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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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师门-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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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猪啊?”她轻声嘟囔。
  被她的口气逗笑,挽着她的手说:“先养好精神,下个月加封你为妃。”
  她漫不经心的点下头,却还是不习惯我牵她的手。我只好放开了。
  “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名号吗?”我问。
  她在我旁边,却转头看花窗外面的疏朗树木,说:“贵妃吧。”
  我诧异,问:“原来你知道了?”
  她冷笑了:“德贵贤淑四个名号,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只有母凭子贵了。”
  没料到她这样说自己,我不管她冷淡的面容就笑出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贤良不淑德的人,偏偏我就迷恋了你。” 
  她不加以理会,我顿了好久,说:“以后,你可要做我的妻了。”
  她却突然狠狠反问,“即使做了皇后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很多妃子,身份再高是能和你一起吃饭还是一起偎依?” 
  没想到她说这样的话,我一时愣住,心如刀绞。
  事到如今,她想要的,还是赵从湛那里的唯一。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能给她的就是这样了。这是我无力的事情。
  我想我只能随便她,以后她就会忘记了。
  她见我不说话,拂去身边石栏上的叶子,要坐下来。
  我把她拦住,说:“不能坐这样冰凉的地方。”一边叫宫女拿垫褥来。
  我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在这样的冬天里,不敢再和她说话,坐在暖阳中看着庭中稀疏的树枝,偷偷地去搂她的腰肢。
  她大约也觉得刚才的话不应该讲,居然没有避开。
  周围一片安静。
  庭中现在还是光秃秃的那些灰黑枝头,明年春天,就能开出娇艳的花朵了。
  到时整个锦夔殿都是繁华无尽数。
大寒(一)
     天气渐渐转为严寒。
  母后劝我不可再呆在锦夔殿,我一笑置之而已。
  她现在不可以孤单。
  况且我们的未来就要看现在了。能不能挽回,我心里忐忑。任何什么变故,我无论如何也经不起了。  我现在有借口,就一定要拼命留在她身旁。
  怕她受冷受热,她又不肯让人在床边侍侯,只好我动手。
  每个夜里都逼迫自己醒转几次,伸手去摸摸她的被子有没有盖严,怕有一丝冷气进去伤了她。
  有时她微微一动,似乎要惊醒了她,我就只好僵在空中很久,等她睡安稳了,再轻手轻脚缩回。
  到后来居然成为习惯。
  我不是皇帝,我是个最普通的疼爱妻子的人。
  满心欢喜,等待我们的孩子到这个世界上。
  有一次我去摸完她的被子,听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惊,以为吵醒了她,她却再没有动静。
  我想她是在睡梦里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吧。
  
  一开始偶尔趴在她的小腹上隔着被子听听动静,后来几乎上瘾。
  她就会推开我的头,皱眉说:“不到三个月,哪里听得到什么啊?”
  其实我不是想听孩子,我是想要找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在她的身边依赖一会。不便说出原由,只好坐到她身边,问她:“你觉得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她却不喜欢猜测:“我怎么知道。”
  “猜一下嘛,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抱着她的肩问。 
  她想了很久,说:“儿子大约不可能……”脸上表情奇怪。
  我问:“怎么不可能了?”
  她又不回答,反问我:“你呢?你喜欢儿子吧?”
  “儿子当然好了,可是十二岁起就要到东宫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寂寞。”况且我肯定抢不过他,那就是另一个男人天天占了你的怀抱,我要怎么办?我想到这里,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笑了出来,“可是如果你没有儿子,又不象其他人一样有后面的势力,以后在宫里也许被人欺负。如果生了长子,我就可以立他为太子,以后你是皇太后,就不一样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再说话。
  “生一对龙凤双胞胎好不好?”我在她耳边轻声问。
  “这我没办法的。”她闭上眼说。
  我把她埋在自己胸口,用力抱着,说:“没关系,以后我们有几十年的时间慢慢生呢。”
  说完,自己先笑了。
  她在我的肩头上靠了一会,然后说:“我晚上睡觉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动静,被子又这么大,你以后不要再半夜醒来看了。象个小孩子一样。” 
  我不知道她已经觉察,觉得有点羞愧,良久才说:“太医说你现在禁不得寒,偏偏天气又这么冷,我怕我们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她默然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闭上眼。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艾悯,过往都是我对不住你,从湛刚刚去世,我却对你做了那般错事,都是我的不是。” 
  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一僵,却没有说什么。
  “你大约不知道,在我十三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害怕你回家,怕你离开了这个人间,我只好待在步天台上等待你,却永远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我怕我等了一辈子,你却再不出现。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模糊,自己也听不出自己在说什么,只好用力抱紧她,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她的头发中。
  似乎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她轻轻一声叹息。
  白兰花的香气,氤氲地淹没了我所有神志。
  在这一片失神茫然中,模糊听到她缓缓地,用了极低极低的声音对我说:“我现在……心里很……”
  此时外面突然有折枝的声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脸色煞白,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就断了。  自从她出逃回来,似乎就落下了这样的习惯。
  我连忙站起来到窗边,往外面看了一下,说:“没事,有只鸟在枯枝上跳呢。”
  她这才安心下来,出了一口气,问:“是什么鸟?”
  我不认识,看了下说:“是喜鹊吧。”
  她点头,闭了眼。我抬手把鸟赶走,看看外面,锦夔殿只适合春天居住,现在是冬天,一点花草也没有,萧瑟。 
  再回头看她,她却终于再没说什么。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想要对我说话。
  
