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骨骼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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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块骨骼最温暖-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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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道是从窗边过来的。  
  他走到落地窗边,拿起一个乳白色的铁盒子,发现不是空的,很重。然后他拿起了另一个,也很重,然后他拿起每一个都很重,都不是空的。  
  你们明白了吗。  
  他始终没有打开它们,所以我们也无从知道里面是什么。  
  后来的很多年中,他只是一遍一遍地用水冲洗它们。  
  在绒死去后第二年的那一天晚上,格在梦中听到有一个女孩子好像在唱歌,那个女孩子没有 脸,只有气味和声音,是谁的呢,没有人知道,但格清楚的记得她是这样唱的:  
  窗开着,有微风和阳光  
  灯碎了,有阴影和血液  
  卫生棉,卫生棉,卫生棉,你被塑料袋和血液包裹着  
  卫生棉,卫生棉,卫生棉,你的皮肤逐渐潮湿和溃烂  
  卫生棉,卫生棉,卫生棉,你在遮遮掩掩中虚度一生  
  我要让你重见天日,我要让你干燥而温暖  
  我要让你举世瞩目,我要让你在高空摇摆  
  我要让你活一百年,我要让你明媚而妖娆  
  你没有罪过,你没有渎神,你没有玷污过任何一个女孩子  
  她们的血液和你融合在一起,那是因为她们每一个都爱你  
  如果她们有一天你的身体上没有血液,那是因为男人们  
  在她们的血液消失之前她们都是纯洁,她们都爱的是你  
  我要把你挂在高高的铁丝上  
  我要把你挂在高高的铁丝上  
  我要把你挂在高高的铁丝上               
第三部分 … 洛阳落阳 (1) 
第三部分 … 洛阳落阳 (1)  作者:虔诚的贼  
  我只有一个情人,他在远方。  
  他说虔诚终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洛阳的落阳。  
  我叫虔诚,我一无所有。  
  我只是佛祖面前一炷香。  
  我坚信我的前世来自耶路撒冷,却对洛阳怀有一种特殊的情结,这种感情,如同五百年前高原上的湖泊,始终坚忍而沉默,难以惊起半缕波澜。或许洛阳是我前世流浪途中不可忽略的风景,我在那里看过牡丹凋零,残阳滴血,见证过它曾经繁华如梦。  
  于是我很高兴在J的BBS上认识了柯冉。洛阳是他的第二故乡。我没有见过柯冉,在我的想像中他是个背着行囊到处乱跑的可爱混混,有蓬松干燥的发和明亮的笑容。他在山林清冷的空气与柔和星光中放肆地大叫,充分感受被大自然拥抱的兴奋。柯冉说喜欢如此轻松地聊天,说洛阳的落阳,说当年灵山寺那支很灵的签。他在洛阳原先是古战场的地方。夜色中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透过他脚下木板地的那些古老的灵魂在窃窃私语,议论他鞋的味道,有些像雀巢。  
  “我想,时间在洛阳会流逝得比较慢,”他说,“这个城市有着太繁华的过去,注定了要沉入回忆。虽然有些悲剧意味,而我愿意在这里沉睡。”  
  我在认识柯冉很久以后才读到《蒙面之城》,否则凭着我对马格俗气的迷恋,我定会对与马格相似的柯冉死心塌地。我得知柯冉22岁,却已走过了大半个中国。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去打工赚路费,然后旅行。在洛阳他有一个可以停靠的角落,如果他觉得累了,他就回到那里。就这样,围绕着洛阳,不断地出发与到达。  
  “我做过的工作差不多有30种。我曾在工地做过搬运,也曾在PUB里调酒。知道吗,为了赚钱,我还背过尸体来着。”我仿佛看到他轻松地抖着肩膀大笑,“一次我迫不得已和他们中的一位相处了一夜。真是刺激,我都要给吓傻了,拼命祈祷但愿他不会起来和我打招呼。”  
