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后没有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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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后没有初恋-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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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是不化妆的好处。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舒服而惬意。下眼睑上的伤疤在酒精的挑逗下变得通红,像一弯红月牙嵌在空中。她把手指伸向镜中的那轮弯月,摩挲,怜惜地爱抚摩挲,那是一颗永远无法陨落的行星。白天的时候看不见月亮,它映在别人的眸子里。唯有照镜之时,她才不情愿地意识到月光下的丑陋。
  丑的就是丑的,还是向嫫母、钟无盐学习,一心修德吧,别浪费那个钱了。于是拿到升职后的第一份薪水时,南北给妈妈多寄了两百块钱,即使这样也不过才三百块而已,其余的钱南北都拿去还贷款了。她对自己说,春节前一定要把那车的贷款全还清,那时她就可以没负担地给妈妈买一些好东西了。
  某些时候南北觉得自己很坏,很自私,为什么在她心目中妈妈永远排在杰斯之后呢?就因为她爱杰斯,所以就这样吗?她凭什么认为妈妈不需要她的钱?她凭什么认为妈妈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她来操心惦念?
  什么也不凭。就因为她知道妈妈爱她,所以她少给妈妈一些,妈妈也不会怪她,妈妈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她快乐。而她必须多为杰斯付出一些,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除了钱还有什么更能讨到杰斯的欢心。杰斯高兴了,她就高兴了;她高兴了,妈妈也就高兴了。这就是她的狗屁逻辑。
  另外让南北觉得高兴的是,随着她更换了手机号码,老安的声音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其实坦白讲起来,老安也并不是那么惹她讨厌。他总是会在她最渴望和谁说说话的时候打电话来,时间分秒不差,一切都是刚刚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写稿子写到见字想吐的时候,或者仅仅是觉得有点无聊郁闷无所事事的时候,老安的电话就会响起。
  南北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聊自己的私事,她没有那么强烈的倾诉欲。尤其对着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她更会觉得别扭,会觉得如果说自己过得不好,就有博人同情、想和他发生苟且之事的嫌疑。可老安的声音一点一点将她的警报解除,她越来越可以对他无所不言了。
  也许是因为知道老安喜欢自己吧。他那种段誉对王语嫣似的痴迷让她觉得安全,潜意识里她觉得无论她对他的态度如何,他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或许也是因为现在她的身边也实在没有旁人可以倾吐心事了,老安的出现才变得受欢迎。尽管她一向是个不喜欢对人抱怨的人,可有人可以倾诉与无人来倾听毕竟是两个概念。自从上次果果为了张小京自杀以来,她觉得和果果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个她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她自己太狭隘了,果果并没有多想什么,可她还是觉得如果自己和果果联系过勤的话,会有一种对人炫耀的感觉——你看,你喜欢到要去为了他自杀的人却这么喜欢我……所以她反而不敢给果果打电话了。
  于是,老安的“生而逢时”变得分外珍贵。当然,南北并不会知道老安的电话是如何“恰好”打来的,每次都能做到那么恰当,正好是她需要,又恰巧是杰斯不在或她手头上没事的时候。她不会注意到每每遇到那样的时刻,她总是会拉开窗帘,站在窗户跟前惆怅地燃上一支烟,目光散淡地凝望她眼中的世界。那是风情且落寞的,像李清照的忧婉,又似张爱玲的孤傲。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可心却又是欢喜的,从那尘埃里面开出花来。
  老安就在她的窗下望着她,想一会儿27年前的那个女人,然后走到公用电话亭把磁卡插进去,缩在那半个蘑菇似的电话亭里,按下号码。IC卡就是为单恋的人设计的。
  现在这种情况终于结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解脱了)。主编恩准南北更换手机,改为支持中国电信,费用由单位报销。她挺高兴地买了一部中档手机回来,那是她揣摩主编心思之后定下的一个他能不皱眉头接受的价位。打电话向杰斯汇报她换手机了,不料杰斯骂她是有便宜不会占的傻蛋,为什么不买最新款的和弦铃声支持WAP技术彩屏带摄像头功能的手机?南北自知无论做什么杰斯都不会满意,何况那手机也确实太贵了,反正骂也挨了,就不必纠正了吧?不料杰斯却买了一部回来让南北报销,声称这个机会不能浪费。
  南北说,我已经把发票给单位了,没办法再报销了。你体谅我一下行吗?我刚当上这个副主任……杰斯陡然阴云密布,什么都没说,只是无比爱怜地玩着手机,拿它对着南北拍照片。咔嚓、咔嚓,左一声右一声很清脆。南北咬了咬牙说,好吧,发票呢?杰斯像个孩子似的扑过来把发票递到她手里。南北掂着那张纸感觉有千斤重,六千多块!每个月挤出一千还得半年呢,她什么时候才能给杰斯“报销”了啊?她又从哪里去挤呢?杰斯说,那我不管,我这是找别人借的钱,我得马上还给人家。于是为了那个“人家”,南北这个“准内人”揽了一个给别人写自传的活。不少于18万字,一个月内交活,预付六千元,出版社认为符合出版标准后再付剩余的六千。当然,这本书上看不到南北的名字。可没过一个礼拜南北就看不到杰斯用那部手机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丢了。你交完稿子不是还有六千吗?那时再买一个呗!”
