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月亮的异变和吉利的东西之间又有怎样的关联啊……”
“大小姐见到月亮的碎片落下的情景吃了一惊,然后又说出‘这次一定要去月球’这话来了。”
之所以她说“这次”一定,是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大小姐突然说想要去月球,然后大家还要一起实施登月魔法(据说是叫做“阿波罗计划”的魔法)这样的事儿了。不过那次因为时间和材料不足而失败了……
传说“阿波罗计划”在外面的世界来看都属于那种非常复杂且难以理解的魔法。听说光是写施法步骤的魔导书就有好几本,无论从步骤、材料或工具上看都是最高级别的魔法。更甚的是材料和工具中极大多数都是难以被人理解的东西,光是想要一个个地把这些东西凑齐就得费尽一番周折。因此,人们都认为幻想乡里不会有能够实施如此高级别魔法的魔法师存在。
“大小姐的一个魔法师朋友说,‘材料搜集得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要成就这个最高级别的魔法必须要有最高级别的幸运才行’,然后大小姐就命令我说:‘去把幻想乡里最最吉利的东西拿来’了……”
“对你来讲还真是遭罪呢。”
实施魔法需要六大要素来支持,它们是施法者的“技艺”、表现灵魂性质的“气质”、工具和材料等的“物质”、施法的场所即“空间”、施法所需用的“时间”,然后最后就是“幸运”了。其中,最后的幸运所占的比重最重,只要有好运,其它的要素在一定程度上都能得到弥补,反言之若没有幸运的话再怎么简单的魔法都是会失败的。
“幸运以外的要素似乎基本上都集齐了,现在就差幸运一样了。不要粗茶水中可以竖直漂浮的茶叶茎呀有四片叶子的百诘草呀或者竹子花之类的东西,必须得是比这些更要、更要少见一点儿的东西……”
我觉得好像少见的东西和吉利的东西性质不一样吧。恐怕在红魔馆里这一点已经是常识了吧。要是越少见就越好的话,干脆不要这河童的五色甲壳,要点儿用つちのこ(R注:这似乎是日本的一种虚构的生物)泡的酒之类的东西也许就行了。
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能卖掉这河童的五色甲壳的绝好的时机来了。绝对不能白白地让这个机会溜掉。
“这五色的甲壳绝不仅仅只是少见,它可正是你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哟。”
要说这东西吉利就必须得有个它为什么吉利的说法。我决定跟她侃侃为什么这河童的五色甲壳它吉利,还有为什么它正好适合她。
毕竟不能总是站着说话,我在暖炉附近弄来把椅子坐下。当然我也要她找个椅子坐,不过她说她习惯站着了,然后依旧保持着她那良好的站姿。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指着她手中拿着的甲壳开始解说起来。
“红、蓝、白、黑、黄这五个眼色,正代表了这个自然界中所有的事物。东西南北与中心这五个方向、春夏秋冬和立春这五个时节,还有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物质,也就是说,它们是代表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事物的颜色,网罗了施展魔法时所必要的‘空间’‘时间’以及‘物质’。而且龟作为运动于大地之上的动物原本就相当地吉利,而将自然界中的一切都驮在身上的五色龟就更被人们认为是最高级的祥瑞之物了。人们经常说龟能长生一万年,那所指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乌龟而正是这种五色龟。”
“可是,不是说这甲壳不是龟类的而是河童的么?河童也能活上一万年么?”
“这就是为什么这样东西对现在的你来说正合适的原因了。人们经常说河童是从中国的一种叫河伯的、生活在河里的妖怪转变过来的……但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这事儿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河伯是住在大河里的水神。把河伯和河童相提并论,这得说是把河童的地位抬得太高了点儿。”
“确实,像河童这种东西其实是比天狗还不济的妖怪呢。”
这只不过是在外国也有一种名字差不多的妖怪而已,要说它们是同一种生物还是有些欠妥。另外从语言上来讲,因为它们都生活在河里,所以名字里都有个“河”字这也是当然的。
“我觉得河童是从另一种离我们更近的动物转变而来的。”
放在暖炉上的水壶里的水已经开始咝咝作响了。原本冷彻的店里再次恢复了生气,沏了壶茶之后感觉也渐渐回来了。
我以为这种时候女仆会习惯性地来把茶沏好,但看来她在外人的家里是不会这么去做的,这就证明了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女仆。倒是也有人会出于善意来帮别人家的人沏茶呀或是收拾杯子碟子的,不过这么做只能说明她不懂礼数。只要是到别人的家里去做客,哪怕是女仆这时也是客人的身份,所以如果主动出手帮忙的话就会让这家的主人过意不去。而其本人又是出于善意的,那么这样做的性质就会更恶劣。
在任何场合下都得时刻注意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这就是女仆们要优于常人的地方,比起进来之后就自己随随便便沏茶喝的某某人来那可是大不一样。我也给她倒上了一杯茶。
“那么,您说河童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只要想像一下河童的样子就能立刻想到了。”
“河童的样子啊……说起来河童的甲壳是又平又滑的吗?”
