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的生死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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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的生死爱欲-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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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极力搜求某种道德的罗盘。或许萨特的寻求是以失败告终的,那么福柯的呢?    
    达尼埃尔·德费尔常常想起他在福柯最后的日子里去硝石库医院作的一次探访。当时福柯《性史》的第二、三卷刚刚出版。“你知道,”德费尔回忆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就在他去世的前几天,我告诉他说,‘如果真是艾滋病,你最后的两本书就真成了《恶之花》(Les fleurs du mal)了,’因为你知道,波德莱尔这本书写的就是他自己的性生活和梅毒。”    
    据他回忆,福柯听后竟眉开眼笑,说:干吗不呢?    
    


第一章 作者之死作者之死(7)

    1984年6月29日上午,福柯去世4天后,已故哲学家的朋友和崇拜者们聚集在硝石库医院后面的一个小院里。他们前来参加一种法国传统的遗体告别仪式。那是棺材被搬离太平间的时刻。这种仪式常常是人们相互问候和逗乐的场合。但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小院里鸦雀无声。    
    至少有一位著名的送葬者后来承认,他当时“模模糊糊地有点窘迫,想离开那里,但又只想偷偷地溜走”。然而在那水泄不通的人群里,这简直就不可能。关于这次仪式的消息,起初只通知了朋友们,但后来被《世界报》公开了。结果来了好几百人,而那院子太小,无法宽宽松松地容纳这么多的人。老朋友们对于如何记录这一事件感到不大清楚,便挨挨挤挤地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面孔。雅克·德里达来了,福柯在法兰西学院的一些著名的同事也来了,其中有保罗·韦纳、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和乔治·杜梅泽尔(Georges Dumézil,研究古代宗教的历史学家,他为推进福柯的事业而做的工作,决不少于任何一个人)。身为作曲家的福柯的另一个老友皮埃尔·布雷(Pierre Boulez),还有法国司法部长罗贝尔·巴丹特尔(Robert Badinter),都前来向他表示最后的敬意。现已无声无息的左派斗士和旧情人、亲朋好友、著名出版商、影星挤在一起。伊夫·蒙当(Yves Montand)和西蒙娜·西尼奥雷(Simone Signoret)这两位常在游行队伍中和福柯并肩前进的老行动主义者,也都出席了仪式。西尼奥雷显然受到了很大震动,表情悲伤。事实上,许多人对福柯的猝死都缺乏心理准备。    
    人们等待着棺材的出现。那一片肃穆,本来就已令人窒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变得愈益凝重。    
    在院内靠近停尸房的一个角落里,吉尔·德勒兹登上一只小箱子,开始用一种颤抖的、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读一份文件。    
    文件里的那些话是德费尔挑选的,摘自福柯《性史》第二、三卷的那篇干巴巴的序言——他的最后几篇文章之一。这些话很像是一种概括,它阐明了这位大思想家的投身极限体验的“耶稣受难”举动究竟妙处(亦即苦处)何在:    
    至于我的动机,那很简单。我希望它在一些人看来是自足的。这就是好奇心,一种绝无仅有的好奇心,它是值得人们去加以满足的,哪怕执拗一点也行。这种好奇心无意于找出任何适合知道的东西去加以玩味,而毋宁是要让人们摆脱他们自己。求知的顽强决心如果只保证了认识的获得,而保证不了认识者以某种方式和在可能的程度上发生偏差,又有何益?    
    生活中常常有这样的时刻,这时绝对必须知道人们能否用非常规的方式来思想,能否用非常规的方式来观察,——如果人们打算继续观察和思考的话。    
    人们会说,这些同自己玩的游戏只需在幕后继续;这些游戏至多只是那种准备工作的一部分,这种准备工作一旦有了结果就会自我抹消。但是,既然如此,当今的哲学(我指的是哲学活动),如果不是关于它本身的批判性思考,又该是什么呢?而且,如果这种哲学仍只在乎证明人们已知的事物有理,而不在乎去弄清楚怎样和在什么限度内有可能用异样的方式思考,它又能是什么?    
    仪式结束了。人群踌躇了片刻,便开始散去。灵车则开始了返回普瓦图省(哲学家的诞生地和最后归宿)的漫长旅程。它载着遗体,驶上街道,转过街角,不见了。    
    题记    
    勒内·夏尔,“死亡的同伴”,见《全集》(巴黎,1983)第363—364页。“有些生物/人具有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意义。他们是谁?他们的秘密隐藏在最为深邃的生命奥妙之中。当他们向它靠近,生命却将他们毁灭。但是,那被他们窃窃私语唤醒的明天,却将他们转变和创造。啊!这极端的爱的迷津!”英译本见《勒内·夏尔语案》“死亡的同伴”,玛丽·安娜·考斯(Mary Ann Caws)和乔纳森·格里芬(Jonathan Griffin)(Prhcetrn;NJ;1976)。    
    


第一章 作者之死注释(1)