  柯冉的语气中浮出淡淡的自夸,这家伙在有意炫耀。我将嘴角弯出一个笑的符号,很久以后我读到马格与果丹相识时也用同一种方式微笑了。马格颇有几分得意:“你对我的故事感兴趣,你找对人了。我的故事可是你关在屋子里想不出来的。你要我从哪里说起呢?我这人可  
  苦大仇深,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那是你吗?”果丹喷茶。  
  我是个疯狂而沉郁的孩子。习惯晚睡,习惯为自己泡一杯浓浓的芒果茶,习惯听到夜间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时屏住呼吸,习惯在J的BBS上与陌生人愉快地厮混。在学校我虚伪到了学生干部的程度,我被委任捣鼓学生电视,有一间狭小而简陋的工作室。我做一些影片,配上这个年代的孩子们通常会喜欢的那些喧闹的商业音乐,然后在班会时放给全校学生看,从不为我自己。  
  有一天,天上掉下一只傻鸟,于是他成了在我身边絮絮叨叨的朋友。我在工作室剪片时他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聒躁,他故意朗读些不入流报纸的花边新闻来扰乱我的思维。他揉着因打球扭伤而肿起的脚说虔诚啊你看我的脚都肿得和你的腮帮一样了,他和别人谈起我时语气里有明显的得意:“她啊,还不是老被我欺负。”  
  傻鸟头疼他的数学。而我在第一次看到傻鸟用破9000拍的几个片段以后就想告诉他。“傻鸟你来到这个世上是为了干电视的,不是为了做数学的。”  
  今天傻鸟笑笑地说我们来拍一部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电影吧。  
  J的BBS叫做“剪影”,不错的名字。我在“剪影”上扮演一个愤世嫉俗却心思细腻的男孩,我叫自己虔诚,头像是一个柠檬黄发色的小子,看上去像个混混,一双红色的眼睛充满挑衅。  
  我在“剪影”上告诉大家。我觉得自己是个适合活在过去的人,我还执著地喜欢海子,喜欢唐朝,喜欢校园民谣,喜欢罗大佑吟唱“春天的花开夏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我想找到我心中的洛阳,在那里我兴许可以逃离时间。  
  于是我吸引了很多不错的女孩。她们感觉上善良而可亲,她们把我当成她们固执的小弟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我要珍惜生命中每段感情。我想像着她们与我交流时目光中的坚定与温柔。我太了解她们,所以我懂得取悦她们。  
  柯冉笑我命犯桃花。  
  “柯冉,说说你的故事吧。”有一天我终于说。  
  “我?能有什么故事?”  
  “我感觉你不同。你从不参与他们讨论传奇或CS。你总是很沉默,不引人注意,可你毕竟存在着,”  
  “嗯。好吧,”他承诺了,“虔诚,我说我的故事。不过我得先想一下从哪儿说起,我有太久没有检点自己的记忆了。我的故事你不需要说给女孩听;她们不懂,不喜欢,知道了也不好。”  
  我无法掩饰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的。  
  (于是我开始记录有关一个职业混混与一个兼职混混的故事。)  
  从柯冉换第四所高中说起。  
  旷课,顶撞老师,喝酒,打架,17岁的柯冉经历了所谓坏学生所能经历的一切。他热情,混乱而又危险。他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混不下去了就换学校。多少人羡慕他家带落地窗的房子他有笔记本电脑,羡慕他在国外赚钱的爸妈捧回大把的钞票。“我说我穷光蛋一个,他们死活不信。谁会相信我没钱?可那些都不是我的。我想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明白。”  
  有一回柯冉问自己:”柯冉,你到底有爸妈没?”于是他努力回忆他们的样子——很可惜,若不是凭借照片,真的完全模糊了。五岁的时候他被送到寄宿学校。每个周末其余的孩子都有父母来接,而他没有。于是他开始哭,老师说柯冉乖然后把糖果塞给他,他还是止不住哭。  
