象的很有不同,他还以为会出现什么拍卖会之类的场面,不过显然是已经分配好了份额,在座的商人们都是商量好了谁该有多少,只是听着台上的人在那里一句句的念着。

不过,周围的盐商各个全神贯注的模样,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王管事的脸上却是淡定从容,显然是预先已经是知道了些内容。倒是让那边的准备看些热闹的江峰感觉无趣,不由得注意到了在边上几位两淮的盐商,那几个人就是外面议论所谓出让份额的商人,他们的神情在那里可显得有些焦躁。

大概是半个时辰之后,在小台子上面已经是读完了文书和分配的份额,下面的盐商各个都是心里面有数了,显然这些人也是觉得很无聊,其中一个在江峰前面的人还在那里念叨着说道:

“这盐会每年都是这等架势,越来越没有意思,还不如发个书信岂不是更好!”

看着台上几个人站了起来,林玉堂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诸位同业,此次的盐会就到……”

,应该就是结束的致辞了,想必也是要说什么客套的话语,就在这时候,那几个两淮的商人却有一个站了起来,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林大爷,年前说是一成五的份子放出来,这事情却怎么不提了!”

这个问题看起来也是坐在下面的这些盐商们要问的,有人一挑头,顿时是喧闹了起来,在台上的林玉堂皱皱眉头,摆摆手朗声的说道:

“这份子是林某自己的产业,买卖由着自己的心意,几位莫要纠缠。”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脸色不变,可眼神还是扫过了坐在下面的江峰一眼,江峰此时却也想的明白,在那里笑嘻嘻的看着边上的站起来的商人,那盐商看着林玉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声音反倒是大起来:

“林大爷,您是这一行的魁首,跺跺脚,这北七省的盐价也要上窜下跳一番,可做事情也得讲些道理,去年的一成份子您不声不响的给了那些老西,偏偏还是我们南直隶的买卖,这家伙,我们两淮的盐却要他们山西买卖,好,这件事情,我们认了。您今年不是就要放出一成五的份子吗?为什么这就没有声音了……?”

王管事在那里的脸色可并不好看,坐在那里的盐商喧闹之后,都是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台上的林玉堂,林玉堂等于是完全的继承了江峰和黄锦经营的私盐买卖体系,几乎是占到了北方盐业的七成。

两淮山东的大小盐商加起来也是抵挡不住,每年的盐业大会几乎是林玉堂和盐运使两个人在唱戏,定好了价码和份额之后,别人再也无权更改,要说是这样的局面对大家都是不利之极,可林玉堂的势力巨大,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去年林玉堂莫名其妙的卖出了一成的份子,大家的心里面都是觉得林玉堂可能是支撑不下去,特别是今年又有一成五的份子放出来,去年吃亏最大的两淮盐商早就是准备好了银子,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提都没有提,马上就是想到,这份是不是有私下交易,顿时是撕破了脸闹将起来。

这边还没有说完,那边的山西盐商却是站起来怒骂回来:

“愿买愿卖,咱们实实在在的给了林大爷银子,本份的买卖,倒是你们动了几次盐铲子了吧,这事情我们还没有算帐呢!”

现场已经是吵成了一团,那边的林玉堂在那里劝解了几句,根本没有什么人理会,看到下面兴味盎然在那里瞧热闹的江峰,他的脸色顿时是变得铁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边的几个盐商快走几步,抢在跟前拉住了林玉堂的袖子,口中嚷嚷着,非要说个明白。

那边的王管事已经是顾不上理会江峰了,连忙的过去劝解,江峰哈哈一笑,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的耽搁,直接就是走出门来。

清晨出门的时候,虽然是街面上静悄悄的,可是此时却已经是喧闹了起来,好多没有资格进场的盐商盐贩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里面的结果,却没有想到里面已经是翻天了。

虽然是在进去的时候,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不过出门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人来理会,只是那些盐商看到江峰从里面走出,顿时是轰的一下子围了过来,江峰吓了一跳,此时的反应倒是不慢,几步就是闪开来,听到后面七嘴八舌的在那里喊:

“这位兄弟,请把今年咱们山西份子报个数目出来!”

“今年山东的盐是多少钱!”

