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头,以手为扇挥开鼻息间的浓浓烟味,待要开口,他突然欺靠过来,五指扣在脑后,落下一个又狠又重的吻。
满嘴烟味,这个吻一点也谈不上享受好不好。他在报复,他一定在报复!奚空桑拼命想推开,手掌抵上他的胸口,却因呼吸的噬落而绵绵无力。
放开放开,若不放……哼,咬你一口——就在奚空桑意图不良之前,熟知她每个细微表情的男人极时扣住蠢蠢欲动的下颌,阻止血腥事件的发生,也不得不非常扼腕地结束这个吻。
“你……你……”轻喘着,她转咬手指,待真的将他的食指咬在两排糯牙之间,却狠不下心用力。
这个举动令他愉快,任她咬着,食指因尖牙的含咬传导出微微麻意,他不介意,却很庆幸自己洗了手。
只不过现在不是高兴这种小细节的时候,清清嗓,他正色问道:“空桑,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不爱你?”
她丢个看小脑人的眼神给他。
“我真说过?”
“说不说并不重要。”
他呛声,半晌才道:“好,既然这个不重要,你告诉我什么重要?”
“……衡先生,你不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时了吗?”
“不。”他将烟头按入烟灰缸,并不意外地听见几声电子拟声咳嗽——肺形烟灰缸,放一支点燃的香烟在上面,就会发出类似人类咳嗽的声音,妻子买的,如今是儿子的玩具。
“不?”她怪叫,瞪他一眼,“抱歉衡先生,现在很晚了,我得回家。”
第107节:第五章 气(5)
“你家在哪儿?”
“在……你管我!我没空陪你在这儿?嗦。”
“我不认为这是?嗦。空桑,你没给我答案。”
“……又要什么答案?”她火了。
“你总爱乱想,这次又是什么让你误会,令你觉得……觉得我不爱你?八年了,如果不爱你,你认为我会浪费八年?”这次他真的很想暴青筋。
“你……你躲我。”她垂头,忽又抬起,“我吻你,你躲开我的吻,这就是不爱我的表现!”
“……”青筋跳……跳跳……以强大的意志力深呼吸,他艰难地挤出四个字:“什么时候?”
“离婚前两周,你在书房画设计图,我端茶给你,你……”记忆回放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奚空桑悲哀一叹——
那天,一切都好好的,知道他工作忙,正努力与一份草图奋斗,铅笔圆规比例尺满天飞,她没有打扰他的灵感创作,不是吗?老实说,站在一边瞧他画了半天,她对设计图没什么赞不赞。各层次的人,灵感来源都不同,对于从事生化研究的人,例如她,通常会认为灵感就是鱿鱼和水母的吐水移动……呃,记忆错乱,拉回拉回——她仅在他绘图告一段落的时候想吻吻他,结果呢?
在她的唇距离他的脸一厘米距离,他以喝茶为借口,非常“技巧”地避开她,害她以献吻的姿态僵硬了三十秒。三十秒耶,他竟然在三十秒内不回头看看,仅呷了一口茶又投入绘图中,多可恶……
“就因为这个?”
“别想,这只是原因之一。”
“要听解释吗?”
她撇嘴。
“躲避你的吻,是因为我脸上很脏。”
“……你有洁癖?”她不为以然。
“你以为我的洁癖是谁培养出来的?”
“哈……”她干笑,点点鼻头,“难道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
原本,爱干净是他的好习惯,而让“爱干净”上升到“洁癖”则是妻子的功劳。曾经有一次,路灯前林阴下,气氛不错,他只是想吻她的脸,结果——她先用纸巾沾可乐给他擦脸,说有灰尘,不干净……擦完脸,气氛也一道给擦没了。
数次之后,他已经习惯在自己干净的前提下吻她抱她。
谁的错?
莫非真是她的错?奚空桑不怎么想承认,心虚地瞟了眼脸色称不上和煦的男人,低头。
长长的沉默……
轻咳一声,他率先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闷,“现在,有离婚的答案了吗?”
“……”她磨牙。
“我之所以同意离婚,并非因为不爱你或者其他任何你认为的理由,仅仅因为——它是你提出来的。反过来,你之所以有了离婚的念头,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胡思乱想的结果,对吗?”
“……”她继续磨牙。好嘛,横竖错的都是她……咦,他刚才说……
想起他短短数句话的言中意和言外意,唇角不由慢慢弯起。原来……呵呵……原来他同意离婚,不是不爱她,而是尊重她的选择耶……
即是说,他仍然、依然、必然爱着她?对不对?是不是?嘿嘿……
“笑什么?”
“……”她轻轻吐了三个字,他未听清,将她圈在怀中,侧耳贴近她的唇,独成一方亲昵的天地——
“什么?”
“……我错了。”这次声音大了点。
“嗯,你错了。然后……”他等着。
“……没有然后。”错了就错了,又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难道要她呕血泣泪写一封后悔书不成?
淡睨一眼,他勉为其难地提醒:“错了……就要改。”
“……对不起。”
“还有呢?”
