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人呢？”
“失踪了，我想，他会继续黑民生涯，直到再次被抓。”
“我还是搞不懂，这些和你交男朋友有什么关系？”芳菲追问。
娜娜靠在她肩上，没有立时答话，思绪飘向了远方。
她是在林涛出来后第二天见到的他。
还记得那天，她站在那座熟悉的别墅前不能举步。原以为，分手后这座房子已成禁地，谁想到她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没有喜悦，唯剩心碎。林涛开门后，不能遏制地把自己揽入怀中，他的眼中藏了无数辛酸，好似随便一眨，都会滴下泪来。然而，他没有落泪，一滴都没有。只是在两人的唇离得越来越近时，突然扭开了头。
她记得自己哽咽地问：“告诉我来龙去脉，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
林涛却淡淡一笑说：“别问我为什么，我有一段不愿意提也不光彩的过去。我不会任由他们遣返的，但这只是最后一挣。实在抗不过命，也只好做最坏打算——回去，为过去付出代价……只要，只要老婆孩子不因我受累，能继续在澳洲快乐地生活！你不知道我女儿多喜欢这里……”提到女儿，他声音颤抖了。
她不解：“她们也没有永居，怎么能留下来？”
林涛沉默了半晌说：“我已和老婆离婚，她现在是自由身了，希望她可以找到一个愿意呵护她的、有居留权的人为伴。那样，女儿也得救了。娜娜，事到如今，我不敢也不该求你帮我，但如果能帮到我家人，这一生……”
她用手捂住了林涛的嘴，她怕听男人说感激话，尤其是他。
“你确定这条路能走通吗？”
“是。老婆的情况和我不同，她的合法签证还没过期，如果能顺利和人结婚或同居，一切就峰回路转了。可，她来的时间短，交际圈子有限……”
“明白了，我去想办法。”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林涛，这个曾和他无比亲密的男人，这个任处境再凶险，也从不低头的人，突然后退了一大步，向自己深深一躬。
“为什么不回答我问题？”芳菲捅了捅娜娜。
娜娜这才回过神，把刚刚在脑里闪回的镜头告诉了芳菲。
“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给老爹打电话，让他查查林涛在国内出了什么事，然后帮他摆平……”
“娜娜，”芳菲蓦地想起林涛在国家公园时的话，说：“他曾托付我，当你想帮他的时候一定要阻止你。各人命运还是各人去承担吧，如果你帮人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岂不辜负了他一片心？”
“道理谁都懂。只是心头事，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芳菲说：“林涛自己的事先放放好吗？既然他拜托你帮他家人，我们就先办这件事。”
“我在办呀，”娜娜睁大眼睛说，“虽然许多人靠‘假结婚’骗永居，但，那样隐患多多。依我的主意，索性找个好心的澳洲人，办个真的！”
“这就是你和那个澳洲人交往的原因之一？”
“是呀，他认识的本地人多，又愿意帮忙。”
芳菲点点头，这也许是个办法。但随即又摇摇头，婚姻，可以是真的，但感情呢？
第八十二章 意外转变
第二天早晨，芳菲醒来时已阳光普照，看来迟到已成定局。昨晚，为了林涛一家的事，她和娜娜筹划到很晚，终是没有万全之策。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筹划，就如没有完美的人生一样。她叹口气，强打起精神，飞速洗漱完毕冲向公司。
芳菲这天其实到的并不晚，或者说，因为有人比她到的还晚，而转移了丹尼斯的注意力。
“为什么爱丽丝最近天天迟到？她是八小时工作制还是七小时？”丹尼斯站在财务部的隔断前，问着没人能回答的问题。
芳菲看老板情绪不佳，索性一言不发，闷头看文件。突然，面前的阳光被什么挡住了，她抬起头，发现丹尼斯已经踱到身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Fiona，和银行协商得怎么样了？”
芳菲立时明白，他指的是关于如何更好地管理流动资金的问题。
为这件事，芳菲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她首先把银行的章程研究一遍，将重点锁在提高利率、扩大贷款限额等项目上，然后找到银行经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那位经理的意志如铁桶一般，针戳不破，水泼不进，任芳菲千言万语，那边只一句“很难办到”就给打发了。
“他们不合作？”丹尼斯从芳菲的表情中已读出答案。
“我和银行谈了好几次……”
丹尼斯根本不再听芳菲解释，而是把头扭向了大卫：“该你出场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室里恢复了宁静，芳菲和大卫四目相对，又瞬时都把目光移开。
“把银行负责人的电话给我吧！”大卫终于打破了沉默。
芳菲一声不吭，将电子名片发到了他的邮箱，然后就竖起耳朵聆听。
“HELLO，本恩，我是某某公司……”
芳菲边听边思忖，自己在打电话前，做了很多功课，包括存款额的增长，其他银行的利率走势……而这些有理有力的炮弹，都不能说服那个本恩，大卫毫无准备，拎起电话就聊，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出乎芳菲意料，大卫根本就不谈业务，而是对本恩说：“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能不能出来喝杯咖啡？”
