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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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商痛-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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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细打量他一番:他不是瞎子怎么还分不清颜色?——难道是色盲?

  “你看不到吗,它叫黑子,不是绿色的,是黑色的。”我回答。

  “扑”一下,他笑了,露出两枚光灿灿的金牙:“真农民!”

  “对,我是真农民,不是假农民。”我说。

  “扑”,他又笑了:“好好好,你农民着吧,我不跟你争。”

  “那你问我绿色是什么意思?”我问。

  “亲爱的农民兄弟,”他来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毛驴是绿色无公害的吗?”

  “你以为我们农民会卸磨杀驴呢?”我白了他一眼,“跟你坐轿车一样,我是坐毛驴来城里打工的。”

  “明白了——山里的,不通车,所以骑驴来了,对不对?”他靠我忒近,偶尔强力释放出两个酒嗝,把我熏个半醉。

  我点点头。

  “找到工作了?”

  我摇摇头。

  “见面有缘,如果愿意,就到我那里去干!”他NB地竖起拇指,朝自己浑身的膘子肉指了指,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没敢答应,我怕他吃我的毛驴。

  “很农民,很农民,农民得相当原生态!”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哈哈”一笑,转身上车,一阵马达轰鸣,屁股底下的“四环素”绝尘而去,给我们留下一团浓浓的黑烟。

  黑子打个喷嚏,我咳嗽一下。

  围绕着城市跑了几十家工厂,最终我还是被拒之门外,找工作跟找老婆一样——难啊!

  夜幕初降,当灯红酒绿把这城市激活的时候,我却累得要命。整个下午,没喝点水,我的嗓子呼呼地冒烟,就像高耸林立的烟囱。

  我肚子里咕噜倒好说,黑子可咋办?虽然它是头驴,不能说话,但它的饥饿感总会有的吧,而且那比我的还要严重。俗话说,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俺就不信,地球这么大这么圆,养飞机大炮轮船航母核弹都不成问题,反而养活不了俺的一头驴?

  我的驴脾气犯了(当然,这是黑子的脾气),恶狠狠地咒骂了这个城市一句:“奶奶的,黑子,咱们走!”

  酒肉的香气混杂着优雅的乐曲以及食客们的浪笑调戏着我的感官,吞咽口水的同时我的鼻子猛烈地抽了几下,仿佛白粉嗜客。我与黑子并肩走在都市的街道上,浸透着慷慨悲壮的豪迈——我不再骑在黑子的背上,我知道它又饿又累,比我坚强不了多少。我们拖着滞重的步伐,慢慢向市郊走去——死也不能到城市中心去的,那是魔鬼呆的地方。

  发廊粉红的灯光旖旎而朦胧,暧昧而妖冶,漫到街道上让男人们心里痒痒的,嘴边上挂上老长的哈喇子,狂生出抛弃老婆背叛爱情的的伟大思想来。整天大肉大鱼也有吃腻的时候,来两筷子咸菜更适合胃口。女人们总是视爱情为跑马圈地,把心爱的男人圈到自己的栏里养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终日相厮相守,共度白头。可真正的“男人”并不这么想,他们腰缠万贯以后,还有些老当益壮的雄心壮志。钱是一种流通工具,自己腰包鼓鼓的而不花销,岂不失去了货币的社会意义?汽车有了,洋楼有了,海参鲍鱼吃得血压热情洋溢,差点爆裂血压计了,穿金戴银满身珠光宝气了,连狗链子都换成金子的了……得,这钱多的没处花,干脆消费小姐得了。男人嘛,就要干点男人该干的事,看看人家西门公子,那才是真正的爷们!

