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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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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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希摇头,大眼睛纯洁清澈——“你的。”
  “那你的呢?”
  这个孩子,却抱着头,痛哭起来,五官几乎挤到一起。
  “阿衡,讨厌我,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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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医生对她说,言希的病例中,还写着,失语症。
  他会慢慢地,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

  chapter47

  春日,天气稍暖,言希不知冷热,阿衡帮他换了冬衣,又添置了几件春衣。
  笑眯眯地,看着他身上的新衣服,问他——“言希,你喜欢这衣服吗?”
  言希不知道,手抓住袖口,使劲吸了口气,小小含糊的声音——“香。”
  呵呵。阿衡笑。这样天真,多么讨人喜爱。
  “放衣服的地方,揉了甘松香。”她笑,明知他听不懂,还是依旧把每件事——她想要说的,说给言希听,这样,不会寂寞。
  三月之约,时间过了三分之二,言希的话越来越少,连郑医生给他做催眠的时候,也不大能进行下去,大半的时候,同面对他一样,他面对着郑医生发呆或者无助地像个孩子一般哭泣。
  终于,心理治疗走到了绝处。
  郑医生现在常常对言希用两种药,氯丙嗪和盐酸异丙嗪,粗的针管,透明的液体,一点点注入言希青色的血管中,她亲眼看着他,从哭泣变得安静。
  宛若木偶,是了,是他口中说的皮诺曹。
  只有,眼中的泪痕未干,花了整个面孔,她帮他擦脸,他却轻轻靠在了她的身上,熟睡起来。
  柔软的呼吸,孩子般的纯洁。
  她说——郑医生,能不能不用这些药,言希每次用了,醒来之后,饭量很少,半碗米而已,看起来,没有生气。
  郑医生笑——不用,他就有生气了吗?
  阿衡点头,郑重——是呀,不用药,我喂他吃饭,他会乖乖地吃一整碗,而且,我和他说话,他会和我交谈。
  郑医生摇头——说的又是孩子话,最近我检测言希,他的失语症已经很严重,怎么可能和你交谈,况且,你也说了,是你喂他吃,而不是他自己吃,他自己的话,恐怕已经不知道怎么吃饭了。现在,他连惯性的记忆都在慢慢消褪,知道吗?
  阿衡轻轻拍了趴在她腿上熟睡的少年,笑了笑——像小猪仔子一样,睡吧睡吧,睡到天荒地老,不醒的话,就把你扔给卖小孩的。
  她岔开他的话,满眼的逃避哀伤。
  郑医生唯有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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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太阳甚好,搬了小板凳,她把他放在门外榕树下。
  阳光暖暖的,树影遮住了许多光线。
  他伸出手,放到树影外,触碰了阳光,热了,再缩回,专注了精神,像极有趣的游戏,乐此不疲。
  阿衡微笑,转身,要回房,准备午饭。
  她悄悄地,没让他发现自己的离开。
  揉着面,手中指缝满满的都是面粉。
  忽而,听到门外有炮响。近些日子,院子里的孩子不知从谁开始,跟了风,想想可能是过年家里积了炮,跟着风,放陈炮玩,吓吓大人,调皮极了。
  她吓了一跳,想起言希,未抹手就走了出去。
  言希被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围成一团,嬉笑的声音不断,隐约是个顺口溜,傻子,疯子,这样的满口嘲笑。
  最童稚的声音,最残忍的话语。
  阿衡生气了,沉了眉眼——“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小孩子见阿衡来了,也就做做鬼脸,疯跑离开。
  言希的脚下,是红色的炮纸,细碎了,还有硝烟的味道。
  言希低下头,双手背在眼前,全身发抖,想必是被炮声吓到了。
  她迟疑着,轻轻开口——“言希。”
  那少年,抬了红了的眼睛,看到阿衡,一瞬间皱缩了眉眼,头抵在她的身上,哇哇大哭起来,抽噎着,拽着她的衣角,始终不肯放手。
  那样子,是委屈连带着撒娇的模样,丝毫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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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莞很着急,看起来,比她要焦急很多。
  她知道,爷爷应该下了决心,三月之约,准时告诉美国那边。
  阿衡也想过这件事,但是心中反而觉得高兴,如果言爷爷和言爸爸言妈妈都回来照顾言希,有了亲人,言希的病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阿衡心里清楚言希的痛楚,是在父母身上。
  小的时候,他的小伙伴都有父母,只有他没有。所以,平时性格虽然高傲孤僻,但对长辈总是有一片孺慕亲近的心,对爷爷也是孝顺得不能再孝顺。
  母亲闲时同他讲过,言希八岁的时候,言爷爷生了病,想要吃拐果,但是是野果,长在山中深处,很难摘,老人不忍心麻烦手下,言希却失踪了两天一夜,跑回来的时候,脸上手上都是伤口,两只小手捧着一捧拐果,衣服脏脏破破的,问他去了哪里,他不肯说实话,还被老人打了一顿。
  言希此人,生平最怕鬼神只说,让他呆在山中两天一夜,又该是怎样的孝心。
  母亲也说过,别看现在言希对她最亲,以前,当作母亲孝顺的却是林若梅。只是兴许这两年若梅去了美国,他同林若梅似乎生疏许多。
  当作母亲孝顺吗……
  那个人又回报给把她当作母亲孝顺的孩子什么东西……
  她问思莞,为什么这么焦急,言希的父母都回来,不好吗?
  思莞却苦笑——言希只有这一个爸爸妈妈,但是言希的爸爸妈妈却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阿衡皱眉——都是亲生的,不是吗?
