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后没有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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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后没有初恋-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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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春节比往年更有意义。我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在病床上挣扎的妈妈,一种无可比拟的,甚至是变态的满足感。
  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老安,我又想起了那两个字——可怜。
  这次我没有关机,无论谁打电话我都先是拜年,然后说我在医院里。别人先是惊呼:“你病了?”我说不是我。“那你为什么去医院?”我说我朋友病了。别人就很能理解地“哦”上一声,然后有事早奏,无事挂机了。只有和张小京的对话就比较麻烦一点。
  张小京: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吧!
  我:不用了,他挺好的。
  张小京:我去看看你!
  我:不用了,我也挺好的。
  张小京:我想你,想看看你,这也不行吗?
  我: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张小京:北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总躲着我呢?
  我:我没躲着你。
  张小京:那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
  我:我朋友病了,病得很重,我没空。
  张小京:我去医院看你,看一眼我就走。
  我:我真的没空!
  张小京:难道我还没有那个人重要吗?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整夜整夜地陪他?我们才刚刚开始……
  我:好了,别说了,他快死了!
  我想我那时已经哭了起来,可能还哭了很久,哭到电话没了电,哭到老安从病房里走出来,把我抱在怀里和我一起哭。
  老安,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铅字排版,请重复到生命的最后一页。
  我忘了是初几,可能是初七,是个晚上。我接到了果果的电话。她的声音一听就是迷迷糊糊的喝多了,还泡在浴缸里。我问她这是要干什么?她笑嘻嘻地说,如果再吃一把安眠药,那就是“三料自杀”。
  “南北,你告诉我,你跟我说实话,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那个姓安的睡觉了?”果果说话的时候舌头都伸不直了。我没说话。
  “冷乾都跟我说了!我早就知道了!你都和他睡觉了,那干吗还和张小京订婚呢?你们订婚了对吧?张小京都告诉我了,说他妈妈给了你一个镯子,是他们家祖传的……你又不爱他,干吗要和他结婚呢?你和那个姓安的在一起多好!”
  我说我们没有订婚。但我估计果果没有听见,否则她就不会这样喃喃自语。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厌烦和果果说话的?是因为张小京的出现吗?
  “我喜欢他,我真喜欢他,要我怎么说他才能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呢?连怀了他的孩子都没用,他都不肯理我,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呢?你到底是怎么讨好他的?你教教我!你也教教我!……”
  “果果,你喝多了,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酒醉三分醒啊,这话你没忘吧?你就行行好,把他让给我行吗?”
  “果果,我没有和你抢,我也没有不让他见你。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你有了他的孩子,你应该告诉他。我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好受。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果果挂上了电话,通话时间11分24秒。从小玻璃窗望进去,老安睡得很沉。我给张小京打电话,向他道歉,我告诉他我的心情很坏,一点都不美丽。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也许我还会和他结婚。对于现在的一切我觉得很抱歉。我知道一句“抱歉”不够,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以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是我现在没心情说,连见一面的心情都没有。请帮我照顾点点,房间备用钥匙在信箱里,信箱钥匙果果那里有一把,请帮忙,请帮忙。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没等他说话我就挂上了电话,然后关机。我知道我们根本不应该开始,这都是他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烦了!从头到尾就像个笑话。我好像从来就没在乎过他,至少没有果果那么在乎他,更别提拿他和杰斯比了。我觉得我可能学坏了。
  让他和果果好去吧!我来守着我的老安,我孤独地守着我孤独的老安。还有谁会在意我在扮演什么角色?如果这世界全他妈的疯了,就让我当第一个!
  老安恢复得不错,我在陪床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怎么抽烟,等到他出院的时候,我反而胖了,老安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我想我真可以戒烟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的东西比老安的还多,看起来住院的人像我。他坐在病床上默默地看着我,摩挲着他躺了十个日日夜夜的床单,恋恋不舍。我拿着一堆单据,告诉他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我们可以走了。
  “我们?”他抬起眼睛望着我问。该死的癌症已经把他弄得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比平时慢上一拍。
  “对,我们!”我最后检查了一下抽屉床底下,看看还有什么被我忘记了。
  “去哪?”
  “回家。”
  “你要回你家了吗?”他问我。我嗅到一股绝望的气味。
  “不!”我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说,“回我们的家。”
  他笑了,孩子似的笑。灿烂,还透着点小阴谋得逞后的心满意足。
  我们和医生告别,嘴里说着感谢照顾的话,都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再见”这个词儿。我们才不要回来呢!我已经答应老安了,即使死,也再不要到这个地方来。我会拉着他的手陪他走到最后一刻,不让那些医生护士和那些该死的仪器把我们分开。我答应他了。
  坐电梯的时候老安坚持拿一个包,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一个没用的人。可每个包都很重,我把哪个给他呢?钱包!我嘲笑了自己的想法,明白这样做的话还不如半夜里偷偷拔掉他的氧气管来得干脆。走出医院大门,老安停住了,抬起头看着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外面的空气真好!”
