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 小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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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 小说版-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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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日子里,豆花天天来看田青,有了她的照顾,田青的伤好得很快。“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看看,都把我吃胖了。”
“我要把你喂得红光满面的!”
“豆花,看你一天比一天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没有啊,我觉得这几天是我过得最有盼头的日子,过得最塌实的日子。田青哥,我给你唱一段家乡的小调吧!”
豆花轻轻地唱了起来。
“你唱得真好。”
“田青哥,等到了阴曹地府,我还给你唱!”
田青郑重其事地说:“豆花,答应哥一件事好吗?好好活着!”
豆花坚决地摇着头,“不,就这件事不成!棺材,梁满囤和王南瓜都选好了,红松的,你一口我一口。”豆花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对于一个没人要的女人,这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田青忍住了眼泪,“我们根本有缘无分,何必要相遇相识呢?”
豆花端起一杯酒递给田青:“田青哥,把这杯酒喝了吧。”
田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豆花,我一定死得像一条堂堂的山西汉子!”
“田青哥,我已经把砒霜预备好了。你不要急着过奈何桥,千万记着要等着我!”
田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把攥碎了酒杯,血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豆花忙扯下自己的衣襟,一边流泪一边给田青包扎好伤口:“疼吗?”
“不疼。”田青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可我这里疼。”田青强忍着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一把抱住了豆花。
“好,真好。豆花现在死也瞑目了!”豆花满足地依偎在田青怀里。
裘老板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人,这天他在看账时发现赎他的二百三十块大洋赎金没有下账,就找来了账房先生。
“老板是问这个?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呢。”
“我知道什么?”
“那笔赎金根本没有支出。”
“哦?为什么?是谁不让花银元赎我的?怎么,想让刘一刀要我的性命吗?”裘老板生气了。
“是您自己呀!您别着急,请少候。”账房先生走了出去。
“巧巧,看见没有?你爹让土匪绑了票,他们竟然不肯出赎金去救我出来。巧巧,你要是个儿子,就是当然的皮匠铺的少掌柜,就不会让你爹去涉险了!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裘老板对女儿说。
账房先生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老板,请您自己过目。”账房先生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放在案子上,指点着:“这上面是您写的要我马上筹措赎金按他们指定的地点和日期交付。”
“不错。是我写的。”
账房先生把纸翻过来。“可是您又在背面写道——拖延不交。”
裘老板一怔,拿起信来看。
“所以,我按他们指定的时间到了他们指定的地点,说铺子里资金周转不过来,让他们再宽限几日。”裘老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田青!对,一定是田青写上去的!坏了,坏了,我错怪了一个大好人!快,账房先生,你马上给我预备一百块银元,我得马上去县里一趟!再晚就要铸成大错了!”
 
                  《走西口》十三(1)
  
从田青出事到现在,王南瓜和满囤一直住在面馆里,这天,见龚文佩帮傻大个子找到了个拉骆驼的活儿。王南瓜和满囤想到自己一直住在这里,心里挺不得劲儿。文佩见了一劲儿地安慰他俩。
“你们看,我叔叔供的是关老爷,关公可是咱们山西人。你知道为什么供他?就因为关老爷这人最讲义气!我们这些山西人跑到口外来,凭什么能够活下来,有的还能发了大财?靠的就是这个义字!再说了,你们在这儿也没有白住,又是买面买菜,又是挑水劈柴,也帮我干了不少活嘛!”
正说着裘记皮匠铺裘老板的女儿巧巧走了进来。
一屋的人都敌视地看着她,上次他们去找裘老板时见过她。“你来干什么?”龚文佩问。
“是我爹让我来告诉你们,田青有救了。”
“什么?”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我爹找到了他在黑土崖写的那封要家里交赎金的信,看到那上边有田青写的‘拖延不交’四个字。我们家的账房先生也正是按田青的提示,没有交那二百三十块大洋的赎金。”巧巧急急地说着。
“啊!”
“我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他已经带着一百块大洋到县衙去了。他只要向县大老爷证明田青无罪有功,田青就会立即释放的。”
王南瓜一下子跳到凳子上,“田青有救了!”
梁满囤和龚文佩也喜泪直流,“有救了,田青有救了!”
“豆花!豆花!”傻大个子指着后面。
“对对对,马上告诉豆花!”龚文佩一拍脑袋。
豆花和龚文佩的婶子正在后屋往草纸上打钱儿。
龚文佩推门进来就说:“不用打了,裘老板找到了那封信,已经去了县衙。他能证明田青是无罪的了!田青死不了啦!”
豆花先是一愣,接着一下子晕了过去。
龚婶马上又拍又叫。豆花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左右看看,推开龚文佩就往监狱跑。
豆花跑到监狱,把一块银元交给了狱警,狱警开了门,她一头撞了进去。豆花冲进牢里,一下子扑在田青怀里泣不成声:“你……你得救了!”
“什么?豆花,你说什么?”
“裘老板出面为你作证,他去救你了呀!啊……”豆花仍在痛哭。
田青意外地怔住了,他突然爆发般地大吼一声:“苍天有眼哪!”
谁想到事情并不那样简单,裘老板拿着钱满头大汗地见了吴玉昆,可人家根本不买账。
“裘老板,你以为你是谁呀?”吴玉昆阴阳怪气地说。
“这……大老爷!”
“裘胖子!是你出首状告田青是土匪头目,本县才抓人审案,判他极刑,并且快马呈报北京国民政府;现在,北京批文马上就要下来了,田青的断头酒本县都已经预备好了,你忽然又跑来告诉我说田青无罪有功。”他一把将银元拂到地下,指着裘老板的鼻子说:“你的一百银元能换来本县的锦绣前程么?!”
“这……这……我那时候不是不知道田青在这封信上写了‘拖延不交’四个字吗?”裘老板还想解释。
“住口!田青已经让本县判了斩。依你之见,北京批文下来之后,我不把田青推上法场,而是再向北京呈上公文,承认本县错抓错审错断错判了这样一桩人命关天的大案要案?这要是按大清律法,我就得被罚去宁古塔给旗人为奴?或者让本县发配伊犁军中效力!就是民国了,没有发配流放这一说了,我也得回家抱孩子!滚,你快点收起你的这些破银元,给我滚回家去!要不我就判你个诬告罪,让你这个蠢胖子到牢狱里头去减减你这一身的肥膘!”吴玉昆气急败坏地骂着。 
 