电话那头显然应允了。
“那就下午两点……”大卫并没有立即挂上电话，而是与对方闲聊起来。
“我有个老朋友也在你们银行……对了，你们行楼下的咖啡店不错，二十多年历史了，我祖母最喜欢那里的松糕，还有你们旁边的板球场……上周末那场比赛……”
芳菲越听越失落。她和澳洲人谈业务时从来不讲题外话。事实上，作为一个外国人，能用英语把专业问题讲得头头是道已经不错，若要再东聊西扯，实在力不从心。二来，就算她能用英语游走于各种话题间，也无法向大卫那样给对方亲切感。咖啡老店、板球比赛，这片土地上点点滴滴的风土人情，岂是一时能了解、能熟悉的？更何况土生土长，又在业内混了多年的大卫，随口就可扯出个把老友来和对方攀上关系！
芳菲叹了口气，工作压力大、强度高、内部没靠山，这些，都不能使她心灰，而那些无形的、不可超越的阻力，才真正让人无可奈何。
大卫挂上电话，笑笑地走到芳菲身边，问：“Fiona，下午要不要一起去谈？”
芳菲一愣，以大卫爱出风头的个性，怎么突然要和自己有功同分了？为什么从袋鼠谷回来后，他的行事作风和过去不大相同了？
芳菲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有一片花花绿绿在眼前一闪，让她以为坠入了万花筒中，接着，大卫的声音传入耳朵：“爱丽丝，你怎么才来？丹尼斯在找你。”
“那又怎么样？”爱丽丝不以为然地摘下墨镜。
“你是来逛海滩的吗？”大卫实在对她的花上衣，沙滩裤和银色拖鞋看不下去了。
“老板，我是来辞职的。”
“为什么？”大卫的语气由严厉转为错愕。
“因为你。”爱丽丝似玩笑、似认真的三个字，如一团强冷空气，把大卫冻在那里呆若木鸡，她却径直走进了丹尼斯办公室。
第八十三章 快乐无价
芳菲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中，却一连打错了好几个字。公司中，对她好的人，除了走了的汤姆，就是爱丽丝了。她汇错款，爱丽丝仗义相助。她不开心，爱丽丝告诉她人生是甜的……爱丽丝走后，这个偌大的办公室中，又少了些许人情味，想到这儿，芳菲心中愈觉孤清。她心不在焉地望着电脑，眼睛却瞟着丹尼斯的办公室。终于那扇门开了，爱丽丝花蝴蝶一样飞了出来，然后在芳菲身边停住：“亲爱的，今天是星期四，又该请你吃午饭了。”公司附近的海边每周四都有集市，像中国庙会一样热闹，这其中当然少不了任人大快朵颐的各式小吃。每周这时，爱丽丝总要请芳菲品尝各国小吃。
“这次，该我请你。”芳菲突然有些鼻酸。
“那好，我们走。”爱丽丝和芳菲并肩出了办公室。几分钟后，她们就把钢筋水泥的大厦抛在身后，置身于悉尼醉人的阳光与清新的海风中。
“Fiona，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爱丽丝的快乐并没有传染给芳菲，她有些伤感地问：“怎么说走就走？”
爱丽丝说：“不开心呗！我在公司做存货主管已经七年，现在却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小助理，还要看一个小孩子的脸色……何况，那个大卫比丹尼斯还傲气，比汤姆还苛刻……”
“我不是也常挑你的错？”芳菲问。
“你只是挑错，他不同，他处处要出风头，还有一种藏不住的霸气。我的年龄和他母亲相当，何苦受这个气？”
谈话间，她们已走入了集市。
“今天还吃煎饼吗？”爱丽丝问。
芳菲忙不迭地摇头，记得第一次在一个法国人的摊前，看到摊煎饼的“大圆盘”和搅面的“竹蜻蜓”，她兴奋莫名，以为就要尝到招思暮想的煎饼果子了，谁知当她捧着煎饼一口啃下去时，溜上舌尖的竟是干奶酪和番茄酱的味道。
“今天请你吃馅饼。”芳菲指着一个土耳其人的摊子说。她是在确认空气里飘荡的馅饼香味，与母亲厨房中的一般无二后才作的决定。爱丽丝乐呵呵地和她一起加入了馅饼摊前的人龙。
“找好下一份工了？”芳菲和爱丽丝边等边聊。
“打算先出去旅游，回来想换个行业作，比如接线生什么的。”爱丽丝说得轻松。
“接线生？开什么玩笑？”
爱丽丝对芳菲的诧异不以为然：“亲爱的，告诉我，人生什么最重要？”
“快乐！”芳菲脱口而出。
爱丽丝双手一摊，作出一副“这就对了”的神情，说：“早在公司给我降职涨薪的时候，我就该走，那时却为了钱留了下来，这真是个蠢决定。因为多少钱也买不来快乐。”
芳菲突然想到大卫买房时发明的“万能公式”，与爱丽丝的理论异曲同工。
爱丽丝又说：“其实，人一生能为‘快乐’而活的时间并不多。从年轻时开始，就为房贷、车贷忙得一塌糊涂。子女小的时候，要多挣钱，把一家人日子过好，如今活到五十岁，总该选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会计’太不适合我，就算做到高管也无趣，倒不如接线生，通过电话帮帮别人，又有成就感，又不废脑子。”
爱丽丝大谈着“快乐”，而她的语调中本身就溢满了快乐。爱丽丝的话深深触动了芳菲，从小，她的耳朵中就充斥着“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卖酱油”之类的论调；从来，她就以为出人头地，是人生最大目标。现在想来，人活得是否快乐，和你卖不卖酱油没有必然联系，而奋斗一生后，最后要成为体面的高薪白领还是快乐的接线生，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不是用简单的“成”与“败”可以定义的。
“亲爱的，午饭好了。”爱丽丝从土耳其小贩手里接过两盘香喷喷的菠菜牛肉馅饼，将其中的一盘，转给了芳菲。芳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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