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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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水阡墨-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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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淡,赵芳菲和她的直属上司程飞打个火热。程飞保养得不错,三十五岁还没出现传说中的啤酒肚,平时挺注意仪表,勉强也能算得上英俊潇洒。偶尔在厕所和茶水间能听见别人八卦她和程飞下了班一起开车去吃饭的事。办公室恋情,尤其是已婚男人和小三的故事,总是八婆们的谈资。
    这天下班,她准备先去超市买菜,接着回家。外面滴水成冰,冻得人都是僵的。可刚出社门口,就被一个女人叫住了,挺普通的一个女人,神情委顿,有些凄然地抓着她的胳膊:“我求你别再缠着我老公了,我不能离开他,我嫁给他以后就在家带孩子,我的女儿才三岁啊,你就当行行好……”
    苗桐揉了揉太阳穴:“这位女士,你是不是错人了? ”
    “苗小姐,你别不承认,我都知道了。你这么好的姑娘,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为什么专抢别人的老公? ”女人见她不承认,口气也没办法保持和气,含着泪质问,“……你,你不要脸吗? ”
    “你怎么知道我姓苗?你老公是谁? ”
    女人呆呆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半晌开始啜泣,拽着苗桐的胳膊不撒手。
    苗桐很厌倦地扒开她的手:“你最好回去问你老公到底谁勾引他,不要诬赖别人,我可以告你毁坏个人名誉。”顿了顿,对着那个失魂落魄流泪的女人,苗桐収 口气:“你这样痛苦不甘,倒不如离开他……”突然“啪”,一个耳光打过来,女 人大怒:“你想都别想!你当着我的面还这么嚣张,你不要脸! ”
    这个女人怕是从小都规规矩矩长大,而后嫁人生子,除了哀求大概能骂出的最狠的话,也就是一句“不要脸”。
    苗桐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部位,觉得这女人真可悲啊,这样委曲求全卑微地活在痛苦之中,这一生怕就是这样窝囊地过下去了吧。
    她拿出手机:“这位女士,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警察局把你老公叫过来说清楚。 ”
    女人闻言怨恨地瞪她一眼,慌慌张张地跑了。
    晚上一个人吃饭时,苗桐突然想起白惜言给她夹菜的样子,漫不经心地,一筷子一筷子,恨不得把她喂成只肥嘟嘟的兔子。
    她对他的爱太复杂了,也太沉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影响她这么深,从身体到灵魂都跟着他走。
    而那女人说她勾引她的老公,可这世上还有什么男人值得她多去看一眼?
    夜里苗桐把他的照片放在心口贴着,心脏怦怦跳动,他就在这里,一直在,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接下来的几天苗桐都在等那个可悲的女人来找自己。可那个女人再也没出现过,她虽然心里有疑惑,可是没头没脑的,也只能把这事放下。
    很快就到了春节,苗桐一直加班到大年三十下午,才去超市里买速冻饺子。吃年夜饭前都要放鞭炮吓走晦气,街上一片噼里啪啦夹杂着小孩子的笑闹声,音箱里放着喜庆的《财神到》。
    越是人多的大家族,过节越是讲究。她一个人吃饭总是好解决,不是速冻饺子,速冻包子,就是炝锅面条,她本身就对吃穿没什么讲究,也懒得去买过年的新衣。她只要回家下碗水饺,看个春节联欢晚会,这就算过节了。
    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靠墙站着个人,深灰色的羊毛大衣,下巴藏在围巾里,对她微微一笑:“你去哪里了?”
    苗桐看着他出神,说起来也不是隔了多少岁月鸿沟,有没有万水千山,却觉得此时此刻看见这个人,又模糊又遥远,都快不认识了。
    见她站着不动,白惜言接过她手中钥匙开门,然后拉她进门。屋子里没有暖气,也不是南北通透的户型,超市又阴暗,竟不比外头好受。
    “怎么不租个好些的房子?”
    “离报社近,上班方便……”
    苗桐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忙跑去打开暖风扇和烤火箱,请白惜言在沙发上坐好,将他的脚放在火箱里盖上棉被。这是南方人冬天烤火用的东西,有点像日本的被炉,白惜言是没见过的,他乖乖地享受被她照顾。
    “就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其他人呢?”
    “我坐动车来的,就我一个人。”
    苗桐转身去倒水:“来南京有公事吧?您先休息下,然后我们出去吃个饭好了……还是您没时间吃饭,只是坐坐就走的……哦,对了,几点的动车?还是有人来接您?……”
    “小桐。”白惜言轻轻地打断她,“……没人来接我,今天已经没车了,而且也没有酒店可以住。”
    苗桐看着杯口袅袅的雾气,她没有问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想找她总能找到。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想来她必定不能拒绝。偌大的金陵繁华地怎么可能找不到酒店?
    他们之间就像一场戏,他是主角,她是配角,即使只有一句台词,她也会尽职尽责地演好这场戏。
    “……我换个床单,晚上您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
    白惜言如愿以偿,心里十分愉悦。
    “好,床单也不用换了,我也没那么计较的。”
    每天都要洗几十遍手的人,怎么能那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自己不计较的?
    他既然不计较,苗桐也懒得去折腾了。此时外面也没有饭店开张了,家里只有速冻食品和一把菜叶子,两个西红柿,让她觉得十分沮丧。她能招待他的,竟然只有这些东西。
    “你啊,年纪都活狗身上了,能把自己照顾成这个德行。冰箱里都快跟你的脸一样干净了。”白惜言略微思考,开始拿着锅铲发号施令,“我做蔬菜汤,你烧水煮饺子。”
    苗桐英雄气短,只能懊恼地低着头脸羞愧得像个番茄。这不好意思脸红的样子,让白惜言越看越喜欢——自家的孩子,真是怎么都好看。
    等饭菜摆上桌,苗桐看着惨兮兮的青菜西红柿汤,焐住脸叹气:“为什么您在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总是这些不值钱的残羹剩饭?”