                  《走西口》十三(2)
  
裘老板吓得蹲在地上收拾银元。
吴玉昆仍怒气不息:“裘胖子,你给我听好了,把你这封破信给我撕了、烧了,把灰儿给我用脚踩了!压根儿不许你再跟任何人说及此事。否则,我就随便抓个罪名安在你的头上,抄你的臭皮匠铺子,先卖了你的女儿,再把你推上法场,在你的粗脖子上试试刀锋,看看一刀能不能叫你的人头落地!滚!”
裘老板抱着银元跑了出去。
吴玉昆气呼呼地端起茶碗,举到嘴边,又用力一摔,茶碗落地粉碎。
裘老板一回家就病倒了。他流着泪水对女儿说:“完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完了!是我害了他呀!是我害了他!”
偏又在这时账房先生走了进来告诉他,几个山西同乡来打听田青的消息。
“你把他们都请进来吧!巧巧,扶我坐起来。”裘老板有气无力地说。
梁满囤、王南瓜、龚文佩和豆花一走进来,就见裘老板抽着自己的耳光,“我有罪!我做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的错事、蠢事、坏事!”
“爹!您不要这样啊!啊……”巧巧拉住爹哭了,“我爹拿了一百银元和那封讨要赎金的信去找县知事吴玉昆,要他放了田青。可是,吴玉昆怕北京政府说他错断了人命要案,影响他的前程,把我爹骂了出来。”
“那我那两口棺材还是买对了,看来真是天意要成全我和田青哥。”豆花说完,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账房先生问龚文佩:“这姑娘是怎么了?”
“他要陪田青一块去死,棺材都预备好了!”
裘老板呼天抢地起来,“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两条人命,我害了两条人命啊!”他不住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膛。
王南瓜对梁满囤和龚文佩说:“我们还是回去给田青准备办丧事吧!”
三人要走,裘老板叫住了龚文佩,“发送田青和豆花的钱都由我来出!”
“不用了。豆花把她婆家给她回山西的路费全都拿了出来,够办丧事的了。”
“你们连发送田青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这是让我一辈子心都不得安宁啊!”裘老板又大哭起来。
北京的批文一下来,吴玉昆就让书吏把告示张贴了出去。
“土匪田青,罪孽深重,天理昭昭,国法难容,不杀此贼,民愤难平,明日午时,斩首示众,棋盘大街,明正典刑!”
田耀祖看着了告示,坐立不安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屁股坐在棺材板上。“这个天杀的徐木匠,还真他妈骗了我的银元鞋底子抹油——溜了!我打了半辈子猎了,到头来让鹰鹐了眼!”
山里豹子再次探听到了田青将被处死的消息,回来跟刘一刀说了,乐得刘一刀在小饭店喝起了酒。
“来,为了包头的县知事吴玉昆替我们除掉了田青,我们干一杯!”
二当家的想起了田耀祖,“赛半仙这小子‘土遁’了?”
“要不我再去归化城找找他?”山里豹子自告奋勇。
“算了,这些天只顾报仇了,剩下的几个弟兄也一个个地散了。不成,我们还得把绺子拉起来。要不,只靠我们三个人,也就是能拦路劫道,小打小闹。”刘一刀已经顾不上了。
三个人出了馆子。二当家的忽然想起什么,说:“哎,你说,我们这次被官府伏击,会不会同李义有关?”
“哎?兴许!可是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会不会投降了官府?”山里豹子问刘一刀。
刘一刀摇摇头,“不大像,他跟官府有仇。”
“那,这人哪儿去了呢?”
此时,李义风尘仆仆地正在科尔沁古翼前旗,这个蒙汉杂居的小镇上做着皮毛生意。 
 
                  《走西口》十三(3)
  
田青被换上了红牢服,豆花坐在他的对面抽泣着。狱警提着断头酒走来:“姑娘,你该出去了,小伙子上路的时辰就要到了。”
豆花抹了把泪对狱警说:“叔叔,您能让我陪我男人一起喝这顿断头酒吗?”
“照理说可没有这个规矩,可我看你这女子也忒痴心了!好!我答应你。多喝点,晕晕乎乎地上法场,就不怎么害怕了。”
豆花给田青倒上了酒,“田青哥,我敬你一杯壮行酒!”
田青眼圈红了,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想不到我田青怀着一腔热血来走西口,却怀着一腔悲愤命丧包头了!只是苦了我娘和秀秀了!她们还在盼着我呢!秀秀年轻,可以嫁人,我娘可怎么办呀!”田青冲着祁县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啊!儿子从今以后不能在您老人家面前尽孝了!您老人家要保重啊!”田青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完了摘下脖子上戴着的那枚秀秀送给他的玉观音,递给了豆花。
“豆花,你把这枚玉观音交给梁满囤,让他以后有机会回祁县替我还给秀秀,让秀秀找个好人家嫁了。”
豆花接过玉观音,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豆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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