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饭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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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饭店传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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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呢!如今这年头,中国人谁还敢开买卖?赚了钱也得让洋兵抢了去。”
  “饭店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饭庄子,就像‘聚丰堂’、‘东兴楼’一样?”
  “不一样,这饭店不光有宴席,还能住店。”
  原来,这就是傍扎和佩拉蒂新迁来的店,地点就在现在东方广场的东边(原东单菜市场的西边)。1949年以后,这里一度是北京日报的社址。新店开张,两位老板就想给自己的酒馆取个既响亮又动听的名字。这不但是图个新鲜,更因为他们要开办的是一家食宿功能齐备的新式饭店。可是取个什么名字呢?他们真是绞尽了脑汁。德国皇帝的尊姓、法国王后的尊名、欧洲的名山、美洲的名川、花卉的芳名如“勿忘我”、“郁金香”,女人的爱称如“玛丽”、“碧姬”;动物的大名如“袋鼠”、“狐狸”等都考虑过了,可就是想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名字。
  这天,傍扎和佩拉蒂又在为店名心烦。后来,两人干脆走进餐厅,想借葡萄酒来刺激一下腻住了的脑子。这天,客人不多,只有两桌。其中一桌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们一边吃,一边在争论着中国的富国强兵之道。另一桌的客人凑巧都是傍扎和佩拉蒂的朋友。他们听说两位老板为店名绞尽了脑汁,就关心地询问了起来,并且说,他们都准备了贵重的贺礼,但不知道礼单上怎么题写两位老板新开张的宝号。
  傍扎和佩拉蒂叙述了一番他们的苦恼,也讲了一番那些搅得他们头昏脑胀的店名。傍扎叹口气说:“这些名字简直就像炸得太老的牛排,咬又咬不动,丢掉又可惜。”
  “的确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更没有任何新鲜感。活像一堆穿旧了的皮靴。”客人们也都说。
  席间有一位锦衣绣袍、举止儒雅的中国人说:“依鄙人之见,不妨叫‘巴黎大饭店’。巴黎城美、花美、人亦美,有‘花都’之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在北京开一家‘巴黎大饭店’,中外人士慕名而来者,必然踊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金字镌刻的“北京饭店”(2)
开始,还有人说这名字不错,可是马上又被另一位客人否了。他说:“诸位先生,你们可能忘了,巴黎已经有一家举世闻名的‘巴黎大饭店’了。”
  傍扎拍拍前额说:“是的、是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建于1880年,比我们到中国的时间还早20年。”
  佩拉蒂也说:“非常对,它是1880年建立的。它非常豪华,非常大,在欧洲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它。”
  有位外国客人说:“都说中国很大,可是中国太落后了,连现代一些的饭店都没有。这真是遗憾。”
  闻听此言,邻桌一位穿长袍、蓄长髯的先生忽然感慨起来,他激动地大声说:“诸君听到了吗?莫说大清国没有新式工厂、新式军队,就连新式饭店也没有。巴黎有‘巴黎饭店’,北京可有‘北京饭店’?”
  此言一出,两个法国老板受到了启发。傍扎叫道:“对,巴黎有‘巴黎饭店’,为什么北京不可以有‘北京饭店’?我们就叫‘北京饭店’吧!”
