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自己要回答的问题，在老师叫起他之前向朱晓琳讨教，时间长了，朱晓琳就不告诉他答案，李小云就问前面的黄晓雨。
李小云最讨厌的课程还不是英语，英语老师其实相当可爱，长着一张娃娃脸，笑容可掬的，否则，李小云才不会煞费苦心，站起来说三个字“不知道”多省事，那英语太拗口了。李小云最讨厌的课程是语文，李小云也有些糊涂，自己怎么会怕上语文课呢？小学的时候，自己最喜欢上的课就是语文课，喜欢抄老师的板书，喜欢听老师抑扬顿挫地朗诵课文，喜欢背诵象《种子的力》、《寒号鸟》这样的课文，这样的课文真是有意思极了，让人百读不厌。可是，现在，李小云好怕上语文课。首先是预习这一关，所谓“预习”，就是把老师第二天要讲的课文看一遍，看就看吧，非得要求在书上留些记号，如波浪线、实心点、空心点、下划线，生字标出拼音，李小云觉得这好难，他每次都是借黄晓雨的课文做“参考”。而更令李小云为难的是，上语文课时要带“两典”，就是“字典”和“词典”，家里就一本破烂的字典，母亲教学要用，他也不敢告诉母亲。每次上语文课，就他的课桌角是空的。有一次，赵老师检查同学们的预习情况，走到他那，李小云特意翻给他看，似乎在表明：“看，波浪线、下划线、实心点、圆心点，我这都有。”赵老师忽然问：“两点呢？”李小云很纳闷，指着课文上划着两个实心点的词说：“这不是？”赵老师笑笑说：“我是说'两典'”他伸出两个手指来动了动，“字典和词典。”说完晃着身子正要往后走，这一刹那，他又看了一眼李小云，“嘿嘿”地笑着。李小云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感觉同学们在看着他，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一次，赵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个词“孤注一掷”，并让同学们造句。很多同学都拼命地翻词典，李小云没词典可翻。赵老师看他象没事人似的，就让他造句，他就翻着眼睛想，他想到了投铅球，奋力投出去，就是这样的，他便很自信地仰着头说：“运动场上，铅球运动员孤注一'郑'把铅球'郑'了出去。”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朱晓琳也捂着嘴乐。李小云纳闷了，有什么好笑的？这样的洋相让李小云在王丽娟心目中的地位开始动摇了，她不再把“小云哥”挂在嘴边满教室地叫着。
而事情简直是有预谋似的，变得越来越糟。
一天早晨，李小云心情很好，因为该做的作业都做了，他还特意让王丽娟给他检查了一下。第一堂课是语文课，李小云拿出课本、笔记本，却找不到《语文练习手册》，他有些慌。《语文练习手册》不交上去，但赵老师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检查，他的要求是，凡有他的课，《语文练习手册》必须带，讲完了一课，这一课的练习必须完成。李小云心里仍有一丝侥幸，相当强烈。或许，赵老师并不着急讲手册，或许他要讲新课，他布置过预习的。令李小云失望的是，赵老师这堂课就是讲手册。他先走下讲台逐个检查同学们的完成情况，有两三位同学没做，被罚站了。
朱晓琳问李小云：“你的手册呢？”李小云答道：“忘带了。”朱晓琳又问：“做了吗？”李小云答道：“做了，都做完了。”朱晓琳说：“没事，做了就行。”她说着把自己的手册放在课桌中间。
赵老师晃着脑袋过来了，在朱晓琳旁边站住，身子仍在晃。他指指手册问：“这是谁的？”李小云说：“我的忘带了。”赵老师看了一眼李小云，似乎嘴角隐含着一丝笑意，很是和蔼的样子，大概他今天心情很好。
“回去拿。”赵老师说着继续向后晃，说话时仍是和蔼的样子。
李小云犹豫了一下。朱晓琳觉得不对，这一来回就是一个小时，别说这堂课赶不上，就是下堂课也得耽误。她扭头对赵老师说：“赵老师，李小云真的忘在家里了。”
赵老师连头都没回，说：“所以我让他回去拿啊！”
李小云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他站了起来。朱晓琳问：“你干嘛？”李小云说：“我回家拿去。”朱晓琳说：“你疯了？”她小声说：“你先站一会，呆会讲课的时候会让你坐下的。”
赵老师已经检查到了最后一排，他看见李小云站起来了，就说：“李小云，我可没罚你的站。”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说：“没做就是没做，你以为老师好骗的。”
“晓琳姐，你让一下。”李小云轻推了一下朱晓琳，朱晓琳不解地问：“你干嘛？”李小云说：“你甭管。”朱晓琳站了出去，李小云离开了位置，走出了教室。
李小云一直感觉鼻子发酸，他的心紧紧地攒着，仿佛抵御着侵入的寒冷。他简直木了，大脑一片空白。凄苦的情绪阵阵冲击着李小云，让他不寒而栗。家里门是锁着的，他打开门，找到了那本《语文练习手册》。他喝了口水，坐了一会又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学校。校园里很安静，这是下堂课了。李小云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语文练习手册》。数学老师什么都没说，他示意李小云回到位置上。几分钟后就下课了。
李小云拿着《语文练习手册》出了教室，被朱晓琳看见了，她发现李小云的表情不对，脸色发白，就叫住李小云：“小云，你干嘛去？”李小云答道：“我去找赵老师，让他检查手册。”朱晓琳说：“别去，你这样会让老师难堪的，下回记的带就是了。这两堂课，回家让娟子给你讲讲。”李小云没理她，径直朝教研室走去。朱晓琳追了上来，说：“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听我的，别去了。”李小云忽然大声说：“难道我做了还要让我说没做？我说我没做就可以吗？就可以在教室里听课？他不就是认为我在撒谎吗？”他眼里含着泪，不，已经掉了下来。朱晓琳忙拿出手绢来递给李小云，李小云推开朱晓琳的手，抹着眼泪抽泣起来，边抽泣边说：“不就是不让我上课吗？以为我愿意上他的课。”