  最后一件不值的小事是,南北静悄悄地度过了她26岁的生日。她想,她最多活不过第四个26岁。也不算是静悄悄的,有妈妈打电话来向她祝贺,有张小京送到报社去的一束花,有果果的一封电子贺卡。南北本人也拉着雯雯到商店买了一只“伊泰莲娜”戒指,原价54元,雯雯有打折卡,成交价48块6毛。然后她一个人回到家,煮了一包方便面,一直吃到午夜十二点。
  生日的时候是不能哭的,否则一年都会不吉利。南北一直忍到十二点才把眼泪掉下来。现在,她有手机了,她可以给杰斯发短信了,她问他,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今天你一定要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怎么还不来?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你就不能陪我一次吗?你到底忙的是什么!
  你还来吗?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我就是想见你一面。
  你来吧!行吗?就让我看你一眼,然后你马上就走,行吗?
  你在哪里?我过去看你一眼行吗?
  你是不是又有别的女人了?
  ……
  你忙你的吧。对不起,别生我的气行吗?我知道你忙,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先睡了。
  还有必要说一下的是,转天南北上班的时候,打开门发现门口有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她迟疑了一下才敢把蛋糕托进来,浓浓的巧克力香扑进她的鼻子,诱惑着她的肠胃。蛋糕盒子上有蛋糕店的名字。那家因昂贵而著称,同样也因为昂贵使她从未涉足的蛋糕店,让她意识到这是谁的手笔。张小京,一定是张小京,除了他还有谁?南北感到自己托进来的也许就是一颗炸弹,可她还是禁不住诱惑使劲儿地嗅了嗅香味。然后她告诉自己,冰箱里全是杰斯喜欢的啤酒和牛奶,没地方放这个蛋糕了,于是毫不留情地把它扔进了垃圾袋。蛋糕上的字让她觉得有点可惜——祝你快乐。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扔掉了“快乐”,但她知道如果留下这个蛋糕,就肯定不会从杰斯那得到快乐了。
  她穿着牛仔裤和斜条纹的T-shirt出门了。牛仔裤是她花28块钱买的,创历史新低。T-shirt比较普通,是前年生日时果果送的,据说是一个在香港很有名的大牌子。她无法使自己不注意今天的衣着打扮,潜意识里,她觉得会有人在看着她。
  那是一种假装无意却分外用心的环顾,她迅速扫视了一下楼道门口的环境,装作看天气看行人看车辆。她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墨绿色,但却注意到了摩托车的光彩照人。说实话,这些日子她真的已经将这车忽略了,就把那车那么不经意地撇在楼门口,仅仅当作一个熟悉的门牌。她习惯了它的损坏,习惯了它的斑驳,习惯了它的灰尘,习惯了!连把它当成命根子的杰斯都没有注意到它坏了,她的胆战心惊也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它那么完好如初地矗立在那里,她反倒有些不适应,甚至想不起昨天的它是副什么模样。他是什么时候把它修好的?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她想,下班的时候要把摩托车存到什么地方,不能这样扔着,危险。丢了怎么办?她知道又欠了张小京一份人情和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来还上。909路公交车来的时候,她茫然地坐了上去,很幸运地在靠窗的位置抢到一个座位。把头靠在车窗上,风掀开她挡着伤疤的长发,她慌忙用手挡住,却在这慌乱之间一眼瞥见了那辆墨绿色的汽车。它停在那里,沿着车尾方向行驶200米,她看见了“好再来”饭馆。那是一个该拒绝感动的时刻。南北一再告诫自己,历史绝不能重演!
  那天杰斯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具体是几月几日星期几,我记不清了。如果必须注明详细日期的话,我可以翻一下日记,我想上面也无非就是那几个字而已——杰斯对我说,他想结婚。
  我尽量把这件事说得平淡一点,因为如果要我回忆那天复杂如破棉絮的心情确实有点困难。我想大家肯定能够理解揣摩并且想象这种心情,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中了体育彩票一样,真的……很难描述。如同我的日记一样,我可以在里面详细记录每次买黄瓜花了多少钱,因此画出一张黄瓜价格走势的曲线图,而对那天却只用九个字描述——杰斯对我说,他想结婚。
  我没中过彩票,但是我听到那句话时,我手里端的洗脚盆不知怎么就掉到了地上,盆里的热水哗的一下洒到我身上,我没有感觉。我保持着那个端着盆的动作,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我说,我再打一盆来。然后我就保持着那个端盆的动作去了卫生间,一会儿又返回来把盆捡起来。我在卫生间里站了好半天,一直在想我要干什么?然后我发现了手里的盆,就打开热水器的龙头又接了一盆水。我把水端到杰斯跟前,把他的脚从拖鞋里拿出来放进盆里。他嗷地叫了一声,把脚从我手里拔出来,说,烫死我了!那时我的手还泡在盆里,我问他:“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自从我和张小京的“奸情”被杰斯识破之后,他来我这里的时间变得没有规律了。完成那个稿子以后,我又拿到了六千块钱。我问他还要不要那部手机了?喜欢就去买吧。他说,不要了,你留着给你妈买点什么吧,你这段时间也够辛苦的了。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有点酸还有点疼,两颗眼泪啪嗒落了下来。我吸了一下鼻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辛苦了?他说,我前两天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写稿子,都没给我洗脚。我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我忘了,最近是有点忙。不过现在没事了,已经交稿了,以后再也不会忘了。他走过来把我搂在怀里,那个姿势有点别扭,我不太舒服,感觉他像只是在搂着我的脖子要把我勒死。他看出来了,主动和我坐得近了一点,这样一来,我就真的是被他搂在怀里了,我的手还能揽上他的腰,我的耳朵还能听见他的心跳。
  他摸着我的头发,亲了我的脑门儿一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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