  发廊的生意红火着呢,进进出出的男人们不少,一个个酒气熏天,大腹便便,把店里的美女们乐得浪声浪语地叫唤。

  我扭过头望了一眼,赶紧耷拉下脑袋——一位发廊姐姐把白嫩的胸脯肉露出来了,刺得我眼球火辣辣地疼痛。

  “小阿弟,过来啊,到姐姐这里来吃豆腐!”她冲我一挤眼,声音甜得相当有糖度。她的年龄与哑姑差不多,虽没哑姑漂亮,但是前卫、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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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流氓一样 (4)
哑姑是我们村前街的,黑黑的,是个哑巴,善良、勤快,一手的好针线,我脚底的鞋子就是她做的,她待我可好啦,经常摘她家果园里的桃子给我吃,小时候我常常骑在她的脖子上看电影,我喜欢她。

  论豆腐,我们村“豆腐拐子”家的豆腐才是天下最好的呢,想当年乾隆爷下江南的时候还专程到过“豆腐拐子”家,御笔亲书“天下第一豆腐坊”的牌匾。发廊又不是豆腐坊,非常不专业,能磨出什么好豆腐来?我不信!虽然肚子饿了点,但我决不会过去吃的。

  “小阿弟,别怕羞,来呀!”发廊姐姐的冲我笑着。

  我不理她——道理很简单,我不认识她嘛!

  我一如既往地走着呢,猛然被黑子拽了一趔趄。

  “黑子,走啊!”黑子止住了脚步,我吆喝一声。

  黑子理都不理我,只顾扭头朝发廊门口使劲儿,发廊门前妖冶的姐姐让它生出成千上万的好感来。猪是好色的,这一点我知道,猪八戒可证;驴也有这脾气,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我们家黑子向来是正派童男,今日见了美女照样挪不动步了。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这是地理使然,刚到城市半天黑子便有了这这毛病,想来让人不寒而栗。

  任凭我喊破了嗓子,黑子照样一动不动,这使得我很尴尬,有损我当家作主的光辉形象,尤其是发廊姐姐的笑声更是让我无地自容,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低头的时候我才看破了秘密:乖乖的,怪不得那位姐姐笑得那么浪呢,原来黑子又把后腿间那粗大的东西抽打出来了!

  思想教育不是万能的,不拿出我的无产阶级专政是不行了。我奋怒了,扬起鞭子“叭叭叭”三下。暴力照样产生出美来,美学上都这么说,七八年来,这是我第一回在黑子身上实践这一伟大的理论。

  黑子惊吓了一下,仓皇收起驴鞭与我同一步调了。我弓腰看了看,还好,没有太大的问题,估计不会把它惊出阳痿来的。反正以后这些事可得注意,真要把黑子打成街头广告所说的“阳痿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射”就麻烦大了;传闻我们那儿有一位刘副乡长夜里爬到张寡妇家里行奸,被张寡妇的婆婆听见,忙得穿不迭裤子,结果吓出阳痿来,整了几年没见好,最后跑到美国花了二十多万才男人起来。现在想想有些好笑,刘副乡长一天一只鸡两天一只羊的,那玩意儿咋就那么不顶事,连我家的驴也不如?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嘛。挨了鞭子,黑子懂事了,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走,当然免不了跟猪八戒一样偷偷摸摸递个眼神到美女怀里的。

  走了约半里路,迎面碰见三个摇头晃脑的帅哥,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他们喝得有点超级,像超级女生似的,很是神气。担心他们会撞到黑子身上,我们只得往马路边挤了挤。

  “臭农民!”一个说。

  “乡巴佬!”一个说。

  “土包子!”一个说。

  我以为他们在整“三句半”呢,没成想跟放屁一般,三句过后没了下文,真没文化!

  “快点给爷爷让开!”一个胖子冲我吼道,其实我看到他下巴上并没有一根胡子。

  我与黑子迅速向路边靠过去,直到不能再靠为止——再靠就是墙了,我们没那能耐,即便有那能耐,把墙抗倒了更是麻烦。

  “哟嗬,我看你小子欠扁!”一个高个瘦子嚷道,“肥哥的话你没听见吗?是不是活腻了!”

