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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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圈套-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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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袁峰,写过很多战争题材的小说。这些年,由于经济热潮的裹挟,他下了海,炒起了房地产。袁峰做房地产的资金来源,真是单纯得很,向所有的作家集资,他以自己作家的热诚,告诉朋友们:他的房地产前景光明,今年拿一万,明年就给他们两万,几年以后要翻上几番。
  作家们自然爱惜自己那点稿费所得,希望在经济膨胀、黄金照耀天地的年代,使那点储蓄不但不贬值,还能够升值。自己的作家朋友下海经商,道义上原本就没有任何怀疑,于是乎,上百名作家拿出积蓄,就集成了一个不大的几百万的数字,供这位作家出身的小小房地产商操作。
  几年来,他大起大落,饱尝了失败的挫折、痛苦的教训和各种胜利希望的诱惑,最终没有成功,也没有彻底失败。他狠拼了一把,在惨败中,保留住了部分资产。
  如果现在将资金如数退还作家,也还不能使每个作家收回几年前的本钱,会略有亏损。原先投一万的,他只能还七千。他现在很想走这一步,因为他已经对自己下海失去了信心,他甚至决定回到书斋写小说了。他承认自己不是经济天才。他很想把手头收回来的一百多万打一个句号。
  但听了丘云鹏的一番演讲,他又生出一点幻想。
  他把情况简单地向丘云鹏描述了一下。
  他,袁峰,是个已经有一定经验的人了,但是,目前的境遇确实很困扰他,做生意做成这个样子,这样把钱退给大家,有点说不过去。可是再做下去,又怕连这点钱都保不住。
  当他把情况讲出来以后,丘云鹏一贯晦暗的目光露出一丝不可觉察的微亮。
  为了在京城做成一个大局,他必须套住一个又一个人,一笔又一笔资金,最难的和最重要的是开头这几个人。现在这个倒霉作家手里有一百多万现成的钱,这对他丘云鹏来讲是很宝贵的。这一百多万到了他手里,就可以启动出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
  他的话很简单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透视了对方的心理动机和秘密。他对袁峰讲:一个处理方法,你把钱退回去,收兵回营写书。我对你回去写书,投赞成票。但是,你用这种状态把钱退回去,我替你感到难为情。
  袁峰说:是呀,丘总,是这么回事。
  作家们这些钱来得不易,在你这儿放了两三年,是希望它更好地升值,养家活口,装修房屋,你不但没有升值,连本都保不住,怎么交代?做朋友没办法交代。
  丘总,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让你继续下海,也是不对的,你不适合干这个。你觉得自己是操作天才,但你实际上不是。很简单,文化人有文化人的思路,文化人不能应对经济这个绞肉机的残酷性。你再聪明,再能干,是文化人中间的能干。经济和政治是个绞肉机,需要的是另一种品格。你能对付那些心狠手辣的争斗吗?能对付各种各样的阴谋吗?不行!
  回到书斋写小说,我非常同意,可是你那件事,也得了结一下。
  有办法没有呢?他问丘总。
  丘云鹏回头看了看茉莉:你看,都在向我找办法,我是有办法,但是你看我是多做点呢,还是少做点?茉莉不是也在找我想办法吗?
  袁峰冲茉莉笑笑:茉莉,你也替我请请丘总,帮帮忙吧!
  丘云鹏说:这个忙不难帮,你总不能说,我给你几十万,你去还给作家朋友,这个你面子上不好看。万不得已,我也可以做这件事情。我给你一点,借你一点,都可以,不就是百八十万嘛!但是你欠我钱,你舒服吗?也不太舒服。
  我觉得最好的结果是,你又回到书桌上写小说,这个生意还有人帮你做下去,把钱挣起来。增了值,把作家们的钱都还回去,同时自己还留下点操作感觉,操作规模。我希望你用百分之九十的精力在书桌上当作家,百分之十的精力在商海玩一玩。玩的时候,要有人替你管理一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样好不好?
  袁峰说:这当然好了。
  很简单,你不是听到我今天讲的话了吗?我要搞这么多项目,当然也会调资金来。那么,跟刚才那几件事情一样,如果你信任我,我替你当管家,帮你把这一百多万做不下去的这点生意捎带着给你做下去。古人讲,长袖善舞,多财善贾。我这儿生意多,有些无风险利润高的生意,就当做是你投资进去的,到时候你拿安全钱、稳妥钱就可以了。你这一百多万呢,也放心,还放在你的账上,你来管理,好不好?我需要给你做投资项目的时候,从你那儿划过来,用不了多久,就帮你把这个买卖圆一个场。这样,所有的作家,过去出一万的,你给他三万,出五万的,给他十五万。你的生意挣了钱,对朋友也有个交代。另外,你给自己再留下一笔资金,算是自己操作的结果。这岂不是更好吗?