没过多久，又轮到讲《语文练习手册》，朱晓琳发现李小云没拿出《语文练习手册》，就问：“小云，你的练习手册呢？”李小云说：“没带。”朱晓琳吃了一惊，埋怨道：“你怎么又没带，长不长记性？你白耽误两节课了？”李小云没理她，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紧张和恐慌，而是似乎含着一些兴奋。
赵老师检查到了跟前，问李小云：“你的练习手册呢？”李小云答道：“我忘在家里了。”赵老师迟疑了一会，然后很肯定地说：“回家去拿。”李小云连犹豫都没犹豫，站起来就扒拉朱晓琳，朱晓琳被他扒拉起来了，似乎没明白眼前发生的事，看着李小云走出了教室。李小云也就是刚走出教室，就有人喊他：“小云，等会。”李小云回头一看，是胡斌。李小云问：“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胡斌说：“我也没带练习手册。”李小云问：“你回家去拿？”胡斌说：“我才不呢，拿回来又能怎么样，早下课了，他是成心不让我上课。”李小云心想，就我傻，我怎么这么傻！不过，总算明白过来了。胡斌说：“你也别回去拿了，咱俩上湖边溜达去。”
朱晓琳发现李小云今天的表情有些怪，她觉得李小云应该长点记性的，她翻了一下李小云的书包，吓了她一跳，《语文练习手册》就在他的书包里，翻开来看，还都做了。这简直让人太难理解了！
下了课，李小云和胡斌溜达进教室，两人高高兴兴的，李小云说：“放了学，咱俩再比。”
朱晓琳问：“比什么？”
李小云忙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晓琳很严厉地问，两只眼睛射出逼人的光，眼眉上的那小块光亮的疤痕似乎也愤怒了，显得格外醒目。
“我没回家。”李小云说。
“我知道你没回家，你还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朱晓琳嗓门大了起来。这时王丽娟进来了，她看见李小云，很吃了一惊，问：“小云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小云冲朱晓琳使了个眼色，敷衍着：“啊，胡斌有自行车。”
朱晓琳气得脸都绿了，心想，要是他妈在，他敢吗？朱晓琳又一想，我管得着吗？但是，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放了学，李小云冲黄晓雨说：“晓雨，我先走了。”说完就和胡斌勾肩搭背地走了。
晚上，朱晓琳溜达到李小云家，刘老师一看是朱家闺女，稀客呀！忙招呼道：“晓琳，找娟子啊。”朱晓琳忙说：“阿姨，我找小云有点事。”
李小云站在房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晓琳进了李小云的房间，把门关上了。刘老师觉得奇怪，忙叫过老李，说：“朱家闺女来了，进房间就把门关上了。”她是一脸的不明白。老李明白，就解释给她听：“孩子之间有些事，怕被大人听见。娟子不也常这样吗？”刘老师说：“她可不是娟子，她可跟大人似的。”老李乐了：“你想哪去了，别瞎琢磨了。”
朱晓琳在李小云的床边坐下，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碧绿碧绿的，一股清香飘入体内。朱晓琳心想：够会享受的。朱晓琳忍不住问：“我可以喝一口吗？”李小云答道：“当然可以。”朱晓琳喝了一口，喝！真够苦的。李小云看见朱晓琳那难受的样，就知道朱晓琳喝不惯，就说：“你没喝惯，你还没喝过我爸泡的茶呢，那叫一个苦。呆会你回去，我给你包点，慢慢习惯习惯，喝茶对身体好，你爸喝茶吗？”
“你别跟我闲扯，老实交代，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说清楚，我告诉你妈。”
“别，好姐姐，千万别。”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
“那是，没有你，也没我今天哪，早成水鬼了。”
“你知道就行，说吧。”
“我就是讨厌赵老师。看他今天还会不会让我回去拿，他还真中计了，我和胡斌上湖边溜达去了。”
“有你这样的吗？你以为你聪明呢？好不学，你学坏，那胡斌是什么人，两只眼睛就盯着女生看，你怎能和他混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李小云小声说道。
“你爱听不听，我就说这一次。”
“我听，以后我不这样了。”李小云耷拉着脑袋，其实，他是害怕朱晓琳告他的状。他想了想，说：“那，这事你也别告诉娟子。”朱晓琳点点头说：“我不说，你要改。”
朱晓琳从李小云房间出来，看见王丽娟在门厅，和她打了声招呼：“娟子，作业做完了吗？”王丽娟答道：“做完了。你找小云哥干嘛？”朱晓琳小声说：“我来警告他，他要是再不带练习手册，我就不理他。”王丽娟说：“就是，我脸上也没光，他怎么不长点记性？第二天上什么课，该带什么，他应该知道啊！已经有了一次教训，还这样。吃一堑，也不长一智，也不知道他成天在想什么。”
或许，赵老师以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排位置也是应该这样，象李小云这样的孩子，是不应该和朱晓琳坐在一起的，甚至也不应该和女生坐在一起。快中期考试的时候，位置作了一下调整，李小云坐到了第五排，他的同桌是男生刘晓，后面坐着胡斌和男生余彪。李小云倒挺高兴，至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