都是喊着这类的问题,江峰也不理会,直接就是撒腿跑了起来,没有几步,前面就有他的护卫等待着,早就准备好了马匹,江峰坐在马上之后,边上的亲卫立刻是递过来一个封纸,口中低声的说道:

“查到了些眉目,去年林玉堂卖出的份子都是山西的一家盐栈买了下来,可这盐栈却是林玉堂和左杠守的……”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河上血案

宁虽然有很多玩乐的地方,而且质量都是非常的高,之后的盐商们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得到了这年份额的数字,他们要抓紧的回去安排生产和购买,这可是关系到一年的大事。

几名在盐会上大闹的两淮盐商,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只是拿到了应得的那份好处,气呼呼的当天就踏上了回程。

济宁去两淮最方便的路程肯定是漕运了,那几名盐商上了船之后依旧是骂声不绝,两淮本来是天下最大的产盐区之一,天下盐业的中枢也是在扬州一带,可是十年前,山东的响马绿林突然是拧成了一股绳,把两淮入鲁贩运私盐的队伍都是打的溃不成军,鲁盐反倒是靠着刀枪的保护销售到了南直隶一带。

看着实在是斗争不过,两淮的盐商们也只能是低头认输,老老实实的参加盐业大会,在会上取得自己应得的份额,每年的销售赚出。好在是产盐并且方便运输的也就是天津卫,山东和两淮的盐场。

虽然是不能向山东买卖了,但是在河南,山西,陕西销售数量却也是渐渐的加大,而且从前路上总是担心各种各样的风险,参加了盐业大会之后,买卖可是变得太平了许多,加上了增加的数量,扣除了风险,赚得钱倒还稍微增加了些,不过在去年主持盐业大会的林玉堂突然朝着山西的盐商们出售了一成的份子。

这一成的份子说起来数量不大,实际上已经是几十万两的生意了,偏偏还是淮盐出产的份子,林玉堂名义上是盐业大会的一员,实际上却是江峰和黄平打下的盐业江山的继承者,在江峰离开山东的时候,山东盐商的买卖已经是做到了南直隶河南一带,山东盐商必须要仰林玉堂的鼻息。

换句话说,这些地方的盐业都是林玉堂掌控,在何地买,在何地买,大数都是由林玉堂握在手中,从前淮盐是大摇大摆的通过山东销售到河南,山西,盐业大会之后,则是要通过林玉堂手下商人们中转才行,这样绝户的事情,林玉堂自然是不愿意做的太过,就是名义上收取些费用。

嘉靖十八年的年初,情况却是一变,林玉堂突然是按照盐业大会的规矩办事,派了中介的商人们来买卖盐货,偏偏来买卖盐货的商人们还是山西的盐商,这可就是等于让两淮的盐商们赚不到钱了。

双方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是闹的沸沸扬扬,还是林玉堂事先给两淮盐商的头目透了口风,说是今年准备让出一成五的份子,其中一成交给他们,这些包括了河南,山西的一些市场,这可是很大的一块肥肉,两淮商人们聚众的商议了几次,觉得林玉堂把自己的聚宝盆就这么卖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可去年的那些山西人都是发了大财,想必也假不了,吃这一年的亏也就是了。

第二年在份额上加价赚回来,今年两淮商人们带足了银子来到这里,却没有想到会上丝毫就没有提到那一成五的事情,顿时是再也忍耐不住,在会上就是吵闹了起来,盐业大会那里面全是些养尊处优的盐商。

平日里面都是颐指气使的大爷,这几个商人就算是想要闹,也就是和人骂架,而且林玉堂压根没有理会,反倒是去年买了份子的那些山西商人们先蹦了出来,骂是骂的痛快了,可是什么事情也是没有做到。

气哼哼的淮上盐商连例行在晚上举行的同行大宴都没有参加,直接就是上船回乡,这几个人在船上还是不停的埋怨咒骂:

“江老虎已经是走了快要十年了,林玉堂靠着响马土匪支撑,要不是看着这盐业大会的大家都是方便不少,谁还会理会他!”

“今日他不仁义,专门坑我们淮上的人,咱们也不顾什么同行的情面了,回去就给南京城的镇守公公送一份厚礼!”

“可惜了,黄侍郎啊,要是他老人家还在,咱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境地!”

运河上行船可是缓慢异常,到了天色快要黑下去的时候,这几名盐商所乘坐的船也才刚刚出了济宁城的范围。

天色黑下来之后,船上的厨师就忙碌起来,这些商人虽然说是去年没有赚到什么银子,可也是看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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