    ①“主体与权力”(The Subject and Power)(1982),载BSH,第211页。参见迈克尔·唐纳利(Michael Donnelly)等:“星宿福柯”(La planète Foucault),《文学杂志》(Magazine littéraire)总207期(1984年5月),第55—57页。    
    ②有关福柯去世的吊唁文章,参见:《世界报》1984年6月27日(韦纳),《新观察家》1984年6月29日(达尼埃尔,布劳代尔),《解放报》1984年6月30日—7月1日(12版副刊)及《解放报》1984年6月26日。    
    ③“癫狂只在社会中存在”(谈话),《世界报》(1961年7月22日),第9页。参见罗贝尔·马乔里(Robert Maggiori):“米歇尔·福柯:关于捷径的一种思考”(Michel Foucault; une pensée sur les chemins de traverse),《解放报》(1984年6月26日),第2页。    
    ④MC,第398页;英译,第387页。    
    ⑤SP,第22、23页;英译,第16、18页。    
    ⑥VS,第62页;英译,第45页。    
    ⑦NC,第176页;英译,第172页。    
    ⑧MM,第54页;参见MM*,英译,第83页。我对“萨特一代人”的理解源出詹姆斯·韦尔金森(James DWilkinson):《欧洲知识分子的抵抗》(The Intelectual Resistance in Europe)(Cambridge; Mass; 1981)。    
    ⑨参见“作者是什么?”(Questce quun auteur?),《法国哲学学会会刊》(Bulletin de la société franaise de philosophie)(1969年7—9月),第89、92、93页;英译,载LCP,第131、135、136页。如福柯所指出的,对“论述创立者”的观点不可避免的“曲解”,不可避免地引起向作者的著作(以及生活)的返归。    
    ⑩劳伦斯·斯通(Lawrence Stone):“我和福柯的一次谈话”(An Exchange with Michel Foucault),《纽约书评》(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1983年3月31日),第42页。杰拉尔德·魏斯曼(Gerald Weissmann):“福柯和丑女人”(Foucault and the Bag Lady),《医院实践》(Hospital Practice)(1982年8月)。    
    麦基奥尔(JGMerquior):《福柯传》(Foucault)(London; 1995),第160页。参见斯通:“我和福柯的一次谈话”,参见注释前文;阿莱特·法尔热(Arlette Farge):“面对历史”(Face à lhistoire),《文学杂志》总207期(1984年5月),第40—42页。关于对标准的要求,参见南希·弗雷泽(Nancy Fraser):“福柯论权力”(Foucault on Power),载《蛮横的作风》(Unruly Practices)(Minneapolis;1989),第33页。关于菲力猫,参见米歇尔·德·塞尔托(Michel de Certeau):“语言的黑日:福柯”(The Black Sun of Language: Foucault),载《反常现象研究》(Heterologies)(Minneapolis;1986),第183页。    
    “作者是什么?”(1986),参见注释前文,第77页;英译载LCP,第115页。AS,第28页;英译,第17页。亦可参见米歇尔·德·塞尔托:“福柯的笑”(The Laugh of Michel Foucault),载《反常现象研究》,第193—198页。该传记即迪迪埃·艾里邦《福柯传》(Michel Foucault)(Paris; 1989);英译:《福柯传》,贝齐·温译(Cambridge; Mass; 1994)。    
    “作者是什么?”(1986),参见注释前文,第93页;英译见LCP,第136页。AS,第28页;“政治与伦理:一次访谈”(Politics and Ethics: An Interview,1983),载TFR,第374页。参见“JP理查的马拉美”,《年鉴》1964年9—10月号,参看第997—998、1000页。该文为理查德的著作《马拉美的幻想世界》(Lunivers imaginaire de Mallarmé)作了有力的辩护。文中,福柯讨论了文学分析的“新目标”,这个新目标是由19世纪以来新发现的档案材料所开启的,其中尤其包括一些著作的提纲和草稿,以及有关作者生平的传记式的证据。在福柯看来,理查德这部著作的巨大功绩就是它在处理这个新的“文献总体”时所采取的灵活巧妙的方式:“在他的分析中,马拉美既不是纯粹的语法主体,也不是深度心理学主体;毋宁说,他是一个在其著作、信函、草稿、提纲、个人隐秘(les confidences)……中述说‘我’的人。”    
    “和米歇尔·福柯的一次谈话”(An Interview with Michel Foucault)(1983),载RR;英译,第184页(着重号是我强调的)。    
    参见RR,第10—12页;英译,第3—5页。参见“作者是什么?”(1969),前引书,第78页;英译见LCP,第117页:如果我们想解释“作家的标志”,我们就必须“掌握死亡在写作中所起的作用”(在第三章里,我们将看到,这是福柯和莫里斯·布朗肖的共同信念)。    
    RE,第71—72页;英译,第54页[福柯在这里明确地谈到了死亡和“确实性”(authenticity)问题]。“作为一种自由实践的自我关怀的伦理学”(1987年的谈话),载TFF,第9页。NC,第169、170、175—176页;英译,第165、166、171页。参见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约翰·马克加里(John Macquarrie)和爱德华·罗宾森(Edward Robinson)英译,(New York; 1962),第302—303页。    
    吉尔·德勒兹:《福柯传》(Foucault)(Paris; 1986),第102、106页;英译:《福柯传》,肖恩·汉德(Sean Hand)译,(Minneapolis; 1986),第95、99页。    
    NC,第176页;英译,第171页。德尼·奥利耶(Denis Hollier)写过一篇文章,对其中的某些主题进行了探讨:参见“上帝的名言:‘我死了’”(Le mot de Dieu: “Je suis mort”),载MFP,第150—165页。    
    《世界报》,1984年6月27日,第10页。    
    《解放报》,1984年6月26日,第2页。    
    艾里邦:《福柯传》,第351页;英译,第327页。    
    米尔柯·格麦克(Mirko DGrmek):《艾滋病史》(History of AIDS),Russell C Maulitz和Jacalyn Dufflin英译,(Princeton;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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