  “我的亲爱的遥远的爸妈,他们每天都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他们极少回家从不写信也很少电话,他们按时给我寄生活费。他们不在乎我胡闹换学校,我的未来他们已经安排得很好。”  
  柯冉迅速堕落成一个混混,虽然这已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阶段,但那段往事还是有些不堪回首。他先学会挨打,然后开始打架。白天看到一家小店坑人晚上就往店里扔砖。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兄弟带他泡在酒吧里。可他受不了那种暧昧嘈杂的气氛:蓄着长发的男人捧着麦克风骂粗话,高潮永远是摔琴,下跪。撕扯自己的衣服。全场的人一齐吼叫。烟雾,噪音,泡沫,欲望,同性恋,柯冉从来没有喜欢过这里。他只好在角落里拼命地喝酒,然后强迫自己醉倒。  
  “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不能否认一点,我想如果我坏一点,我爸妈应该会伤心吧。如果他们回来劝我别这样了,我就真的不再这样。”  
  他的兄弟老K怪他太闷。柯冉说他只是拿捏不准自己的对错,没什么,真的。我觉得我只是没有看透我的周围。  
  可惜当时他爸妈并没有回来。  
  (我只有一口寂寞的獠牙,但永不开口,永不说话。)  
  故事听到这里,柯冉忽然觉得有些累,于是我和他互道再见。这时是黄昏,我看着夕阳下的城市,高大的楼房与繁忙的交通,由于光线的缘故而突出了它们的侧面。               
第三部分 … 洛阳落阳 (2) 
第三部分 … 洛阳落阳 (2)  我想起我和傻鸟的小电影,我需要写一些画面给他:在镜头前蒙一层淡黄的玻璃纸应该可以处理出类似回忆的感觉。车站口麻木而拥挤的人群,夕阳映照下拉着斜长影子的窗,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淡淡的灰尘,角落里艳丽而斑驳的油画。黄昏时冷风正袭击天桥,疲惫的人把手插在口袋里走路,他不知道他在找什么。远远有个声音在反复唱着:Yesterday,Yesterday。  
  我受米兰昆德拉那老头的影响太深。我从小就渴望离开。我不抽烟也不喝酒,因为那些不能解决问题;我在网上听唐朝的《太阳》,看不到那哥们带劲的一踹,而且声音小得让人憋死。  
  也许有一天我会体会一种极限飞行,然后融化进美丽的夕阳里,《OUT OF AFRICA》的主题曲平平滑过我的心,落日时的非洲转化成一片诗意的苍凉。嘉伦那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嘉伦和丹尼尔在新年的钟声中接吻,丹尼尔带嘉伦飞上天空,嘉伦向后伸出手,然后丹尼尔紧紧握住……(这时三毛开始淹面而泣)  
  不久后丹尼尔死于飞行。  
  18岁的柯冉偶尔在学校露一下面,老师告诫他如果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他就只能出去混,他狡猾地一笑说那我现在在做什么,年轻的老师哑口无言。  
  但柯冉还是沉思了一下,他不想依靠任何人,他总得给自己找些事做。后来他真的毕业了,柯冉说对于他而言还真够艰难的:“总算是过来了。我觉得能够毕业真有不一般的意义,否则我始终只能是个逃避现实的浑蛋。”  
  柯冉像所有初级混混一样轻易和人结怨,一回他悄悄离开了兄弟独自从酒吧出来。他不知道有人把他卖了,十多个人围上了他。  
  “老天知道我心里其实多么害怕!”柯冉很能打架,他鄙视以多欺少,他装作很傲慢的样子说你们是一个个来啊还是一起上,那群人说懒得和嗦然后他们就一起上了。“等我已经撑不住了,警察来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救了我还是毁了我。”他们这伙人被全部带进去了。柯冉从未到过这种地方,他感觉空气刹那间冻住,恐惧感直直地压下来,他无路可逃。  
  接下来的故事就像一场噩梦。柯冉太过执著于玩倔强,于是被结结实实教育了一个晚上。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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