  丘云鹏说到这里的时候,袁峰深深感到,有缘分!多年的商海操作,使他多少有一点对人的戒心,但是对方的这种安排,对他确实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他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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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上善若水(1)
一只老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生存之处。
  这里要描述一下丘云鹏踏入京城最初几天的一个总体感觉。
  来到京城,他想忙忙碌碌地展开活动,实际上又不可能忙忙碌碌地展开活动。他很耐心地逐步张开自己的网,编织自己的网。虽然他已经在不止一个文化沙龙中,张扬了他宏伟的、诱人的文化经济一体化的操作。然而,这个操作要向前发展,还必须有更多的实际行为。
  对人性的调动要和对金钱的调动结合起来。需要资金的注入,需要用资金来做几个更像模像样的招牌。
  面对京城的企业家,他现在还不敢太张扬自己,同行相斥,同行之间有足够的警惕,他还没有做好局。而面对文化人,他已经打出一张又一张的招牌来套他们。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耐心地来。
  他深信一点,在这个世界上玩经济,玩政治,玩人,玩钱,最高的手段是空手道──从无到有。何况对于他丘云鹏来讲,带着名片上的一大堆头衔,口袋里装着几万元钱,已经不能说是一无所有了。
  一个破了产的实业家,现在踏入京城,而且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经济机会显得非常渺茫。他要在这里立住脚,打开天下,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从骨子里有一种很从容的自信。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的缝隙太多,机会太多,任何地方都可能挤进去,都可以分而治之,都可以在裂缝中找到足够的生存之处。
  一只老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生存之处。因为它的眼光细小,它的眼光锐利,它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角落。
  他常常很欣赏老鼠的独特角度:取低位,用一个俯下身来贴近地面的角度来观察世界。这样你就安全得多,阴险得多。别人发现不了你,你恰恰能发现别人。
  你能看到每个人脚步的犹豫、踌躇,从而露出的心理的每一个细微活动。你可以看见每只脚的自尊和自卑,高贵和卑贱,挺拔和懦弱,僵硬和柔软。也许高空那些伟岸的人正在说说笑笑,高谈阔论,他们的笑脸背衬着蓝天。实际上,他们的脚也可能在局促地颠动,也可能在不安地抖动。没有人看见他们在脚上露出的秘密。
  只有老鼠可以安安全全、东张西望地在世界上跑来跑去。如果躲开了猫这个的天敌,这个世界对于老鼠是相当广大的。一只老鼠在京城找到一个窝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人,只要这么想一想,用老鼠的眼睛看看世界,就有了很多智慧。他现在就用老鼠一样的眼光观察这个世界,窥探这个世界。
  当他坐在沙发上和一群又一群人海阔天空地谈话时,他常常下意识也很调皮地把手伸进沙发垫四周的缝隙中,掏摸着什么。于是乎、钢笔、圆珠笔、打火机、硬币、钥匙链甚至手表,一样又一样地出现在茶几上。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惊叹他的发现:丘总,这是你的发现。他便越发得意。这些物品记录了几个月甚至几年人们遗忘、遗失的财富,他只用一个时辰就把它们都打捞出来。
  这时候,他就会洋洋自得地说:我就善于把大家遗忘的财产打捞出来,挖出来。
  他到了任何地方,热衷于从沙发坐垫里,抽屉的角落里,立柜的缝隙里,发现这样或那样的遗失物品,这个嗜好成为大家谈笑的话题,也成为他炫耀的一个小小手法。当他把这个行为概括为自己善于把地下的财富挖出来,提到这样一个哲学高度的时候,又引发了一个戏剧性的线索。

四 上善若水(2)
那位叫茉莉的小姐讲到,她老家的一个远房伯伯曾经来信讲了一件事,说有两大笔财产还埋在地下。一笔,似乎是红军年代的一批金银财宝,埋在一个山区的洞穴里;一笔,是眼下还说不太清楚的一个什么家族的渊源,就埋藏在江苏某个小镇的一所民宅下。
  丘云鹏一下子很注意了,在场的人都把这种说法当做过耳风,惟有他觉出了这里的价值,他只略微问了两句,马上把这个话题叉开了。
  之所以叉开,不是觉得这个话题没有意义,恰恰是感到了这个话题的重大意义。
  老鼠在这个世界上跑来跑去,正是它贴近地面取低位的角度,能够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这让他想起老子的《道德经》。
  他崇尚古文化,对《道德经》尤为推崇。柔弱胜刚强,柔弱如水,乃是大道。
  水比老鼠更彻底,永远向低处流,永远居低位,永远柔弱至极,柔弱至无形,永远不争高,不争强,不争胜,永远不采取正面出击的方式,而竭尽迂回、围绕、渗透的手段。
  无为无不为,结果成为汪汪洋洋的大道。
  他觉得自己像水,没有棱,没有角,不露出自己的拳脚、爪牙、嘴脸,不露出自己的目的和心计,不直来直去。而是慢慢地泛开来,漫开来,就着地势不拘形态地流淌,分合,散聚,直行,迂回,向低处去,向缝隙去,化整为零,化零为整,渗透一切缝隙,摇动一切坚固的根基。耐心,反复地浸濡,浸泡,就势,就形,聚成一股势力,向前涌动。裹挟着泥沙,裹挟着一切漂浮物,壮大自己的声势,汲取途经的一切涓涓细流。
  遇到更广大的河床,不怕,流过去,漫开来。水位低不要紧,逐渐再聚起来。遇到更大的水流也不要紧,流过去,和对方混合为一,最后,你中有它,它中有你。因为你更智慧,更随意,更看清地形地势,于是乎,它又随着你往前流淌。
  水乃大道。
  《道德经》反复讲,柔弱至水,上善若水,水乃大道。
  他经常叹息,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走不过去的地方,没有水流不过去的地方。水,总有安身之处,水,总有出路。
  水尤其地耐心,阴险。他很喜欢“阴险”这个字,愿意用这个词来评价自己,这样评价自己的时候,感觉目光不俗。
  最低位,有时候也是最高位。
  他喜欢老鼠,还喜欢猫头鹰。
  夜晚,猫头鹰停在高高的树杈上,眼睛雪亮,看着底下灯影丛中的房屋、人物,真是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独特的观察角度。
  这几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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