  母后在大寒前一天,命人送了几枝早梅来。
  她很喜欢,接过抱在怀里看了很久,那些纯白的灿烂花朵映衬着她脸色,那苍白肤色居然也显出了些嫣润色泽。
  我从紫宸殿回来时,她正在修剪花枝。我坐在旁边看了半晌,看她睫毛微颤,如蝴蝶的翅尖一般,遮着烟水迷蒙的一泓眼波,在她手里的花朵都仿佛在她的注目下生辉。看得入了神。
  她抬手要把最好的那几朵剪下,我觉得那花朵和着她的眸光,极其漂亮,心里有点惋惜,说:“这两朵开得最好,就留着吧。”
  她抬眼看我,轻声说:“可是留着就坏了整个调子了,看上去繁乱。”一边马上就将它削掉。 
  宫女端了药上来,她放下花,接过药去皱着眉慢慢喝下。
  她一开始不愿意喝这样难喝的药,但是因为宫人的苦苦请求,她现在也都喝了。只是身体依然没有什么好转。
  想到父皇的六个孩子,只剩了我一个,心里不觉有点惴惴。
  但愿上天要保佑我们的孩子才好。
  我心里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觉未来茫然,可也不知道如何对她说,只好捡起桌上被剪下的梅花翻来覆去地看。
  她喝完了药,拿茶饮过了,看我一直拿着那梅花看,便说:“两朵花而已,你怎么这样怜惜。”从我手中取过去插在自己发际。
  再低头时,那枝花就在她的发上颤巍。
  我盯着那朵花良久,才后悔过来,我刚才为怎么不敢给她戴上去?
  我与她,现在应该算是什么关系,我没有勇气对她做亲密的举动,她也不愿意对我显示喜欢上时应有的言行。
  喜欢,她喜欢我,是我的奢望吧。
  她把梅花供在桌上,窗边就养着那盆红葶。她伸手抚摸那兰花的叶片。
  那是赵从湛最喜欢的兰花。
  我也没有什么能说的,把头转向殿外去了。
  她却问我:“觉不觉得天气冷了?”声音恬静。
  我回头看她。
  她站在透镂九花沉香窗前静静地盯着我,身后的薄薄阳光从窗间熹微投进,光晕朦胧。
  我不知道自己眼前是真是幻,她全身颜色幽微暗淡,可那眼睛,深深深深让我沉浸了进去。
  紧张得,居然无法开口。
  她看我这样,慢慢咬住唇,良久,却向我微微勾起唇角。
  她在向我微笑。
  她的眼睛里水波不兴,可是她真的是在对我微笑。
  我听到她轻声说:“我听说宫中也是有养花匠人的,不如把这兰花移到那边温室里去,陪在我身边也不是过冬的方法。” 
  原来她要把兰花送到更好的地方去。
  把这无论如何也不愿抛弃的兰花,送离自己的身边。  
  我此时不敢再看她,把头低下去,看着地面。
  眼泪满眶。
  除此,我能如何欢喜。
  明天大寒,就是我册立她为贵妃的日子。
  
  也许她并没有接受我,她只是接受了现实。可这也已是我的幸事。
  无论什么原因,只要她在我身边,安心,一切就好了。
  既然已经如此,我劝她与母后见个面。
  她迟疑了下,点头答应了。她也知道,在这个宫中,她们迟早是要见面的。
  到宝慈殿,内侍传了进去,我特意携了她手进去。
  她也没有再从我的手中离开。
  即使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但是,我想现在她已经承认命运了。
  她承认此生要在我的身边,必须要把赵从湛清出自己的生命。
  以后,她的生命里应该只是我了。
  母后在内殿微站起身子要来迎接我。
  我忙放开她的手,上前去把母后轻轻按在榻上,说:“母后坐着就好。朕带她来先见过母后。”
  已经派了伯方禀告,母后也已经允许的,自然是早已经知道。她看了艾悯,笑道:“身体可要养好些,以后这孩子不知道有多大作为呢。” 
  她是在暗示艾悯了。
  艾悯也知道,站在那里给她行个礼。母后连忙叫人扶住,说:“身体不便,就不用缛节了。” 
  我似乎看见帘子后有人在站着,便问:“原来母后这里已经有了客人了吗?”
  “是我侄女,今日来与我叙话,她已经另择了好人家,不日要出嫁了。听说皇上要来,回避在里面。”
  母后的侄女,赵从湛的妻子。
  我假装不以为意,想用眼角偷瞄下她,她依礼坐在我身后三尺外,我根本看不见她。
  母后笑道:“说起来,她以前的婚事,还是靠皇上指定的,不然我也真是想不到从湛。” 
  我没料到母后提起这事,心中大骇,怎么在我们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又平白提起这样的事情来? 
  母后她是不知道赵从湛与她之间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她何必在今日说这样的话?
  “只是从湛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寻了短见……”
  我脱口叫出来:“母后!”
  母后被我打断,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此时全然忘却了礼仪,猛地回头看她。
  她坐在我的后面,用了冷淡的神情看我,似乎刚才的话她全没听见。
  一言不发。
  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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