  佩拉蒂也说:“太好了,这真是个好主意。‘北京饭店’这个名字非常好!它能够给人丰富的想象,让人想到红墙黄瓦、雕梁画栋的宫殿,绿树成荫的街道,穿长袍马褂的男人,还有穿旗袍的苗条女人。是一个充满了东方情调的名字。”
  那些客人也都说这个名字好。巴黎是西方的大都市,在西方文明的发展史上起过重大的作用;北京是东方的古都,也是世界文明史上的一颗明珠。何况在西方人的心目中,“北京”充满了神秘的东方色彩,是中国皇帝的所在地,有着皇家气派。
  大家越说越高兴,就这样,傍扎和佩拉蒂决定把自己的新店命名为“北京饭店”。他们还决定,开业典礼一定要搞得热热闹闹,要按中国的规矩办,以便显示他们已经是“中国通”了。按中国的规矩,迁址的店重新开业本应当叫“重张”。不过,既然现在名为“北京饭店”了,那就是新生的一个饭店,就应当叫“新张”或“开张”,而不叫“重张”。
  不用说,为筹备开业,邵宝元更是忙。当金字招牌刚刚做好时,傍扎和佩拉蒂都曾经问他:“邵,‘北京饭店’这四个字,会因为时间的消逝,被北京有名的风沙磨得褪色吗?”
  邵宝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一想说:“不会吧。”
  他说这话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只是宽慰老板,也是宽慰自己,因为饭店不倒,他的饭碗才有保证。
  傍扎和佩拉蒂点点头,其实他们对邵宝元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甚至不信比信的成分更多些。可是他们比邵宝元更需要宽慰自己。
  无论是傍扎、佩拉蒂还是邵宝元或是那些贺客,那时根本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北京饭店”这四个字从此将深深地渗入中国的历史中。
  开张盛典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鼓乐齐鸣,在一片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人们的欢呼声中,由一位特别邀请来的名人把盖在金匾上的红绸揭去,顿时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北京饭店”展现在人们面前。傍扎和佩拉蒂为了展现他们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中国通”,今天特意穿上了中国的长袍马褂,胸前戴着红花,满面红光地向前来祝贺的客人频频行礼,和有的客人握手,对有的客人打千,朝有的客人作揖,向有的客人鞠躬,与有的客人拥抱,间或还得吻女宾的纤手。
  总之,根据来宾的不同国籍、不同身份、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中外古今的礼节都得用到,把两位洋老板忙得不亦乐乎,甚至累得汗流浃背,可是这一点也不能减去他们的兴奋与欢乐。

金字镌刻的“北京饭店”(3)
贺客们向主人致过贺忱之后,就走进那高悬彩带、彩球和“北京饭店”匾额的大门,去赴庆贺新张的宴会。他们看到的虽然是一个中国式的院落,却是一个崭新的饭店:前院是三合房的布局,房子是新漆过的;东厢房是酒柜,有洋酒,也有中国酒;西厢房是摆着沙发的客厅,北上房是餐厅,院中还有一口井,因为当时北京还没有自来水,这口井自然给饭店和客人带来不少便利。饭店用气灯照明,那时北京没有电,这也属当时最“现代化”的设备了。饭店的后院开了二十多间客房,洁净轩畅,闹中取静,幽雅恬适。它的布置是中西合璧的,四梁八柱的中国式房屋里摆的许多用品,如沙发、软床等却是西式的。据说,这“中西合璧”式的装修风格由北京饭店开风气之先,在清末民初竟成了北京装饰高档旅馆和宅第的一种“时尚”。这时的北京饭店,单人间每天三块,双人间五块。一日三餐,饭店都有供应,早餐七角,午餐一块五,晚餐一块七。这个价格对外国人来说,不算贵,因此开业以后,几乎日日客满。
  中国人认为成功的三要素是“天时,地利,人和”。