  我们拉着手,紧紧地拉着,我怕他摔倒,他怕我跑掉。老安穿得稍显单薄,好在出院这天天气很暖,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出租车。已经是2月了,树枝还是光秃秃的,城市一点都不可爱。大街上的人不多,仅能从衣服的色泽上分辨出男女,事实上这样判断也不科学。老安终于可以坐在我旁边了,我靠在他肩膀上,他抬起手臂把我搂在怀里,时不时地吻一下我的头发,我只想赶快吸干我们身上的消毒水味,还自己一个健康的呼吸。司机从反光镜里看着我们,我挑衅似的回敬他,他拧开收音机,调了几个台,没有他太喜欢的节目,关掉了。我忽然想起一首歌: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我想,支撑我走到这一步的,不仅仅是同情、感动、道义、责任、xing爱……这些根本与我无关的狗屁东西。那是一种我自己可能都无法相信的东西,它一从我的脑子里冒出来就把我吓得魂不附体,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它竟是真的?!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能因为什么。再没别的理由了。
  爱!潜移默化。猝不及防。根深蒂固。带着死亡的气味。坠落。一点一滴纷飞散落在我每一寸的皮肤。渗入我的血液。和我息息相关。成了我的影子。永远逃不掉了……爱!
  那段时间我的厨艺突飞猛进,偶尔老安觉得好一些了,会裹着军大衣站在厨房做指导,却被冻出了鼻涕,又被我赶回卧室。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很冷很冷的冬天,春天还没来。我也花40块钱买了个军大衣在房间里穿,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好笑的建设兵团。这个冬天或者春天真的很冷,一直冷到骨头里面。我一直穿着那个像绿毛龟一样颜色的军大衣呆到我离开。不得不离开。这个冬天或者春天真的太冷了……
  那段时间——对不起,我总是提起这几个字,现在我一想起这几个字就觉得鼻子发酸。那段时间已经成为了一个永恒的标志。一个寒冷、悲情、没有希望、绝望的标志。我的脑子时刻浮现的是,老安就要死了,随时会死,不知道哪个清晨黄昏午后,他就会突然停止呼吸,再也不能拉着我的手叫我“小宝贝儿”了!他的身体会像这个冬天或者春天一样冰冷。寒彻骨髓。潜意识里我总对自己说,这是老安最后的日子,他只有三个月了。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还要做别的来占用这三个月中的一分一秒吗?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最大限度地陪着他,让他快乐,让他觉得这个冬天,其实一点也不冷。
  我没有上班,完全放弃了还债计划。仅剩的三千块钱被我全拿出来买吃的、喝的、玩的,我甚至还计划着去给老安买一套“那时”穿的衣服。真的,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我在为他准备后事。他总要漂亮地离开,如果真有那个世界,没准阎王看他的样子很帅,会让他早点投胎。没准他又会转世回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孩子,让我再好好疼他爱他一生一世。
  张小京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告诉他我很好,就要结婚了。不用等我回去,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他一个解释。现在他应该好好对待怀孕的果果。当然,这全是背着老安的。后来我就不接张小京的电话了,他也不打了。但老安真的不知道吗?
  某一天,老安把一个存折递给我,上面有五万块钱。他对我说,我是他最爱的人,他能为我做的只有这些了,叫我不要嫌少。我又哭了,哭着说他会长命百岁,我们会子孙满堂。他像个父亲那样摸着我的头,说:“我知道,我会的,我不会死的,我还没爱够你呢,我舍不得死,我真舍不得死啊。”
  我们买了很多VCD光碟,《我爱我家》、《蜡笔小新》、《闲人马大姐》、全套周星驰,连金·凯利都没放过,只要是喜剧我们就看,可我们看的时候总是会哭出来。现在的喜剧真的很讨厌,为什么不好好地逗我们开心,为什么还要讲什么狗屁人生哲理?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只想没负担地笑一下吗?难道这也成奢望了吗?导演去死吧!编剧去死吧!演员去死吧!全都去死吧!
  我们还打扑克、玩象棋,输的要学小狗叫,还要给对方焐脚丫。老安最喜欢和我下围棋,我对黑白世界真没有太大兴趣,但是只要老安喜欢,那我就喜欢。可这对我有什么用呢?老安不在的那一天,我还会有兴趣去和别人对弈吗?老安说下围棋下到投入的时候,真的会像金庸小说里写的那样呕血身亡。一个“亡”字,我们都静默了。我对自己说,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奇迹的话,我这辈子都不要老安碰围棋了。老安说,如果他真的可以熬过这个春天,他也再不碰围棋了。
  老安总是咳嗽,经常咳得喘不上气来,咳得脸发紫。那个时候我真想在菜里下毒,我们一起吃了死了算了,总比这样难受强。有一次我哭着问他,不是说只要我在身边,他就不会有事吗?他一边咳一边说:“我会好的,只要你在,我早晚会好的。”那次他咳嗽了整整一个通宵,我默默地流了一个晚上眼泪。他说他对不起我,让我跟着他受罪了。
  后来我听广播发现了一种新药,很贵,一盒1500块钱,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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