  思莞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言希出生的时候,当时因为和言伯伯闹离婚,言伯母大出血,难产,差点要送命,虽然夫妻俩后来和好,但是言伯母一直不喜欢言希,后来伯父伯母出国,却独独把还没有断奶的言希留给言爷爷,又是为什么?虽然是亲生的,但是,恐怕比起言希这个差点让她丧命的儿子,美国的那个恐怕更亲。
  他继续,横了心——阿衡,你知道更亲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到关键的时候,如果必须舍弃一个的话,这个人,是言希无疑。
  如果,他们知道言希得了癔症,而且心理治疗药物治疗效果都不大……
  阿衡从头到脚,像被人浇了冰水。
  思莞闭了目——要是言爷爷还好些,但是怕老人家受刺激,伯父伯母肯定不会告诉他,要是这样,言希会被送到医院强制住院。
  强制住院?
  没有编号的病人看着鲜血笑着拍手的情景缓缓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问思莞——我该怎么做?
  思莞叹气,揉了揉阿衡的头发——你姓温,他姓言,言家权势不亚温家,若要温家女儿养着言家儿子,你说传出去会有多难听,你说爷爷会不会允许?你说言家会不会允许?阿衡阿衡,你能怎么办,你只是个孩子,你还能怎么办?
  阿衡哭了,回家拉着言希的手——言希,你的病快些好不行吗?
  我知道我们言希很乖很乖,不会打扰别人的生活,可是别人不知道,又该怎么办?
  言希的父亲回国的那一日,是五月份的一天。
  她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子,身材很高大,长得很好看,跟言希一样好看。
  他的行为做派很优雅大方,跟温家人关系不是十分亲密,至少比起言爷爷对温家,是差远了。但是,带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说是孝敬爷爷的。
  还有许多好看时髦的衣服和名牌香水,在国内很少看到的,尽数送给了她。
  他笑着对她说——阿衡,这些日子,言希麻烦你了。
  阿衡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空荡荡的——你笑起来和言希很像。
  爷爷看着她,当着外人,并不说话,但脸色变得阴沉。
  言希躲在她的身后,大眼睛偷偷看了眼前的男子,毫无印象,便低头,摆弄起手中的银色七连环。
  这是阿衡刚刚买给他的玩具,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把门牌从他手上哄了出来,她笑眯眯地指着门前空空的一片,对言希说——“言希,咱们家光秃秃的一片,很难看呀,别人家里都有门牌,就只有我们家没有,要是没有你带路,我看不到门牌号,迷路了怎么办?”
  他迷茫地看着他,想了想,半晌,犹犹豫豫地把左手中的门牌递给她,然后,低了头,揉着鼻子,做出很疼很疼的表情。
  达夷翻白眼小声嘟囔——哄小孩儿很不厚道的呀温衡,不过,也就是你,才能让言希……
  后面的话,他终究说不出来。
  只有阿衡能让言希破例,无论是生病前或是生病后又如何呢?隔着两个姓氏,比起这个世界最遥远的距离又差多少……
  言希的父亲叫做言定邦,与温衡父亲的温安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或者,本就是两家商定后取的名也未可知。
  兴许,是要他们做兄弟的。
  兴许,还是想要让他们的儿女结发百年的,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言父看着阿衡的眉眼,微不可闻,叹了气,勉强笑道——“阿衡是个好姑娘,和言希玩得好,我心里面很高兴。”
  温老也找台阶——“是呀,孩子们感情好,是好事。”
  “只是,”言父铺垫着开了口“眼下言希生了这样的病,情绪激动,恐怕会伤了阿衡,我想……”
  阿衡的声音有些大——“不会的,言希从来不伤害别人!”
  言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轻轻抚了言希的头。
  言希不舒服,用手扒开,又往阿衡身后躲了躲,露出大眼睛,生疏乖巧的模样。
  言父碍着温家,终究无法说些别的,便说了些客套话,离去。
  温老却把阿衡叫进了书房。
  阿衡吩咐言希,让他坐在沙发上玩七连环。
  老人的神色有些难看——“阿衡,你和言希的感情好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只是,我们是外人,不便插手别人家的家事,你明白吗?”
  阿衡垂了眼——“爷爷,我照顾着言希,不让他去神经病院,不成吗?”
  温老带了怒气,呵斥——“胡闹!他病成这个样子,你还要上学,能有多少精力伺候他?我的孙女,前程大好,怎么能被别人给毁了!更何况,他长成那副样子,又生了这样的疯病,刚生下来就差点要了亲生母亲的命,根本就是天生向言家讨债的!咱们温家,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对不起他们言家的时候,虽然他们家对我有恩,但这么多年,该报的也都报够了,他们家的债,我们家又哪有能力去还!”
  爷爷第一次,在她面前,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而毫无回寰的余地。
  美貌,无福,祸及父母,言希已经……大恶不赦了吗?
  阿衡笑不得,哭,更哭不得,站在那里,眼前已经一片灰色。
  她走了出去,却看见言希站在门口,手中的七连环掉在了地上。
  阿衡弯腰,去捡七连环,眼泪,却一瞬间,掉了出来。
  看着少年脚上的红色帆布鞋,她捡起了七连环,何其艰难,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递给言希——“怎么站在这里?”
  他不说话,又握着七连环,手指晶莹宛若透明,轻轻触到阿衡的眼窝,小声开口——“水。”
  阿衡牵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干净纯真,明明毫无情绪,却又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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