  “我……我这不是靠边了嘛!”我辩解。

  “还不行,再往那边靠!”瘦子推了我一把,我歪一下身子,碰到黑子身上——关键时刻凸显出阶级情谊来了,多亏黑子在那边,要不,我的脑袋决对硬不过那堵墙的;我甚至后悔抽了黑子三鞭子,不该管它的好色。

  “再往那靠就是墙了!”我说。

  “靠到墙里边去!”瘦子双手夹腰矗立在我面前。

  “你以为我是神仙呢,我不会穿墙术。”我正眼看了他一下,“这么宽的马路,你们靠那边一点不就行了吗?”

  “爷爷喜欢这样,怎么了?你想管呐!”瘦子一动不动戳在那儿,堵得我跟黑子迈不开半步,“这里城里人的马路,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来城里乱蹦达?我看你小子是明知故犯!”

  “城市不只是你们城里人的,我们交的公粮、提留、三统五统不也是建设城市,修了公园了吗?我们农村哪儿修过一条像样的马路?”我说的是实话,天下人都知道的。

  “嗬!这小子有个性!猴子哥,甭跟这土块废话,饱揍他一顿就是!”旁边的矮子发话了。

   。。

像流氓一样 (5)
“你们别过来,俺爹说不让我在外面打架!”我急了。

  “你爹?哈哈,你爹是个屎蛋!”矮子挥拳上来,“嗵!”一下打到我的肚子上,我身后是墙,连个躲闪的地方没有。

  “你小子属啄木鸟的——嘴硬!”矮子吭了吭鼻子,似乎患过鼻炎。

  “好了!我让你这一拳,我不跟你们打架!”我说,“我爹说了,吃亏是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爹那王八蛋!”矮子又吭了下鼻子,据此我断定他鼻炎得很厉害,“你以为你爹的话是毛主席语录呢?”

  “虽不是毛主席语录,但也差不多。”我说。

  “哈哈哈哈,傻小子,差远了,起码十成八千里——最根本一点,你爹是农民!”瘦子笑得很夸张,像滑稽演员。

  “你可真说对了!”我自豪起来,“毛主席是农民,我爹也是农民!我爹的话就像毛主席语录,放之四海而皆准。”

  瘦子止住笑声,转身问胖子:“肥哥,毛主席真是农民吗?”

  胖子搔了搔瓜子,迟疑一下:“起初在湖南的,后来进了北京——怎么说呢,算是半个农民吧?”

  “他妈的,这小子侮辱了毛主席一半子,打!”胖子振臂一挥,英雄一样,很让我羡慕——虽然他们打的是我。

  “你们别过来!甭说你们三个,就是三十个也打不过我的,我会拳脚的!”我大声喊叫着。

  “哈哈,这小土包子还会吹牛X呢,给我往死里打!”胖子脱去身上的T恤扔到地上,露出一身的膘子肉——看得出来,他是打架的行家,单说那风格就颇够豪侠。

  起初,以为他们只是吓唬吓唬,没成想他们动真格的,犹豫之间我吃了他们三五拳。不能这样呆在墙根边挨打,他们人多,我施展不开拳脚,明摆着要吃亏的。虽然我爹说吃亏是福,但鸿福齐天我会享用不了。

  “呀!”我纵身一跃,双手一点驴背,脚蹬着墙壁顺势跳出圈外。马路上平坦开阔,是打架的好地方,当然也是打麦场的好地方,可惜路政部门不让农民在马路上打场、晒粮。

  我刚在马路中央站稳,他们三个便围扰过来。

  既然是要打架,就要事先声明,农民都是这样,怎么说的怎么办。

  我高声道:“我不想打架,是你们逼我的!丑话说在前头,伤着了别怨我!”

  “放的什么狗屁!”胖子仿佛魁梧的将军,一摆手,“猴子,矮子,给我上!”

  瘦子人高马大,一伸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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