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都是三好生，参加过各种比赛。”李小云感觉王老师的手有一股寒气，但王老师的手指扫过他的脑门时，他却有一丝快意，他忽然发现王老师很漂亮。刘老师接过话茬：“你甭夸他，他现在是尾巴翘得老高，这个学期成绩一降再降，都不象话了。”
李小云傻站在母亲身边，两眼时不时地看王丽娟一眼。王丽娟捧着茶杯坐在小椅子上，显得很拘束，她也偶尔抬头看一眼李小云。刘老师看出儿子有些不太自在，便对儿子说：“把你邮票给娟子看看，还有你那些小人书。”
李小云的邮票可不是随便给人看的，但母亲总不当一回事，家里来小朋友了，动不动就说：“拿邮票给人家看看。”不过，这回他是一百个乐意，他看了一眼王丽娟就往自己房间走。王丽娟看了一眼王老师，王老师说：“去吧，跟小云哥玩去。”王丽娟喝了口茶，然后递给王老师，站起来跟在李小云的后面。
王丽娟很小心地走进李小云的房间，她打量着四周，靠窗户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的旁边有张小床，床脚摞着两个箱子，再有就是几把椅子。她心想，有这么一间房间真好，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足够了，真的就足够了，看书写字画画，真是好啊！王丽娟和王老师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还是学校照顾的，就是这条件也比乡下强多了。在乡下，王丽娟家近十口人挤在一起，吵也吵死了，王丽娟看不下书去，王老师没法批课，学校答应给解决，当初学校要王老师回乡任教就答应过，可拖了两三年。王老师想好了，学校给她房子就把小妹子带上，其他的就管不了，小妹子聪明，说不定比自己还能有出息。王老师找领导谈了几次，说：“我可不是找领导要房子，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晚上连个批课改作业的地方都没有。”校长很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盖房子的地是有，就是没钱，有钱的话，教室也不会破得跟发生过地震似的。校长想了几天，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放她走得了，正好县教育局给了学校一个进城名额，王老师就这样进了城。王丽娟看见李小云有这么一间房间当然羡慕得要死，简直就觉得不可想象。
李小云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三本邮册，其中一本装的都是全新的邮票。李小云的爸是邮递员，舅舅是邮局某部门主任，邮递员只管送信，管不了邮票，而舅舅就不同，主任比邮递员有办法，加上自己也是集邮迷，舅妈老说他不务正业，他就把自己花了十几年心血集下的邮票给了李小云，他喜欢这个和自己有同样嗜好的外甥。舅舅经常给他弄邮票，有时也买新的给他。李小云把邮册放在写字台上，扭过头来看见王丽娟站在门口有些发傻，就说：“你过来。”王丽娟这才走了过去。李小云说：“坐下看。”王丽娟就坐下，小心地翻着面前的邮册，她哪见过这么多斩新的邮票这么放在一起，眼睛都看直了。李小云坐在床边歪着身子给王丽娟讲解邮票上的人物、花草、动物，他自己也说不全，而王丽娟老问些他也不知道的问题。李小云心想，她以前见过邮票吗？王丽娟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去摸，吓得一旁的李小云叫了起来：“别动！”把王丽娟吓了一跳，她不解地看了李小云一眼。
李小云解释道：“我跟你讲，这邮票是不能摸的，一摸就有指纹，有指纹就不珍贵了。”
王丽娟不解地问：“那你是怎么放上去的？”
李小云找出一把小镊子解释着：“看，用这个镊子。以后等我买了保护膜就可以随便摸了。”王丽娟不解地问：“什么叫保护膜？”李小云说：“就是保护邮票的小塑料袋，很小很小的塑料袋。”王丽娟又问：“那你现在怎么不买？”李小云说：“那个很贵的。”王丽娟注意到邮票上的面值，她小心地问：“比邮票还贵吗？”李小云答道：“邮票不花钱，我舅舅给买的。”王丽娟不解地说：“舅舅给买也花钱啊！”李小云没有说什么，心想，又不是我花钱。
“邮票是干什么用的？”王丽娟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
李小云差点没从床边滑下来，看了半天，问了半天，蹦出这么一句，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小云问：“你家不写信？”
王丽娟回答道：“不写。”
“收到过信吗？”
“也没有。”
“你姐上外地念书不写信回家？”
“那时我还小。”
李小云心想，她八成还没出生呢。李小云还真耐着性子给王丽娟讲，象位小老师。王丽娟就更觉得李小云懂得多。李小云讲完心里就嘀咕：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家真是农村的？”李小云岔过话题问，他觉得给王丽娟当老师挺累的。
“啊，是农村的。”王丽娟歪着头看着李小云，她逐渐喜欢上这个男孩了。
“你们家种地吧，有老牛吗？对了，我这有好多小人书。”李小云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好多本小人书，这些都是他的宝贝。他把小人书摊在桌上说：“你看吧。”王丽娟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看邮票。”李小云心想，她还挺倔。王丽娟看完邮票，真是开了眼界，她高兴地说：“小云哥，还有吗？”李小云说：“没了，你看小人书吧。”王丽娟说：“我现在不看，我拿回去看好吗？”李小云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仿佛有些受宠若惊。