    不值钱的残羹剩饭,白惜言心里涌起酸楚,其实不是那样的,他给予她的那些才叫残羹剩饭。可即使是残羹剩饭,只要是他给的,苗桐再不稀罕也会照单全收。
    白惜言佯作正经:“……大过年的胡说什么呢,这叫翡翠珊瑚鸳鸯戏水汤,在五星级酒店里要一百多块。”顿了顿补充,“一小盅。”
    苗桐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不去抢?”
    白惜言大笑,其实跟抢也没有什么不同了。笑完立刻就冷场了,外面是热闹的鞭炮声,苗桐在很认真地吃饭,好像吃饭是一件多么庄重伟大的仪式一样。
    “谢翎和烟烟结婚了,上个月二十号。”
    “真好,烟烟该高兴了。”
    “我倒是看不出他们哪里高兴。”白惜言叹气,“其实谢翎喜欢的是你。”
    可是我又不喜欢他,苗桐只能“哦”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吃饭。两个人的筷子有时会碰在一起,白惜言去夹的菜,她就半天不肯去夹了。白惜言都看在眼睛里,说不出地堵得慌,他们已经疏远至此了么?
    这样简陋的一餐饭吃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烤脚边看联欢晚会。苗桐心不在焉,又有些累,某着名笑星在台上开始每年的开场白“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的时候,她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白惜言笑着笑着发现身边的人不动了,就那样硬邦邦地歪在那里,姿势别扭,绝对称不上舒服。他犹豫了一下,把她横过来抱到怀里,满怀柔软馨香,他看着苗桐的睡颜。她苍白了,也憔悴了,可还是那么干净好闻,就像秋天抱着一把晒松的稻草,迎面而来秋风扫落叶的味道。
    人生可不就是如此,一直在寻觅最美的风景。可什么是美,森林还是海洋?沮丧沼泽荒地也好,最美的,不过是你心甘情愿停留的地方。
    这几个月白惜言过得很好,起码在几天前,他还能心平气和每日约朋友去打球。偶尔想起她便想想,想着她离开他便是海阔天空,在上海的工作如鱼得水,他也是很宽慰的。她必定能遇见个能陪伴她走下去的男人,不需要多英俊多有钱,起码年健康长寿的吧。
    而他自己,并不是多伟大。
    她是他喜爱的后辈,也是自己有些动心的女孩儿。动心这种事是很轻微的,就像落在袖口的灰尘一样,掸掸就没了。他只是在趁自己没有深爱某个人之前,趁早将那人推开而已,对他没任何损失。
    他只是个冷漠自私的灵魂外裹了件仁慈良善的外衣。
    白惜言俯身紧紧把她收进怀里。
    朦胧中,苗桐感觉到有些窒息,一双手伸进她的毛衣里,指腹划过腰部的皮肤在肚脐那里停住了。食指顺着那条小蜈蚣慢慢滑动,好似描绘它的形状。她一下子就醒了,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这是什么?”
    “……阑尾炎手术。”
    “阑尾炎是割这里?”
    “大概是我长偏了。”
    “那为什么小桐左边的肾不见了?”
    “要我切开肚子给你找找吗?”
    苗桐推开他,穿上拖鞋,淡淡地问:“您要洗澡吗?”
    等白惜言从浴室出来,她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铺被子。
    “您早些休息吧。”
    “晚安。”
    除夕夜里并不是那么安静,老旧的空调的轰隆声,楼上的住户在打麻将,而远处的鞭炮声一直都没停。突然,苗桐想起卧室与阳台的风门没关,忙起身蹑手蹑脚地进去关门。风卷起来,吹散了满室的暖。白惜言坐起来:“小桐。”
    “……门忘记关了。”
    “嗯,我有些冷。”
    “门关了就不冷了,我把空调调高几度。”苗桐说着到床头去摸遥控器,手腕却被抓住了,黑暗中白惜言的眼黑得发亮,“你不冷吗?睡这里吧。”苗桐愣了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任白惜言凑上来从背后密不透风大抱住她。刹那间所有的噪音都离她而去,只有耳边温热的呼吸和后背处铿锵有力的心跳。
    这样抱着睡下,苗桐竟然没几分钟就睡熟了,没有挣扎也没有疑问,在白惜言看来这孩子是没心没肺过头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
    他走了,苗桐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初四去上班,跑新闻做采访通宵赶稿。人生偶尔是要做梦的,可人不能活在梦境里。
    苗桐总是觉得,说不定这种被工作所装满的人生,某天一大早醒过来,发觉自己累得起不了床,扭头看衣柜上的穿衣镜才猛然想起已经老得苟延残喘,这一辈子已经要结束了。
    这样的想法摄影师李小花听了,觉得匪夷所思:“喂,女人不是都怕老吗?你都不怕的吗?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好怕人到中年发福啊,肥胖和年龄是美男杀手……想到会有那一天就不想活了!好吧,我决定明天就去健身房!”
    李小花原名李小华,虽是男人却比女人还爱美,每天干干净净香气四溢,故此得名李小花。而且李小花有个彪悍的口头禅,是因为编辑部某位大龄剩女相亲相得都快疯了,某天神志不清地拖住李小花说:“小花,我不嫌你娘炮了,你娶了我算了!”
    李小花一把推开她,嫌恶地吼:“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没男人要,我可是有男人要的!”
    苗桐提醒他:“从我刚进社里,就听你叫着要去健身房。”
    “俗话说,把明天的事情交给后天去做嘛。”
    “谬论。”苗桐伸了个懒腰,言归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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