“我很抱歉。”
“我要的不是抱歉。”
“……别得寸进尺。”
他扑哧笑出声,将头抵在她颈间,双肩轻颤不可抑制。不知笑了多少,带着些许嘶哑的磁音吹入她耳中——
“空桑……”
“嗯!”她应得很响亮。
“空桑……”
“嗯。”斜眸看过去,准备在他唤第三声时呛一句“鬼叫什么,有屁快放”。
“你已经认错了,所以,在公差这段时间里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答案。”
WW——What?她瞪大眼:又要什么答案?
他无视逐渐变色的眸光,以带点粗糙的指腹划过饱满的粉唇,轻道:“在外小心点,注意安全。”
安全两字提醒了她,扭正身子,她正色道:“喻,我知道……世界不安全,犯罪分子持枪抢劫随处可见,新闻天天报道某考察团被地方武装囚困和杀害,我……”她顿了顿,“我只想说……如果、万一我出了意外……在国外,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我的研究团被雪崩困住,也许被当地居民不友好地驱赶,也许会受伤、会被劫持……一旦发生这些事,你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徵徵,不准让他受欺负。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也照顾一下我的老爸老妈,不要多的,新年十五替我去看看他们……万一你的新太太不喜欢徵徵,不如把徵徵送到外公外婆家去……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抽烟,晚上画图别喝太多咖啡……”
第108节:第六章 空桑定律(1)
交代遗言似的一堆话,是奚空桑每次出行前的必备程序,衡喻听得很习惯了,频频点头,在她停顿时还会轻轻“嗯”一声。
直到从世界恐怖组织担心到徵徵的玩具,终于交代完毕的她眼巴巴望着他,追问一句:“我是不是很罗嗦?”
他沉默。以往,在她悲欢地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他会哄哄她,给她一些安慰……
“是的,很?嗦,但我听了舒服。”他还是哄了。
悦然一笑,她还想再追加几句交代,他蓦地打断,“明天就出研究团?”
“对。”
“很晚了,你快休息。”
她一怔,咬住下唇道:“那……我走了。”
他皱眉,“走哪儿去?我是让你立刻休息。”
“休息?徵徵已经睡了,我不想……”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徵徵的房间?”
她“噫”了声,整个人彻底僵硬:他的意思……他的意思莫非……他想和她同床共枕?
这个……也不是不行,可他们的误会才刚刚澄清,又是离婚身份,成年男女睡在一张床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样好吗?
——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拼命摇头,脸上烫烫的。
男人盯着慢慢腾起红霞的脸,知道她想歪了。弹指轻扣一记,他似笑非笑,“空桑,我要吃你,不急在今天。”揉揉她的发,他起身进入浴室。
低哑轻柔的话语,无论何时都那么扣人心弦……真体贴……
脸红的女子呆坐半晌,满脑袋的虾仁紫菜汤——又浮又沉。
知道他体贴也不是一天两天,即使离婚,她也依然……在梦中回味着他的体贴。
总以“他不爱我”作为离婚后说服自己的借口,只因她不想承认:即便他不爱她,她也依然爱着他!
这么优质的男人啊……她怎么就放弃了呢?
现在,该怎么办?
“真是……糟糕……”咕哝一句,奚空桑将滚烫的脸埋进抱枕,混乱的大脑完全没有答案。
第六章 空桑定律
认错困难吗?
在已经能用DNA绘世界地图的现在,相比之下,认个错是件多么简单的事。那么,认完错之后呢?认错之后又该如何?
就像一个故事,看故事的人总喜欢在翻到最后一页时问自己:“后来呢?”
“后来”这个东西,歌有唱过,也有人意犹未尽地翻出陈年故事人物,兴笔提问新创一个“后继发展”,可那不过是一个新故事、一个新开始。在奚空桑的概念里,故事就是故事,从来没有“后来”,也有着无数种可能的“后来”。
“后来”是无法尽善尽美地写出来的,所以,她倒觉得没有哪位作家能写出完美的“后来”,就算是自己的作品也未必,借一句歆赏的话——“好听点,是续集,难听点,是狗尾续貂。再难听点,是画虎类犬。”她和喻……已经步入故事的“后来”阶段了吗?
是续集?是狗尾续貂?还是……画虎类犬?
真糟糕啊……
从心惊肉跳地随研究团坐上飞机,到一个半月之后回到租住的小套间,借着长时间的分离,奚空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归纳起来不外两种——好的“后来”,或者坏的“后来”。
根据“空桑定律”,这些可能的设想中,坏的“后来”占去百分之八十九的比率,害她郁闷悲哀两不误,唉……
瞪着电话已有十分钟,奚空桑脑子里盘来绕去,最后只剩这么一句:离婚已经够糟糕了,离婚的“后来”必定更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她和喻……不想承认,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就如千奇百怪的离婚理由,他们的后来……无论怎么假设,结果都很悲观啊!
错的是她,无论如何,她的气势已低了一截,简称弱势。
瞧吧,性格一点,横竖已经离婚,不如就此放手,他们绝对能成为中国最模范的离婚夫妇——第一,双方心理健康,可以保证即便是单亲家庭,徵徵也能健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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