  傍扎和佩拉蒂占有天时之顺,他们经营苏州胡同南边的小酒馆和“北京饭店”时,正是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期间,联军在北京的驻军曾达到十万之众,再加上到中国传教的、经商的、进行文化交流的,那外国人就更多了。而北京饭店在那时就能够为外国人提供食宿服务,正迎合了外国人的急需,因此是占天时之顺。
  傍扎和佩拉蒂也据有地利之便。根据列强和清政府达成的不平等条约,使馆区范围扩大,要在使馆区周围设置“隔离带”,把中国人和使馆区隔开,这么一来。东单头条往西的一片民房和建筑就要拆掉。傍扎和佩拉蒂选的新址正好在拆除民房以后的马路边,也就是在现今东长安街的路北,靠近东单牌楼。那里很快成了一个为使馆区服务的商业区,因此,在百业凋敝的北京,那一带却成了一花独秀的繁荣地区,同时也成了外国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被商家认为是个财源。饭店的东邻有一座小洋楼,那是一家外国女人开的洋妓院。“北京饭店”开在这里不可谓不占地利之便。那时,这个“北京饭店”的单人间每天为银元三块,双人间五块,早餐七角,午饭一块五角,晚餐一块七毛五。住房吃饭当天结算。
  傍扎和佩拉蒂也善于经营。比如,为了方便外国人在北京游玩,饭店组织了人力车夫在饭店门口为客人服务。这些车夫都穿着北京饭店的“号坎”,一是表示这些车夫都是由饭店严格挑选的,二来为的是客人丢了东西便于对着“号坎”上的号码寻找。三来也是为了避免车夫们为“争座儿”而打架。他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而且模样透着精神,一如老舍先生笔下的“祥子”,同时还要会说几句京味儿十足的“洋话”。因为住店的客人大都是外国人,不会“洋话”无法沟通;这些“洋人”动不动就要去香山、颐和园、潭柘寺,路程长、道也不好走,年纪大的车夫绝对顶不住。饭店还对车钱作了规定,客人不会被敲竹杠。北京饭店管理有方,由此可见一斑。
  傍扎和佩拉蒂善于经营,并且占有天时、地利之便,然而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做到“人和”。
  北京饭店开业没有多久,钱就赚了不少。钱多了,两个法国老板反而产生了裂痕,后来发展到即使在邵宝元等人的面前也毫不隐晦,他们经常口沫四溅、瞪着眼睛吵架。外国人的个头大,脾气大,嗓门也大,吵得连房顶都打颤。邵宝元和其他的中国伙计劝也不好,不劝也不好,左右为难。
  中国有句俗话,“古今多少英雄汉,纷纷落马美人关”。这话也可演绎成“中外多少英雄汉,纷纷落马金钱关”。
  钱,可以成为弥合裂隙的粘补剂,又可以成为制造分歧和仇恨的元凶,为分利、分财产而兄弟反目,亲友结仇的事,古今中外都不鲜见。他们是因为经营思想不同而争执吗?也有可能。“道不同不相与谋”,许多朋友曾经同赴患难,最终却因为“道”不相同而分道扬镳的事,直到现在也是屡见不鲜。傍扎和佩拉蒂发生争执的真正原因,史无记载,不便乱猜。
  有一天,傍扎喜滋滋地把雇员们都找来,他告诉大家:“那个家伙滚蛋了!”
  中国雇员们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说的“那个家伙”是指的佩拉蒂。
  接着傍扎又指指身边的一位身材细高,脸色苍白、双眼有些凸出的外国人说,“这位尊贵的先生是从意大利来的,他叫贝郎特,从今以后他是我们的股东之一。你们要听从他的吩咐,就像听从我的一样。”
  邵宝元后来才知道,佩拉蒂因为实在无法和傍扎合作下去,独自跑到长辛店另谋发展去了。
  虽然两位法国人没有能够合作下去,但是他们建成了北京第一家新式饭店,并且创下了“北京饭店”这个店名,旅游业和饭店管理业的专家们认为:“1901年北京饭店的开业标志着北京有了第一家新式饭店,随后,‘六国饭店’(1907)、‘三星饭店’、‘宝珠饭店’、‘长安春饭店’(1912)、‘东方饭店’(1918)、‘中央饭店’(1922)以及‘西山饭店’、‘华东饭店’、‘德国饭店’、‘威尔根饭店’等相继开业。可见,北京饭店的开业,不仅标志着北京有了第一家新式饭店,而且大大地推动了北京旅游业和饭店业的发展。
  

莫名的暴利和梦中的大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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