王丽娟问：“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她觉得李小云除了邮票和小人书外，肯定还有别的。
李小云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他的绘画习作给王丽娟看，他有些炫耀的味道。恰巧王丽娟也喜欢画画，她一边看一边品头论足，一会说：“这猪八戒的耳朵太窄，象兔子耳朵。”一会又说：“麻姑献桃，这桃子个太小，天宫哪有这么小的桃。”王丽娟不过八岁的孩童，想着什么就说什么。王丽娟念书早，五岁就上了学。王老师以为女孩子念书就得早，大了就没心思念，她可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
李小云心里却不是滋味，心想，她怎么老挑毛病？我倒要看看她画得怎么样。他想着就拿出铅笔和白纸让王丽娟画一张。王丽娟问：“画什么呢？”李小云坐在床边用手托着腮帮子想了想，一伸手把文具盒盖上说：“就画上面的小白兔。我也画，看谁画得好。”说完自己也拿了张白纸，又找了支铅笔。
王丽娟边画边说：“我最喜欢画小动物。小云哥，你除了集邮、画画还喜欢什么？”李小云答道：“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下棋、养蚕，再有。。。。。。反正我什么都喜欢。不说话，一说话我就没心思画了。”他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王丽娟说：“你还有这毛病？我就喜欢边画画边说话。”李小云没理她，王丽娟也就不说了。
门厅里，王老师和刘老师闲聊着，她俩是一个师范学校出来的，当然，刘老师比王老师高很多届。
王老师说：“说真的，要不是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校长说只要有老师肯接，娟子就能转过来。你猜怎么着，拿了题目来考娟子，这一考就把娟子考懵了，其他老师一看这样，也不肯接。您那我也不敢开口，普通班都进不了，别说尖子班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如果让娟子回乡下，肯定就完了。我想好了，实在没办法，就让她降级，我自己带。”
“都是这样。谁也不想自己班上的总成绩被一两个学生拉了后退。你还不知道呢，学习好的学生转过来时，都抢着要。”刘老师说。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以后，娟子的学习更让您操心了，如果跟不上，就让她留级，反正年纪小。”
“你也别太挂在心上。娟子这孩子拼音好，两只眼睛能说话，这样的孩子，哪挑去？娟子这孩子，我见了第一面就喜欢。哪象我家的小云，从小就让人操心，男孩真不如女孩，女孩多省心。”
“您这么喜欢女孩，怎么不再生一个？”
“是想生。倒是怀上过一个，自己不小心给掉了，我当时就感觉是个女孩，和怀小云的感觉不一样了。那叫一个后悔，后来就死活怀不上了，加上计划生育，就不想了。”刘老师一副惋惜的神情。
“你们姐妹几个？”刘老师喝了口水后问王老师。
王老师回答到：“九个，三男六女，娟子是老九，我是老三。”
好家伙，有这么生的吗！
“老人家还硬朗吧？”刘老师问。
“都没了。老爹死得早，老娘去年傲不住了，也跟着去了。家里就剩下两个小的，一个是娟子，另一个今年十二岁，小学刚毕业，我大哥死活不让念了，我也只能帮一个。”
“就你念上书了？”刘老师问。
“这是托我姨婆的福，我有个表姨和我年龄相仿，从小和我很要好。小学毕业后，家里不让上了，我表姨死活要我陪她上中学。我姨婆家有钱，她出面跟我家里说，我就这样念到了初中毕业，没想到这一考还考上了师范，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福分。”王老师说。
“是不容易。”刘老师小声念叨着。
“我就希望娟子好好念，上个大学。我算是明白了，从古自今，要想出头就得会念书。”
“难那。”
“我有这个信心。”
“我倒不是怀疑娟子。以后你成了家怎么办？单过倒好说，如果跟着公婆一家子，麻烦就来了。”
“没办法。。。。。。”王老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三个字，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没有说下去。
“我就是随便说说。”刘老师说。
“其实情况就是这样，没办法。”
“哎，这一说话就忘了。小王，你坐着。”刘老师说着一抬屁股走进了厨房，拿了锅要煮什么。
王老师忙跑过去拉住刘老师说：“刘老师，您别忙。我们该走了，再晚就回不去了。”
“回哪啊？”刘老师问。
“乡下。”
“不行，无论如何得吃点东西，几分钟的事。”
“别，刘老师。”王老师说话有些哽咽，她用几乎是乞求的眼神看着刘老师。刘老师在刹那间读懂了这种眼神。
“好吧。”刘老师不再坚持了。
王老师过来叫王丽娟，她走到李小云的房门口，看见两人正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李小云不停地抬头低头，让人琢磨不透。刘老师也走到房门口，她不解地看了一眼王老师，仿佛在询问，两人玩着怎么写起作业来了？大概在做一道游戏题。
“娟子，该走了。”王老师叫了一声。王丽娟头都没抬，她说：“等会。”王老师心想，怎么就舍不得走了？也是，憋了半个寒假。她走近一看，乐了，两人正画文具盒上的小白兔。
“完了。”李小云抬起头来说。
“我也完了。”王丽娟也抬起头来，她一回头发现两位大人都站在身后，就对刘老师说：“刘老师，您看我们俩谁画得好？”刘老师乐了，她看了看说：“娟子画得好，比小云的好。”李小云歪着头看了看，王丽娟的兔子确实比自己的画得好。
刘老师忽然觉得应该给点什么给王老师，她找了个口袋，到厨房腌缸里挑了两条好肉塞了进去。
“也没什么给你。老远的来，空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