不错,河童的甲壳与龟的甲壳形状是不一样的。
“我想河童是由カハカメ转变过来的。”
说来这个女仆,大半夜的到我这儿来,看上去却并不着急,也许是她一开始就认定了去月球这事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这么想的话,那她现在就好像是在陪她的大小姐玩游戏一样了。
“カハカメ,也就是生活在河里的龟,カハカメ写成汉字的话就是‘大龟’两个字了。而大龟也正如这两个字所表示的一样,是一种非常巨大的龟,真要是长起来,长到一个人类那么大也不新鲜。这大龟通过长年的寿命,具有了能理解人的语言或是能变化成人的外形的妖力,这样就变成河童了。”
“大龟……我还从没听说过呢。而且,河里会有那么大的龟吗?又不是海龟……”
听她的口气就好像是亲眼见过海龟在水里游一样,这让我稍微有点些不快,不过我还是继续说道:
“再好好回忆回忆,不是有么?不是在海里,而是在河流或者沼泽里,那种会长得非常大的东西。你再想像一下河童的样子,然后再好好看看那个甲壳,不觉得如果是龟类的话它太圆太光滑了点儿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您想说的了。所以您才说这样东西现在是最适合我的是吗。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必须得向大小姐说明我不太了解水生动物才行。”
女仆好像一切都明白了,然后就抱着那五色的甲壳回去了,当然她付了钱,也没有收拾喝茶的杯子,真的是个训练有素的女仆呀。我收拾好了两个人的茶杯,再次停止了营业。
我又想起了她走时最后的那句话……她不但把握住了作好一个女仆的心得,而且头脑的运转也相当地迅速。
她一定在注意到河童真正原形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拟好了把那甲壳拿给主人看时的说辞。在解释那甲壳为什么吉利的时候,她肯定也要提到我的这套说法吧。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告诉主人河童的原形。
河童的原形——大龟,是一种并非在海里,而是在河流或沼泽里生活的、可能会长得非常之大的龟,也就是王八了。王八生活了很长时间,具有了妖力之后就成了河童。
在主人想要去月球的时候却给她拿来一个王八,就光这一点就很可能被认为有什么不良的、负面的企图。所以她就说自己不太了解水生动物,从而就不会把那甲壳就是王八的事儿告诉给她的主人吧。
月亮和王八,确实这两样东西外形相似但却差之千里。但是我们平时就能接触到的,又能够带来吉利的东西就是王八了。月球是不吉利的东西,而且也绝不是伸手就能够碰到的。这样一来呢,要说月亮和王八哪一个地位更加优越一点儿……那肯定不用说是王八。在去看离自己很远的不吉利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身边儿的吉利好。
她一定也想到了这些,并故意为去月球准备了一只一眼看上去会让人不禁产生侮辱之意的王八。虽然也许大小姐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只要住在红魔馆里的那个知识分子注意到的话她也就满足了吧。
说到我呢,我正为这不期而至的临时收入而有点儿激动兴奋呢。那个五色的甲壳体积又大还没有人对它感兴趣,准确地说就是个积压品。而且虽然传说它是河童的甲壳,不过这一点我也怀疑得很。女仆来的时候,我就想,像这样能把它卖掉的好机会可能再也不会有了。我用我被提高到了极限的感知度将甲壳和她联系到了一起。
当我想起想要去月球这种根本不现实的想法和她作为女仆的周到的考虑时,突然,河童和王八、月亮和王八的关系在我的脑中闪过。就算是再吉利的东西,如果两者根本没有关系的话也没有意义。所以我才绕着弯子说了那些话。当然,我想如果是她的话,肯定能够立刻理解我的意思,并且买走那件商品吧。这也是我所算计到的……
我停下手里的笔向窗外望去。这时,我似乎瞬间看到月亮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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